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昌海
一
灵魂的旅行总是超越身心,而心情的旅行一定是在不经意之间。
当我一脚踏入从巴东到鹤峰旅行的路径,前行的脚步总是在无暇顾及的风景中驻足:愉悦的心情开始激动,忍不住停下来拍摄美好的瞬间,让画图镶嵌在我的脑海,永久融入到字里行间。
东清江大桥是省道巴鹤线上跨越清江的单跨双绞钢桁架悬索桥,全长565米,总投资2.21亿元。“一桥飞架南北,天堑变通途”让红色老区更加文明,让出行的人们缩短几个小时的奔波。清江桥是2019年1月2日建成通车的,而我却是这次旅行的第一次行走,总有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
新建的清江桥与水布垭大坝遥相辉映,似乎是在与这座世界级面板堆石坝媲美。碧绿的清江水掩映着两岸碧绿的山,让眼前充满了绿意,这次绿色的旅行就这样开始。孤傲的石岛经历了冬天肆意的洗礼经受了一场突如其来的疫情,依然浮在水面,给寂静的江面增添了一些本色。停泊在岸边的游船因为疫情还没有完全终结依然躺在那里静候虔诚的人们。一艘机帆船优哉游哉地漂浮在宁静的江面,突突的声响惊动尚未苏醒的鱼儿们,争相遨游到更深的水底;一道道涟漪无休止地扩散,在江面形成清纯的画卷,只是少了点水的白鹭而多一些缺憾……
站在省道的制高点,观望对面的集镇,鳞次栉比的建筑排序有致。水布垭集镇就像是一个新生儿,永远走在成长发育的路上。
掩映在绿树丛中的农舍一改往日的土坯,呈现在眼帘的是造型别样的洋房,一点也不比城里的别墅逊色。谁家的狗“汪、汪”地狂吠几声戛然而止,一定是在给还在熟睡的主人报信:来客人了!熟睡的主人穿着干净的睡衣,朦胧着睡眼打开从江浙购买回来看起很洋气的大门,招呼一声客人“你真早”过后,回到居间换上整洁的衣服,用过滤的热水器烧沸了开水,泡上一杯自产的有机茶叶,递给前来串门儿的客人,闲唠着相互投机的话题。农忙的季节闲聊一定是早就忙完了各自的活计而舒适享受余生的时光。
仰望高耸云端的山峰,感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上天的赐予,硬是把原本普普通通的山装扮成笔画一样的完美。我想用最美好的词汇来形容此时的风景,搜肠刮肚地思索:姹紫嫣红,虽然温柔,但却少了刚毅;重峦叠嶂,虽然可以描摹真实的风景却又差了一些妩媚;水木清华,虽然清新明朗,可又多了一些人为的做作。总之是找不出合适的词汇来描绘这自然天成的风景了。
满山的碧绿,铺天盖地的碧绿啊,她们都毫不留情地向我袭来让我窒息。
一树迟到盛开的樱花,一束过早绽放的梨花,还有刚刚凋谢的牡丹残留着花瓣,红的、白的、紫的,我想如果是在没有凋谢的时节,定会招来甚多天真童稚的儿童、青春激昂的少男少女、成熟稳重的中年男子以及风韵犹存的佳丽少妇、饱经沧桑及至暮年的老者又有谁想错过这样“花开盛满世界、清新迷人心脾”的花的境地呢?
