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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兴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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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评论
202306/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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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难里的温情叙述

苦难里的温情叙述

——简评石舒清长篇小说《地动》

冯华然(回族)

      《十月》大型文学杂志长篇号(2020年第2期,总第346期)公开发表石舒清为海原大地震一百周年祭而创作的长篇小说-------《地动》,笔者以为这是宁夏近年来长篇小说创作的一大收获。长篇小说《地动》由“本地的事”,“远处的事”,“后来的事”、“附录”,“海原大地震备忘”五个部分、46个小故事及大地震以来留存的部分珍贵历史资料构成。

关注石舒清文学创作的读者和评论家不难发现,近年来石舒清的文学创作致力于向历史史料寻找创作的素材,他就像是个一手拿镐头的矿工和一手拿着放大镜的史学家,在史料里寻微探究,为我们找出珍珠宝玉。功夫不负有心人,石舒清把那些从卷卷书册里寻究出来的粗糙宝石,经自己的刨、锤、打、磨,为读者呈现出了一朵朵精美的艺术花朵。阅读时,笔者在为作者独具的语言艺术折服的同时,也为个体在历史境遇里人生命运的遭际而唏嘘反思,像《凌伯讲的故事》(《花城》2018年第5期)和《九案》(《十月》2019年第一期)就是这样给人带来艺术享受和耐人寻味的好小说。

有了作者创作历史史料小说(姑且这样说)的成功尝试,石舒清在大量阅读海原大地震历史资料的基础上,以一颗敏感的心、一颗悲悯的心、一支温情的笔,用文学的方式为一百年前在那场惨绝人寰的大地震中逝去的亡灵写出了挽歌,也为后来生存在这片土地上的后人再现了当时的历史“真实”,打捞出了极具给人思索和回味的动人故事,来缅怀逝者,警醒后人,不忘历史。

       一、极具个性的语言艺术

       石舒清的语言极具艺术个性和魅力,是海原这片黄土地上开出的最美丽的花朵。他把海原民间方言和地域文化融为一体,小说的语言质朴、精炼,耐人寻味,咀嚼起来有劲道,就像是这片黄土地上长出来的红芒麦子嚼起来味道深长。如《狐皮帽子》里马胡子哭着对谢阿訇说:“阿訇啊,你要给我帮个忙,一个老联手殁在我店里了,你帮忙给站个者那则(殡礼之意),我得下这个人的好处没数。”看,这就是西海固的方言又融入了伊斯兰文化,读起来觉得很美,很过瘾,又余味无穷,像嚼着苦苦菜根,越嚼越香。又比如大地震后对集市上场景的描写:“集市上怪啦啦的,就像坟墓打开,人们从土里出来放风。日头得了痨病似的在灰塌塌的天上一动不动,人们都像耳聋了一样,看见对方在说话,嘴一张一张,但是声音好像是慢半拍,好半天才弱弱地到耳朵里来。人集中起来倒是不少,但给人一种荒败破落感,无论怎么看也看得出,这些人不过是零头余数而已。人们好像都失重了,给人一种浮漂的感觉。”看,这就是典型的石舒清式的独特感受和话语方式,为我们再现了大地震后集市上的场景,这是真实而有极具个性的文学语言。像这样极具个性的语言描写和独特感受在整篇小说里比比皆是,读来给人很大的艺术享受,仿佛把地震的真实场景又一次生动地再现在了我们读者眼前。

 

     二、灾难里的复杂人性

 

