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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昌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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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1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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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屋

 

胡昌海

当我决定写一写老屋的时候,却满怀着忐忑,因为老屋依然是用茅草盖顶、板壁做墙,在细雨的秋日中显得没有一点精神。更有甚者,老屋周边长满了荒草,屋顶也有了丛生。走近老屋的旁边,妻们嚎啕大哭,我想一定是老屋触及了她们的记忆,面对老屋,我转过身摸一把眼泪,强装着笑脸:老屋……还来不及往下说的时候,嗓子也哽咽了,我也算是被老屋感染了,无论如何得为它写点什么。

老屋还是父亲健在的时候我问过它的年岁,父亲说父亲的爷爷搬来之前大约就有了几辈人烟,我想这老屋应该不下300年的历史。

阔别老屋虽然只有不到五年的时间,冥冥中就像是过去了好多年。环顾四周关于老屋的记忆即刻涌上心头。旁边的竹林依然还在,只是比以前更加茂盛,丛林中长满了荆棘,断然是进不去了。在竹林捕捉画眉的情景却是历历在目:在竹子之间选好一块空地,勤快的伙伴们清扫了杂草和竹叶,用糠筛加竹套儿安好机关,再撒上一些瘪谷,只待画眉前来觅食的时候将画眉逮住,然后用父亲编制的鸟笼把画眉豢养起来,等待能卖一个好价钱。砍伐竹子是常有的事,碗口粗的竹子不要一会儿的功夫就被伐倒,剔了竹枝子将竹竿扛回家供父亲编制蔑货。一晃几十年的光阴就过去,老物件编制蔑货的手艺却没有传承。竹林也就很少有人再去关顾。随风摇曳的竹子一波接着一波,像浪,发出“莎莎”的声响。

镶嵌在竹林边草丛中的大石壁依然还在。原本溜光铮亮的石壁如今长满了青苔显得有些老态。石壁上当年下“裤裆棋”的记忆还很清楚,谁输谁钻裤裆的游戏虽然低俗但充满了欢快!在石壁上“玩家家”的乐趣不光是女孩子们的专利,男孩子同样可以参与,但输了一定要当一回“大马”让女孩子骑着在石壁上爬走一圈。亘古依存的大石壁,每到夏天洋芋收成的时候,母亲会亲手将洋芋切成薄片在锅里烫熟然后吩咐我们把这一片片的洋芋铺到石壁上晒干,待到冬天用植物油炸泡了再吃,这时候的石壁倍受青睐。

老屋右边的那条溪沟依然潺潺的流着溪水,只是溪水比以前小了许多。至今还清楚的记得,在溪沟的深潭里戏耍玩水的乐趣;还记得柱子为了挽救溪水的小伙伴不顾自己的安危,溺水的伙伴被救了起来,柱子却永远沉淀在溪沟的这个深潭里……如今深潭是被埋没了,听说是乡民怕再发生“柱子”事件,全体乡民一齐并力填筑了这个曾经小伙伴的乐园兼柱子的悲切地。

老屋左边的那片柚子林如今都长成了大树,累累的硕果听说一年可以卖好几千块钱。那是父亲和母亲亲手植下的产业。从幼苗开始对柚子树的培育,父亲和母亲总是用大筐、小筐的农家肥不知道往田里背了多少个来回。天旱的时候,无数个日夜父亲一个人一担一担的挑水淋树。那时候父亲想的是要让这片果林成熟,至于后来他肯定希望他的后人们吃到可口甜脆的果实。

老屋岩根下的蜜蜂桶依然还在,只是早就没有了蜜蜂。父亲健在的时候,精心伺候着这些勤劳的蜜蜂,十几桶蜜蜂一年下来也是不菲的收入,更难得的是他每年都要给后辈们一人送几斤蜂蜜,说是这东西包治百病。看着有些年月的蜂桶感受父亲健在的甜蜜俨然不光是一种幸福。可再临老屋的时候已成了只能纪念的过眼云烟。

狗獾子(一种动物)的斯叫是早已听不到了。小时候因为怕听到这样的叫声,每到天黑我们总是诚惶诚恐。因为没有见过这究竟是一种什么动物而只是理解这样带有凄惨的叫声的动物大抵都是可以“吃人”的。因此夜半起夜没有大人的提醒或者相伴,总是尿床打湿单薄的被褥,第二天母亲在忙碌的间歇无论如何都要给我们收拾尿床的铺位,好让我们再睡一个舒适的安稳觉进入梦乡。父亲则每天天黑就到老屋周边的山林里转悠,快到半夜的时候放几颗炮竹,响声吓跑了藏匿的“狗獾子”。如是的半个月以后,再没有听到这“凄惨而大”的狗獾子的嚎叫从此我们就能够安稳的睡眠。

几百年的老屋,自我行走的时候一直是充满了欢声笑语。在享受柴火温暖的时日,父亲讲述着他在抗美援朝和美国鬼子对垒的英勇片段。每当这样的时候,父亲就会显出最光的荣幸。只可惜那时候我们压根儿就没有上心,也不知伤过父亲的自尊没有,现今记忆起总有些内疚。在父亲热衷的“故事”中,一火坑的烧洋芋香喷喷的递到我们手里,吃着洋芋享受的是无限的幸福!凫凫炊烟夹杂着腊肉的飘香弥漫了整个老屋,让馋嘴的我们还没有开始吃就口水溢流……

因为老屋太老的缘故;因为精准扶贫不准再住这样的老屋的政策,父、母亲随着哥哥搬迁了新居。

2015年,母亲先于父亲走了,撇下她思念的老屋。母亲的去逝让开朗的父亲沉寂,几乎难得听到父亲说话。再与父亲交谈抗美援朝的故事,父亲总是说: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患有“老寒腿”病的父亲,常常拄着拐杖来到老屋,顺便扯扯老屋院坝的杂草……

父亲86岁的时候,也走了。父亲走的时候是拄着拐杖来到老屋,没有给后人打招呼,直至到了饭点的时候,后辈们到处寻找,才发现父亲在老屋。在老屋找到父亲时,父亲却永远定格在他生活了一辈子的——“老屋”。

平铺地写完“老屋”,似乎有些伤感。或许是因为在老屋的岁月没有心“恳”的沉溺关于父亲的故事。因为生活又不能经常陪伴在父母身边的缘故,母亲的去逝正是女儿高考的时间,为了不耽误女儿的未来,我便没有前去送别,只是按照土家丧葬的习俗,三天过后再去参加磊坟算是对母亲的送别和告慰。仪式完成以后和父亲闲聊的时候,竟然不知聊些什么合适。倒是父亲问及我的身体状况、孩子们的学习、大女儿的高考。最后一再嘱咐我在外面打拼千万要注意自己的身体,云云。面对父亲的问蔚我有些自责,及至过后的一个月父亲再走的时候因为父亲入土的时间紧揍而我来不及从千里之外赶回,又没能送父亲的最后一程……

书写老屋,是对逝去的父亲、母亲的怀念,更是对自我的谴责!

老态的屋随着辗转的流年,记载着时代的发展,铭刻着在老屋发生的许多故事。送走几辈人烟的老屋年岁是老了些,窃以为是值得纪念且回味的我的永远的老屋……

20191019日于野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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