会玩智能手机的男女绝对少不了要把这难得的景致记录在自己的生活里,在拍摄抖音视频的时候一定会发自内心的吟唱:“花开的时候你就来看我,等你来摘最美的那一朵。”流行但伤感的歌词也许就是一句诺言:或兑现承诺、或永远食言。沉醉在花前无语,好歹是“嘉、嘉”鸣叫的喜鹊把我拉回到现实,让我再也不敢在这样绝伦的花的“世界”里遐想,因为爱情的故事有悲也有喜,何必让过往的悲欢影响此刻旅行的心情呢。
晨曦恰到好处地照射在披着淡绿的山峦,温柔地将春天的薄雾抚去。“山楂子、包谷、喜哥哥、凉水当当”(几种鸟的名字)争相起床,用各自最美妙的声音唱出来,交织在一起就是一曲难得的交响乐章,而退去薄雾的山峦更像是金色的维也纳大厅。
驻足已久,我该前行了,不然会被眼前这样的至美耽误我前行的步伐……
二
车载音乐播放着虞洋作词作曲《完美的一天》:“我要一所大房子,有很大的落地窗户,阳光洒在地板上,也温暖了我的被子。”随着音乐的节拍,我放慢车速,为的就是要欣赏盘山公路两旁造型别致的洋房。早起的大爷赶着三三两两的羊漫步在公路的两侧。羊们悠闲地吃着路边青绿的草,摇着尾巴;大爷踱着方步,手里拿着一架微形音乐播放器,放着优雅的歌曲。在不远的前方我靠边停车,望一眼脸上刻满沟壑却有着灿烂笑容的大爷,满心充满了妒忌。美好的时光属于对生活希翼的所有人,即便是再有妒意也无济于事。
途径麻石坪,旅行的激动致使本来兴奋的心情更加渴望。在超市门前驻足,漂亮的老板娘湿漉着飘逸的长发,说是刚刚跳完“早舞”洗好头发,音响中还在播放着“山丹丹花开红艳艳”的乐曲。我想,跳晨舞锻炼出健康,享受女人应有的保养绝对算是一种品质生活。
在超市购买食物的间歇,我询问关于麻石坪的传说,老板娘只是简短做了些介绍:大意是麻石坪从前就是一个硕大的平坝,也许是有许多杂乱无章的“麻壳石头”而名。吸引我的倒是红三军在此鏖战的场景,据说是解放战争时期在此牺牲了18名红军战士,据说在此还有烈士纪念碑,据说经常还有后辈在此缅怀逝去的革命先烈。麻石坪注定就是一个有故事的地方。只可惜这次旅行的时间局限不能仔细考究而稍存遗憾。
站在高处鸟瞰现今的麻石坪,一副“生态田园,阡陌纵横”的乡村画图合着这春意盎然的季节让不光是我陶醉。
宽敞的大道上,风驰电掣般的“麻木车”拖着背篓、筐子,那是要赶早采摘春茶的农人们。虽然开车的速度之快让我小心避让生怕造就车祸。我理解开着“麻木”的农人,他们是要把最好的醇香、带着晨露的茶叶奉献给山外品茶的“贤达志仕”们。当然这也是希望的起点,一年的收入就从这一刻开始。
让我想起曾经读过的刘醒龙获奖中篇小说《挑担茶叶上北京》,山里的茶农又何尚不是给城市传递文明的份子呢?!
一串“嘚嘚、嘚嘚”的声响传入我的耳鼓,回头感受另一番风情:一个身着迷彩服的老农牵着两匹马儿行走在公路上,马背上驮着的是装东西的特制篓子,走上前和老农闲聊着,憨厚的老农告诉说:昨天去茶场揉茶,因为断电,今天要去将揉好的茶叶拿回来,家里的茶老板还等着收购呢。交通工具发达的如今,还在用马匹运输的传统,让山外的茶老板丝毫都不会怀疑有机茶的真伪。更主要的是在交通发达的如今,还能尚存古老而传统的马匹托运,至少传统文化依然还在传承。
行走在公路上得意洋洋的马匹,驮着的是茶农的希望。
别样的风情给我这次的旅行又凭添了一份情调。
三
享受自然的馈赠,缅怀先烈的功勋,在绿色中旅行那是必要的感恩。
