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昌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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绵绵的秋雨一直在下，带着凉凉的秋意。
浸润季节的秋雨说停就停，雾蒙蒙的天阴沉着脸。湿漉漉的山，前几天还荫葱着，经过一场秋的淫雨，山峦陡然变了颜色：该黄则黄，该红则红，该绿的依然青绿。
经历过宅家的闷倦，一旦天晴就想出去走走，沿着盘亘的小路悠悠前行，脚下湿漉的土地走上去有些打滑，盘亘的小路直通山顶，三步一滑落的行走像是在幽深的秋里寻找山的灵魂。
踏上铺着树叶软绵绵的小路，像是怕惊动深秋的幽静，没有一点声响。双脚随着树叶凹陷，再抬步前行的同时，凹陷的叶子又轻轻浮起。在这样一突一陷的温柔中，深秋色彩画图般一幕幕映入眼帘。
一株有些年岁的松树，躯干上长着的疙瘩那是记录岁月的烙痕。年年岁岁的流逝，从指间划过的是对生命的桎梏，留下的松香、陨落了松针，依然顽强着生命的律动。站在老态的松树下，总是被耸立的树感染着：不管经历过什么样的洗礼，还能我行我素地葱茏挺拔，那绝对算一种精神。无尚的高傲哪怕在经历的过程或许受到伤害从不呻吟。这屹立凡尘的树啊，裹一身流光，从不计较得失，何尚又不是我等的榜样呢？
一丛绽放在秋凉中的野菊花，开着白色的花瓣，虽然是少了些芳香，在深秋中还不吸引花蝶的翩舞，但至少点缀了这秋的单调。不远处开着黄色花儿的野菊，在秋风的吹拂下频频点头，像是在示意深秋季节中的忠贞爱情：从春至夏至秋，不间断的花间总会有你心仪的人儿前来采摘喜爱的花朵，然后轻柔地插在还没斑白的鬓发里。同行在深秋小径上的本地妇女拿出手机拍摄这仅存的花朵，而后配上“远方的客人，你留下来嘛，这里有你要的感觉”，发出的抖音视频获得不菲的点击。我想，山村的深秋带给人们的是别样的情怀。
“嗖、嗖”的声响，那是秋叶在风中摇曳发出的。成熟的季节，秋叶本该早就脱离母体，怎奈实在舍不得生息繁衍的树枝，留一份最后的眷恋铭刻在记忆的深处。它知道，错过季节的时光，必须等到来年的春暖。
在秋叶摇曳中，一颗裂开皮肉的板栗像是有意识的，“啪”地掉落到面前，棕色的板栗从带着青色锐刺的壳里跳出，同行的大妈弯腰捡起。仔细查看，在秋叶遮盖的暗处，还有好多悬挂在虬枝上的板栗，成熟后期待人们收获，它们要把最可口的味道献给人类，遗憾的是成熟了却无人采摘。以此来提示踏秋的我们，像是带着遗憾的告慰。
狗，尾随着人们，穿越在深秋的荆棘里，顺溜的皮毛被荆棘扒拉得凌乱。看到主人忙碌弯腰捡板栗的身影，低吟狂吠摇着尾巴，赞同主人的举止，不时用嘴亲昵主人的脸盘，却遭到了一记巴掌，随带骂上一句“死烂三的狗子！”被打的狗一摆头颅，依然摇着尾巴，它知道，那是主人经常授意的爱怜。站在一旁的我感悟生灵的灵性，竟然能理会“打是爱、骂是亲”的土家习俗。
高耸山巅的“人站石”，不光是地标的称谓，而是人们寄托平安的圣灵。同行的大妈讲述了若干人站石拯救灵魂的故事。也讲述了一段关于爱情的故事： 远古时代，天上的文曲星一直呆在天庭，对天庭的生活厌腻，于是带着金笔偷偷下凡到人间，想寻找一块净地，安享生活。文曲星来到一处乡村僻野，被这里优美的风景、适宜的气候折服，于是在此屯扎，可唯独没有心仪的人相伴有些遗憾。自古“文人多风流”，文曲星耐不住寂寞，每天在山中游离，吟诗作赋，终于有一天，一只天鹅从文曲星屯扎的地方飞跃，看见文曲星风流倜傥，于是偷偷地歇落下来，摇身一变，变成一位美貌的少女，向文曲星驻扎的地方款款而来。文曲星在这村落驻扎快一个月，第一次见到这么美妙的少女，就迎上前去搭讪。满口文采的文曲星让天鹅少女佩服不已，两人一拍即合，不久就生活在一起了。几年以后，两人有了结晶，先后生下了三个孩子。又过了几年，玉皇大帝召集文武官员商议天庭之事，发现少了文曲星神，于是派将官寻找，将官下凡到人间，在清江北岸的夏村坝发现了文曲星神，将官拿出玉皇大帝诏书，奉旨诏令文曲星神回天庭。无奈文曲星只好舍弃天鹅姑娘和孩子随天庭将官回去，临走之时，偷偷地将随身携带的金笔藏在一个岩缝里。文曲星回天庭后，天鹅也化成原形飞到离夏村坝不远的山上，歇落的地方取名曰“天鹅”，即现今的麦趟。文曲星和天鹅被拆散后，他们的灵魂化作两块巨石矗立在文曲星藏金笔的夏村坝向湾岩绝壁上，他们的孩子紧依在他们身边。从而形成了现今的“人站石”让后人缅怀。深秋，在秋雨过后再来寂寥的人站石，重温过往的故事，依然踩着不变的步伐，却已变成下一个冷冷的秋。爱情的故事有喜也有悲，谁又能预料真爱的结局？
热爱生活的少妇，毅然攀爬至人站石腰部，据说少妇也是经历过婚姻的挫折，但对美好生活的渴望不减丝毫，不然面对好几米高悬的人站石怎么就义无反顾地不惧而攀爬的呢？少妇一定是看到了生活的美好或许就在眼前。因为攀踞人站石更能放眼宽阔的领域，何况人站石本来就是人们寻求的心灵寄托。
缠绕在主人身边的狗也许明理我们在幽深的秋中探访的寓意，欢快地偷偷跑进女主人拍摄视频的镜头里，是想在上热搜的抖音视频中跟着主人再火一把。
黄昏的秋，天际间依然是灰蒙蒙的一片。微微的带着凉意的秋风吹起了一片雾气，也吹断了我的思绪。
站在人站石下面的那颗铁树下，突然想起昔日故人的背影，那是一躯孤寂的灵魂。秋风徐徐，带走了枯叶，带走了蝉鸣，却把这背影永远留在我的心底。
深秋思恋，有些伤感，回忆那时候你嘴角挂着淡然的笑，是那么疏离又熟悉。离别的时候，只说了一句：我想拥抱你，在这黄昏的深秋里……
淫雨过后的深秋，注定就是一个怀念的季节。
2020年11月4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