      可以这样说,长篇小说《地动》里的46个故事,个个都是一篇精致的短篇小说。我在那些故事里读出了人性的真实和复杂。

在《麦彦》这个故事里就典型地再现了人性的复杂和真实,读来令人深思难忘。这个故事讲的是一个叫王大车的回民救了一个叫胖娃的汉民小伙子,二人结为父子,逐渐父子情深。几个月后,大地震发生了,二人因去靖远拉炭,人在途中,免于一难。接下来发生的故事就让人很揪心和感慨。说的是他们父子俩救了一对母女,然而让人意想不到的是,那胖娃和救来的年轻媳妇儿眉来眼去有了感情,而胖娃的干大——王大车也对年轻媳妇子有那方面的意思。故事极具戏剧性,一对父子怎么能同时娶一个老婆呢?救命恩人与灾难里的生死恋情在也父子俩的内心和对话里波澜起伏,掀起了人性真实的浪花。纠结与割舍的难题摆在了王大车与胖娃的面前。最后,无奈的王大车祝福自己的干儿子和小媳妇儿有情人终成眷属。作者的叙述看似波澜不惊,实则在我们读者心里却惊涛骇浪,五味杂陈。就单个来说,这篇《麦彦》的文学艺术价值那是顶呱呱的。像这样给人艺术享受和深思的故事还有很多,如《尕虎》、《关门山》、《养蜂人》等等,无不叙说了灾难里人性的真实和复杂,或美好或丑恶。

      三、神秘与梦幻的交织

      我在读长篇小说《地动》里的有些故事时,感觉到给人一种神秘和梦幻的书写意味。比如说在《卢襄老》这篇故事里,作者就呈现了这样一种神秘与梦幻的小说氛围。“卢襄老问了阿訇他在礼拜中的一个体验。卢襄老说,阿訇老人家,我今儿礼拜的时节,突然地觉得这个礼拜的人不是我,把我吓了一跳……”这就是一个神秘的问题,也是一个哲学式的问题。后来地震了,卢襄老掉进水窖里去了,但水底下突然来了一股力量,像发射炮弹一样把卢襄老又从水窖里发射出来。发射出来的卢襄老不偏不倚,既没有落在弹跳不已的石磙子上也没有落在石头一样坚硬的麦场上,也没有再次落到水窖去,而是落到了一个松松的麦摞上。于是“卢襄老想把这作为一个机密深藏在心里,谁也不说,说了也没人信,让人信干什么呢?人信的部分总是浅薄的。”遭遇了梦幻式的地震经历后的卢襄老幸存下来,他领着地震里的其他幸存者掩埋亡人和伤者。在《蝴蝶》的篇章里作者写道,20世纪90年代的一天,他到海原的“万人坟”里,他看到“阳光照着无数指头蛋大的小黄花,在不易觉察的风里轻轻晃动,把人很容易晃如梦境里去。我一朵也不敢踩着,一朵也不敢摘,也不愿摘,我会在开满了小黄花的坟地里坐一整天。”在这种现实与梦幻交织的情境中黄昏来到了,后来作者在黄昏里回家去了,然而他竟在坟院旁的巷子里看见了一只两边的翅翼上有着小黄花的黑蝴蝶。回到家后,他听到家人说活了整整一百岁的卢襄老无常了。这种神秘与梦幻交织的叙述在其他篇章里也有不惜笔墨的描述,读来令人新奇和深思。

      四、奇特的谋篇布局

      海原大地震是个大事件,而且离现在已经整整一百年了,在地震学者的眼里它极具研究价值,然而在作家的眼里怎样用文学的方式来讲述那场惨烈的地震,这对一个写作者来说是一个很大的挑战。现在让人高兴的是,石舒清先生做到了,而且还是一个创新。

以我有限阅读长篇小说的经历来看,石舒清的长篇小说《地动》的结构体例是一个新的创举。他把海原大地震当时和后来发生的事,以人物故事的形式融入真实的史料和自己独具文学的感受,生动再现出来。作者以“本地的事”,“远处的事”,“后来的事”,“附录”和“海原大地震备忘”这样的编排方式来结构整个小说文本,真是独具匠心,令人耳目一新。这样的结构方式就像是一根线上装饰了五彩缤纷的花朵,串联起来形成了一个五彩的花环,读来使人不仅使人赏心悦目,还因篇幅不长读起来使人舒服和愉悦,同时还感到结构上的安排巧妙。

概而言之,管中规豹,挂一漏万,《地动》这部长篇小说在整篇文体的写法上给人一种春秋笔意,太史公之文法的书写感觉。作者用悲悯的情怀,温情的叙述,文史结合的文本,构思独具匠心的结构安排,为海原人民,为受到灾害影响的后人们写出了一部好作品,值得阅读和研究,以铭记历史,思索人(灾难里)存在的价值和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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