金果坪是有着光荣历史的革命老区。第二次国内革命战争期间,共和国的开国元勋贺龙曾率部五次屯兵驻扎在金果坪,曾设红三军军部于金果坪乡的江家村。湘鄂西革命根据地创始人之一的段德昌,以他卓越的军事指挥才能在红军中享有盛誉,这样一位优秀的红军指战员殉难于此,战争年代的当地有500志士投身革命事业,有100多人为了中国的解放事业献出了宝贵的生命。
有资料显示:金果坪物产丰富,铁矿储量达3.8亿吨,属含铁量达54-58%的富铁矿。
就是这样一个钟灵毓秀的风水宝地,给人们带来了许多神秘。记得还是上世纪九十年代,也是一个春日,当我们沿着崎岖盘桓的山道走进金果坪时,春日的煦风就开始浸润着我干渴的灵魂,沿着林隙与沟壑,穿过瀑布与泉流,踏过被水冲刷了的鹅卵石,终究是有些累了,顺便躺在长满青苔的青石板上,对着蓝蓝的云天,像要是从中寻找一种真谛。
踏着革命先烈们走过的痕迹,行走了好一段路程,终于来到了红三军师长段德昌烈士的殉难处所。在一户姓张的老人家里,老人给我们讲述了段德昌烈士找水的故事:老区缺水,生活在老区的人们为水所困惑。
三十年代末,红三方面军到湘、鄂边区闹革命,每到一处,首要的事情就是找水。一方面是为了部队驻扎生活;另一方面是为了当地居民的生存饮水。老人讲:有一次,当段德昌和他的部队刚刚抵达鄂西巴东的金果坪,就和国名党团防部队交上了火,战争持续了五个多小时,部队所有的官兵舌燥口干,战士们多么渴望能喝到一口水呀。就在这时,当地的老百姓送来了甘露,几十号人用木桶挑着凉水艰难地爬行。
不巧,担水的人群被敌人发现,一排排枪声过后,担水的人们一个一个地倒下了,木桶被子弹打得千疮百孔,水流了一地,最后汇集到一起汩汩地朝山下奔流。仅仅剩下一条汉子还没有倒下,汉子带着伤痕把水送到红军身边,刚把还剩下的半桶水寄到战士手里就倒下了……
这故事久远,老人却记忆犹新。这一仗打完后,战士们抱着被鲜血染红了全身的老百姓,含着泪水将他们的遗体摆放整齐,然后脱帽行礼,用枪声当作吊唁的鞭炮,发誓要为死难的群众报仇。
解放以后,这块虽然偏远却还火热的土地,又迎来了一批特殊的客人:部队番号六0四。他们带着神圣的使命来到山里开采矿藏资源。队伍开进大山以后的第一件事仍然是寻找水源。工作人员跑遍了大山的每一个角落,终于将水引到了金果坪集镇,修建了革命老区的第一座水库——春光水库。在修建风光水库的时候,有一名战士在一次施工中倒下了,留下了许多的不情愿。
水似乎就是金果坪的命脉。在选址建设革命先烈烈士塔的时候,后人们刻意将纪念塔建在离春光水库的不远处,是为了纪念这些永远定格在这片红色土地上的烈士们,更是让烈士们能够聆听鸟儿婉转的歌声和夏夜的蛙声一片,让灵魂永远得到慰藉。
站在烈士塔下,凝望碧绿的水库,大山倒映的影子明澈可见。
随着清江水利枢纽的开发,马家河的水位上涨,一条碧绿的玉带蜿蜒缠绕着山峦给金果坪的春色增加了更加绚丽的色彩。
杨家湾算是金果坪最后的地界。站在杨家湾步行吊桥旁,怎么也不能想象,为了居住在山坡上几户人家,政府花几十万建筑了一座钢筋水泥结构的悬索桥。只可惜冷落了停泊在河边的几艘木帆船。伟岸的大山见证着这一切……
这次在绿色中的旅行,巴东段算是告一段落,终究因为时间的关系,只是粗糙地记叙了一些真实,有些愧对这绚丽的美景。
四
接下来的旅行就要进入鹤峰县。从杨家湾过去就是金鸡口。早就听说金鸡口是“一脚踏三县”的地域。东连建始县官店镇的小村和干溪坪村;西接巴东县金果坪乡连天村;南边是鹤峰县邬阳乡金鸡口村。出行前,查阅金鸡口的相关资料:位于官店境内的鸡公山形似一只打鸣的公鸡,矗立于金鸡口的东面。两条呈“十”字的河流穿透各自幽长的峡谷聚集在这个口岸,形成一道天险。我想,金鸡口大抵就是这样的来头。
