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亲假期已满,我必须从农村老家返回省城上班了。
不顾我一次又一次地劝阻,83岁的老母亲,劲头十足地一步一步地走着,送我到村口,送我到村外的公路边,送我到车站,送我上了车。我从车窗探出头来,看到老母亲正在向渐行渐远的我深情地凝望,花白的头发在轻风中飘扬,手臂在频频地向我挥动,我的眼眶湿润了:坚强的母亲终于扔掉拐杖站起来了,这让我的心里充满了感动,充满了敬意,充满了珍爱。
去年的4月17日,我正在千里之外的温州出差,早上,妹妹从农村老家打来电话:“哥,你在哪里,妈妈去地摔倒在地堰下了,股骨头骨折,住进了县医院。她不让跟你说,你赶快回来吧!”声音中带着颤抖的哭音。我的心一沉,马上向领导请假,匆匆结束了行程,不顾一切地乘飞机、再乘高铁、最后换乘汽车赶到了老家的县医院,赶到了母亲的病床前。已经82岁高龄的老母亲躺在床上,鼻子里、身体上插满了各种管子,右腿高高地吊起在床尾的铁架子上(为了缓解骨折处的压力)。
我一下子跪倒在母亲床前,看着疼得头上不断渗出汗珠的母亲,埋怨她一意孤行坚持下地导致摔伤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倒是热泪止不住地汹涌而出,哽咽着说:“妈,儿子不孝,没能守在你的身旁,让你受罪了!”母亲却努力地笑着对我说:“儿呀,不要紧,不就是骨折了嘛,接上去不就好了?常言说,伤筋动骨100天,过了100天,妈就能下地走路了,大不了拄根拐棍,还不耽误去地干活嘛!”本来,我以为母亲会对我说:儿呀,妈这一回可能躺在床上,再也起不来了。谁知,老人家是如此地坚强乐观。
看到这种情况,我顿时心安了不少。接着,我向主治医生了解母亲的伤情和治疗方案。医生说,你母亲股骨头骨折比较严重,县医院的医生做不好这个手术,要么你们转到省骨科医院去,要么从省城医院请专家来。家人商量,如果转院,一路上几个小时的颠簸和折腾,会让受伤的母亲不胜其苦,倒不如从省城医院请一个优秀的骨科专家来给母亲做手术更为合适。
第二天下午,从省城请来的专家便为母亲做了接骨手术,手术一直持续了四个小时,根据需要,母亲的腰部还植进了一块钢板。
母亲从麻醉中醒来后,手术部位的疼痛越来越强烈,我守在病床边,看到母亲头上不断有汗珠滑落,我一边帮她擦汗,一边说:“妈,你要疼得厉害就喊出来,喊出来会好受些,或者我叫护士给你打一支止痛针!”母亲疼得变形的脸上硬是挤出一丝笑容,说:“不碍事,这点疼不算啥,我忍得住,我听说,药用多了对身体不好!”就这样,一直到30天后出院,母亲没喊过一声疼。
从听到母亲摔伤消息的那一刻起,我就做好了最坏的心理准备:母亲可能从此要卧病在床,再也站不起来,再也离不开轮椅,再也不能正常行走了。于是,我给母亲准备了双拐和轮椅。出院后,我不得已回城上班了,母亲在父亲的陪伴和照料下,每天一大早就起来,拄着双拐在农家小院里来来回回地锻炼走路。每次打电话,母亲总是说:“开始拄拐走20步就得歇一歇,我咬住牙,逼着自己每一次总要比上一次多走两步,这样一天天地坚持下去,我就不信我站不来,我就不信我扔不掉拐棍!”
喜讯不断传来:出院100天后,母亲可以拄着双拐在院子里行走自如了;200天后,母亲可以拄着单拐料理一般的家务了;一年后,母亲不用拄拐就可以走1000米以内的距离了。为她准备的轮椅她一次没坐。她说:“轮椅是给瘫痪的人坐的,我又不是不能动,凭啥让我坐?!”
复查时,医生说,根据母亲的伤势,能够恢复到目前这种程度简直是一个奇迹!但是,我知道,这与母亲终生劳作、身体素质好是分不开的,与母亲性格刚强、天性不服输是分不开的,与母亲不向命运妥协、坚信自己一定能站起来是分不开的!
母亲一生给我上过勤劳的课,上过自立的课,上过助人为乐的课,在83岁高龄的时候,她又用自己的言行给我上了更为生动深刻的一课:坚强乐观、绝不屈服、良好心态是战胜所有磨难的最有效的良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