在金鸡口有一个“三鹰啄鸡”的传说,“三鹰”就是三座山:一为五峰县境内的鹰子山,整个山体就像一只雄鹰;二为建始鹤峰两县的界山鹰子岩,峰顶风化的巨石,形似鹰嘴;三为邬阳乡境内的鹰咀岩,高昂的头,活像一张巨大的鹰嘴。
“三鹰”都矗于几面峡谷的高山之巅,形似雄鹰俯视金鸡,惟妙惟肖。两条支流在金鸡口交汇而注入金果坪乡黑潭河,在河中有一潭名曰“鹰子窝”。那就是“巨鹰”的栖身之地。相传鹰子一旦落窝,金鸡就要遭殃。
金鸡口历来就是商贾云集的地方,早在明清时期就是进入容美土司疆域必须通过的“四关四口”之一。容美土司以金鸡口为北部关隘,势力强盛时,骁勇的容美土兵北出金鸡口,直取巴东金果坪、杨柳坪、野三关;势力较弱时,则退守金鸡口,以保土司域内平安。至今商市的遗迹依稀可见。只可惜由于清江开发蓄水,淹没了街市。通往鹤峰的省道经过金鸡口1#桥、2#桥。
在金鸡口1#桥桥头的洋房的院坝前,三个暮年老者悠闲地喝着茶,闲扯着家长里短。我走上前去,询问金鸡口的前世今生,恰巧有一位老者知道,简单地给我做了介绍。金鸡口的远古自不必说,单就近期的故事足以让人考究。
解放战争时期,驻守金鸡口的是国民党的川军,红军解放鄂西的时候,八垭寨、薄刀梁、石虎、蛮道口、鸡公山成为红军与川军及当地团防拉锯对峙的战场。鸡公山与金鸡口独特的位置,成了守军的战略要冲。
关于金鸡口这段辉煌的历史,在这次出行中不能一一记叙,但不代表我以后不去追忆。
告别闲聊的老者,凝望那张张布满皱褶带着微笑的脸,那一定是见证过金鸡口的繁荣,为金鸡口的繁荣付出过代价的功臣。
离开金鸡口,总是浮想联翩:这些暮年的老者,他们的祖辈绝对是土生土长的金鸡口人氏吧。在这样春光明媚、绿意盎然的别墅前,喝着用天然的泉水酿泡自产的茶叶闲聊,一定少不了回忆他们的祖辈。让我想起了那首《门前情思大碗茶》:
我爷爷小的时候
常在这里玩耍
高高的前门
仿佛挨着我的家
一蓬衰草
几声蛐蛐儿叫
伴随他度过了那灰色的年华
吃一串儿冰糖葫芦就算过节
他一日那三餐
窝头咸菜么就着一口大碗儿茶
……
五
这次的绿色出行拐弯去邬阳是早就计划好了的。一是想了解了解邬阳,二是去见见早就认识而未曾谋面的一位文化人。
最早听说“邬阳关”这个名字的时候还是上小学的年纪。看电影《曙光》,依然的大山,澎湃的河流,那时候在我的印迹里简直就是“凶山恶水”。后来听说这部电影的外景有很多取材于邬阳。从那时,对邬阳有了些许印象。更深层了解邬阳大概是在十年前,因为要来邬阳看望一位在此工作的同乡,那时的邬阳还是老街旧房。看着眼前的景象,并不以为邬阳有特别之处。当了解完邬阳的历史,让我惊诧。
邬阳有着厚重的历史渊源: 邪片战争时期,从这里走出了著名抗英民族英雄陈连升及长子陈长鹏、次子陈举鹏。
1839年1月,湖广总督林则徐受命为钦差大臣,前往广东禁烟,陈连升和他的儿子陈长鹏随行。陈连升到达广东后担任九龙官涌营参将。7月,中国水师巡逻船3艘在九龙海面巡弋,忽遭英国舰队袭击。陈连升从望远镜里看到中国水师奋勇还击,但逐渐不支,便立即下令发炮支援,从清晨到黄昏,激战10多个小时。英军伤亡惨重,1艘双桅船被击沉,其余逃窜。道光皇帝闻报,降旨嘉奖参战有功人员。陈连升晋升为三江协副将,调守"虎门第一隘"沙角炮台。
后来,由于清朝政府的无能,卖国求荣,将林则徐降职,削弱陈连升部队的战斗力。1841年1月7日,英军以陆军少校伯麦为司令,指挥兵船20多艘,陆战队2000多人,从穿鼻湾登陆,分兵进攻虎门门户沙角、大角炮台,自清晨至下午,共施放炮弹千余发。陈连升指挥反击,一次又一次击退敌人进攻。英军从正面屡攻不上,利用汉奸带路,偷越后山夹攻。清军虽腹背受敌仍毫不畏惧,陈边升率炮台守军600多人浴血奋战,激战竟日,伤亡甚重,火药消耗殆尽,英军乘虚而入。陈连升抽出腰刀,冲入故阵,士兵亦随陈与敌军肉搏。肉搏中,陈连升不幸中弹,壮烈牺牲。陈长鹏、陈举鹏见父亲阵亡,悲愤中挺戟大呼,冲进敌群,砍杀数敌,自己受伤10余处,最后投海捐躯。英军恨陈连升坚守不屈,脔割其尸,并将坐骑黄骠马掳去香港。后传此马悲鸣不已,遥望大陆绝食而死,时人称为"节马"。广东人民为了纪念陈连升,建造了英雄专祠,立了"节马碑",保存了陈连升部使用过的大炮。(文献参考《江门市志》)
陈连振(1879~1931),又名陈年振、陈海生,清末秀才,邬阳关人,土家族。陈宗瑜(1900~1929),又名陈宗禹,陈连振的大儿子。父子二人均为革命战争时期的功臣。(对于此二人如果有机会我会专门考证记录,有点对不起先烈)
第二次国内革命战斗时期,贺龙元帅七进七出邬阳关,收编了陈连振、陈宗瑜父子领导的农民武装神兵大队,成立革命武装"特科大队",陈氏父子领导这支队伍,驰骋湘鄂边,战功卓著,被苏区人民誉为"铁壳大队",父子俩均血洒疆场。
邬阳的历史注定就是被这些为了民族的尊严而无畏牺牲的人们注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难怪邬阳本土作家宋福祥能够写出洋洋洒洒260多万字的长篇小说。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根基于这片炙热的土地,是山水的内涵、是浓郁的风情、是厚重的文化底蕴给了他灵性。
认识宋福祥是在八十年代,那时同在一本杂志上发表文章。就这样彼此认识。宋福祥(本应该叫老师才是,怎奈宋福祥和蔼可亲,姑且直呼其名吧)的报告文学写得好,那时候是我必读的范文。后来我也在《清江》杂志上发表了几篇报告文学,自以为和宋福祥的报告文学相比还是有一段距离。
中途有几年(大约十多年吧)没有联系,是因为我走出了单位,工作的缘故没能再给《清江》投稿而没能再联系。去年的一天,30多年过后的我们终于联系上,而且互相加了微信。再看宋福祥的朋友圈,才知道原来他的散文写得更好。约定合适的时候一定要见一面。恰巧这次旅行前我给他发信息,说预备要到鹤峰去一趟的。宋福祥放弃了原本下乡的计划,在邬阳等了我一个上午,直到中午的时间才真正见上。认识30多年第一次谋面,但彼此都不陌生。
选择了一家很有文化气息的餐馆,在“三国演义”包间,我们聊得最多的当然是文学。聊天中我才知道他原来不光写报告文学、散文(只是我孤陋寡闻罢了),小说写得特棒,而且都是大手笔:其中的村庄三部曲《身后那个村庄》《山坳上的村庄》《走近这个村庄》一写就是200多万字,《陈连升传》62万字。对于宋福祥的毅力和能力,我是敬佩有加,甚至是非常。从聊天中,我更崇敬他体味生活的悟性。养育他的邬阳绝对是他成长的沃土。
在这里,我要将他的简历发在篇章里面,为的就是让崇敬的心赋予纯净的虔诚。
宋福祥,土家族,当代作家,1963年1月出生于湖北鹤峰,1980年参加中国人民解放军。1982年开始业余文学创作,著有长篇小说《军嫂》《身后那个村庄》(村庄三部曲后还在出版中),散文集《绿叶爬进窗》,报告文学集《土家苗寨公仆情》《世纪之春》《沧桑岁月》《山坳上的阳关》,长篇报告文学《魏巍八峰》。已发表出版的文学作品450万字,正在出版的文学作品200多万字。中国少数民族作家学会会员,中国报告文学学会会员,湖北作家协会会员,恩施州巴文化研究会专职研究员。
这次的绿色出行能见到宋福祥算是在绿色之中添染了一笔。我说他是“大家”,他却说“算不得,还在继续努力中。”其实这样的回答本来就是“大家”。我这样想。
六
出得邬阳继续前行,不远就是石龙寨。咋一看门牌,像一个土匪山寨,其实这是2019年入选第二批国家森林乡村的村落。旖旎的风光不管是谁都会驻足拍摄而留下美好的记忆。
吸引我的不仅仅是风光,还有浓烈的风情。来不及了解当地的风俗,倒是一栋还在保存原始建筑的土墙房屋,虽然是经过了现代的装修,依然透彻着古老的气息。在院坝里摆放晒着杜仲皮子,房子的主人告诉说,在家没有别的挣钱门路,这些杜仲是做中药的好原材料,刮了皮让它再长。老者看上去至少也有60多岁,原始的挣钱方式虽然老套且辛苦,但毕竟还是闪光点。老者还告诉我说:公路对面的洋房是他儿子的,疫情过后就出去打工了。顺着老者所指的方位,一栋漂亮且大气的洋房,肯定是花了不少钱的。
乡村的蜕变就是这样,打工挣钱而后安居乡村等待告老回乡享受,算是一种高品质生活。我信服这样的生活,更信服古老和现代文明的融合。
山和水像是永远的姊妹。S245公路顺着石龙河向前延伸,哗哗的流水声一直伴随我的前行,还有鳞次伟岸的大山,还有品不尽的绿。这无尽的“绿”啊,你竟然如此让我陶醉。好歹是随身携带着手机,虽然像素不是太高,沿途拍下迷人的风景,也算不是对她的亵渎。
过了龚家垭,路况不是太好,开车颠簸得很。这似乎有些对不住S245的称号。但一路的风光让我欣慰,没有丝毫影响心的情绪。
陡然一树绽放花瓣的树进入我的视线,下车后定立在花树旁边,仔细端详。也怪自己学识疏浅,竟然不知道这树的名字。徘徊在公路上,寻想如果能来一个路人,最好知道这树种的名称,也好了却一桩心愿,随带补充一下见识。可等了半天也不见路人,不远处的一户人家,紧关着房门,院坝摆满盆景。或许这住户的主人就是一个对绿色憧憬的人,不然怎会培育这样可人的盆景呢?那简直就是一定的。
穿行在绿色之中,肆无忌惮地欣赏,遍野的绿从来就不责备。有时候沉溺于“绿”中忘形,差点跑偏,由是我时刻提醒自己:一定要有定力。
一路开车一边欣赏这醉人的绿,既是一种享受也是一种挑战。蜿蜒的山路从来不怀疑我的自信,但有了绿的陪伴,让它心生怀疑。
雕崖,因峡谷深卧、壁立百仞、绝壁茸峙,只有金猴、山雕栖息出入而名。雕崖之塞,世代困扰鹤邑东部数万民众出行,生产生活维艰。1970年开始修建,历时半年时间修通了这段天险,以牺牲10余名民工的代价铸就了鹤峰公路史上的壮景,更是一座永远值得纪念的里程碑。
在雕崖驻足,小心翼翼地走到走到崖边,试图拍摄一些全新的画面,可当我还没有走到有很好视觉的崖边,早就有些晕乎了。感慨建设者们的无畏而无私。就是他们的勇敢才能铸就今天的辉煌。逝去的、活着的建设者们永远值得缅怀和崇敬!
七
说走就走的旅行,总是在经意和不经意之间。从绿色起点开始,穿越绿色而融入绿色,算是顺理成章。可一路走来,发现同样值得记述的还有为绿色铺垫的先辈们:没有他们无畏的付出哪有今天的绚丽多彩?
沿途走来,诸如平定百鸟坪反革命暴乱遗址、天星战场遗址等等,无不是见证过革命先烈们为争取民主自由,不受压迫和剥削与反革命搏斗的场景。
据史料记载:大革命失败,特别是秋收起义受到镇压以后,湘鄂西革命运动由公开转为秘密。1928年初,贺龙、周逸群等先后到达湖北洪湖和湘西桑植地区,随后发动桑植起义,1928年4月至5月,由贺龙任书记的湘西前敌委员会成立,组建了红四军。至1929年初创建了湘鄂边革命根据地。与此同时,鄂西地区的斗争也得到发展,并创建了红军第六军。1930年7月,红四军与红六军在湖北公安会师,成立红二军团。至此,湘鄂西革命根据地形成。
经过艰苦卓绝的斗争,加上部队因为装备、供给、组建人员复杂等多种原因,致使红四军战斗力不强。红四军在石门活动失利,贺龙率余部200多人转移到五峰县清水湾,向宣恩、恩施、利川和建始展开游击活动,沿途改造、收编神兵,壮大红军队伍,打开斗争新局面。
当时活动在地方的农民武装由于迷信而自称为刀枪不入的“神兵”。恩施、鹤峰一带的神兵,主要有两个系统,一是咸丰王锡九把持的,人数多而发布广,以咸丰精灵宫为中心,在利川、宣恩、恩施、来凤等地都有部属;二是由保康经过兴山传过来的大刀会、双刀会、红枪会等,其中红枪会人数较多,以巴东为中心,在鹤峰、建始均有部属。另外还有一些零星神兵组织,如联英会、黄帝会、白带会等等,各县都有,但人数少。
湘鄂西前委在江垭整军时,便研究了对神兵的政策,对于神兵领袖,实行分化、争取,对于下层人士,要教育、吸收,使之成为革命武装。前委按照这一原则,在游击恩施、鹤峰的过程中灵活地解决了神兵的问题。
红四军游击恩施、鹤峰期间,鉴于活动区域的扩大,于是湘西前委改为湘鄂西前委,贺龙为书记,部队取消师的番号,设第一路指挥部,编为一个大队,收编了乾文统的神兵队伍40余人。1928年12月到达老屋基,着重处理了与黑洞神兵的关系。咸丰黑洞精灵宫神兵头目王锡九,率众抵抗川(今属渝地)鄂官、匪、军阀,在湘鄂川黔边一带声望很高,但他实行封建割据,不听任何人的节制。手下李宝山,群众基础较好,而另一个手下李长清,作恶多端,民愤极大,正率部四五十人在利川汪家营打家劫舍。杨树藩加入精灵宫神兵队伍后,得到王锡九重用。根据这一情况,贺龙以胞哥的名义,与王锡九接洽,晓以大义,争取他不妨碍红军的行动,并赠送他部分人员与枪支,争取了李宝山部、杨树藩部八九十人加入红军,对李长清部,则坚决予以消灭。至此红军已扩大到300余人。于是对部队进行调整,设两个大队与一个神兵特科大队,贺炳南任第一大队长,文南甫任第二大队长,杨树藩兼任第一神兵特科大队长。
1928年12月27日,红四军来到建始县,成功收编了邬阳关神兵。邬阳关神兵共100多人,从1924年开始活动在鹤峰、建始、巴东一带,由陈连振、陈宗瑜父子领导。为了争取这支神兵队伍,红四军于1928年4月开始,先后派共产党员吴琛、范松之、覃苏、刘植吾、汪毅夫等人到此做工作,秘密建立了党组织,吸收陈宗瑜等骨干分子入党。1928年6月至7月间,帮助神兵数次打败了土豪、团防的进犯,赢得了神兵首领陈宗瑜父子的信任。同年8月中旬,五峰、长阳、建始、巴东及鹤峰神兵联合攻打五峰湾潭团防孙峻峰的战斗,对参加这次战斗的神兵是一次深刻的教训。孙峻峰是上述五县边区战斗力最大的团防,五县神兵联合组织400人攻打孙峻峰团防驻地,惨遭失败,邬阳关神兵小头领陈宗元及其部属20余人被杀。这对神兵单纯迷信“刀枪不入”和“平时为农,战时为兵”松散组织便战无不胜的信心是一次重创,从此改变了他们自己的看法。他们开始怀疑自己的神力,并考虑寻求新的斗争组织和新的领导,这就促成了神兵朝共产党指引的方向转化,也是后来湘鄂川黔边神兵纷纷归附红军的一个重要原因。
邬阳关战斗失利,但陈宗瑜的神兵没有垮台,而是总结教训,改进了战术,加紧了训练,打退了县保安队的进攻,扩大了队伍,由原来的100多人增加到200余人,编为一个大队,三个中队,同时与官店郭春青神兵互相策应,在建始、鹤峰形成了割据。12底,红四军抵达邬阳关,陈连振自十里外赶来欢迎,1929年1月3日,前委正式收编邬阳关神兵,在收编大会上,贺龙讲了话,向陈宗瑜授了旗,将邬阳关神兵编为中国工农红军特科大队,陈宗瑜任大队长,覃苏任副大队长。邬阳关神兵的收编,对开辟湘鄂边根据地的斗争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后来在开辟桑植鹤根据地的历次重大战斗中,陈宗瑜领导的神兵冲锋陷阵,屡建战功,尤其重要的是前委通过改造邬阳关神兵,取得了领导当地农民运动,进行农村武装割据的初步经验。
1931年4月,红二军团奉令改编为红三军,贺龙任军长,段德昌为红9师师长。
正当红三军在湘鄂西革命根据地进行艰苦的反“围剿”时,1932年,夏曦受王明“左”倾冒险主义的领导被派驻湘鄂西苏区,任湘鄂西中央分局书记兼肃反委员会书记。在夏曦的任期,他以抓改组派、托派、AB团等等为名,杀害了大批红军将士。由于错误的指挥,造成了很大的伤亡。其中“天星寨战场”就是典型的例子:1932年6月,国民党川军第21军3师7旅19团300余人“围剿”鹤峰苏区而占领天星寨,由于执行湘鄂西中央分局的错误指示,集中湘鄂西独立团和县区游击队1000余人于6月14日向固收天星寨的川军发起强攻,经过5个多小时的激战,独立团和游击队伤亡300多人而被拍撤退,此次战役的失利,导致鹤峰苏区的丢失。
真实的记载,让我在了解了这段悲壮历史过后,心在滴血又无可奈何。只能用文字记载为了中国的解放事业无私奉献,甚至是献出宝贵生命的先烈们。在这里为他(她)们祈祷,以此来慰藉远去的灵魂。
阿门,我的先烈们!
八
一路前行、一路欣赏、一路遐想,接近鹤峰已经是傍晚了。比平时直达的时间多出了好几个小时。
夕阳西下,用她的余光斜照着山峦,淡绿的嫩叶在夕阳的照射下反射出万道弱光。轻风徐来,满树的柔光飘飘洒洒。像一篇抒情散文,理不透、读不够。以“绿”开始,在“淡绿”中结束。我想,这次“在绿色中出行”的旅途应该告一段落罢。
来不及休憩,找了一家具有本地风情的餐馆,炒几道适合胃口的菜肴,再要一杯三峡白酒,老板娘给我泡了一杯“翠泉”牌绿茶,细细品着散发纯香的新茶。细嚼慢咽地吃着饭菜,咪口小酒回味一路走来的收获,不知不觉到了天黑尽的时候。付了餐费,打着饱嗝,漫步在连升桥上,哗哗的声响传来,询问身边的人,才知道那条流动发出声响的河叫溇水河。被装扮橙色的连升桥,溇水河两岸一闪一闪的霓虹灯光给鹤峰的夜景增色不少,和几年前的鹤峰县城比较显然是天壤之别。
溇水河两边的清水走廊上,走着三三两两的行人,而且都是健步如飞。那是饭后走步的人们,因为疫情还没完全结束,所以步履的行人都戴着口罩,走急了总会气喘吁吁,蒙着口鼻的口罩一瘪一瘪的。
溇水河流水的“哗、哗”声就像是带着节奏的舞曲,和着岸边行人的步伐;又像是柔柔的催眠曲调,在她的哼腔中哄着人们进入各自的梦乡。
2020年4月16日于清太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