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老街，一坛好酒（散文）

沐浴在冬日的阳光下，躺在枯萎的草坪上，微闭双眼憧憬家乡的美好，自然是享受中的惬意。突然，一股浓郁的馨香飘入鼻翼，让我沉醉。于是从草坪上爬起来，环顾四周，一尊“三峡老窖”的酒坛屹立在草坪的不远处，迫使我将目光不得不转移而盯着用水泥筑成镀了铜釉的巨型标志。

“一条老街，一坛好酒”，那不是广告词语，而是淳朴憨厚的山里人说了实话。

循着老街和酒的足迹，让我穿越时空又回到了一千多年前的公元981年，北宋宰相寇准任巴东县令时，在野三关劝农从耕，以粮酿酒。公元989年，寇准进入朝廷做了宰相，一心系民的寇准身居高位却始终不忘勤劳质朴的野三关人，于是将宫廷内酒坊的酿酒技艺传给好友柳开，柳开铭记宰相嘱托，跋山涉水，来到野三关将此酿酒技艺传承。自此，野三关美酒醇香时至今日。

一条老街，至今尚存，留给人们几度乡愁；一坛老酒，依旧飘香，喝不尽人生多少惆怅。面对铜色的酒坛，历史沉淀关于家乡老街和酒的故事瞬时充斥脑海……

关于老街和窖酒的故事时常跃然纸上，闪烁在文章的字里行间，从古远至今，像珍珠一样连串的故事始终在延续。

我的家乡属于武陵山区的巴东县，是一个由山构建的村落。居住在山里的人们以山为耻以山为荣：因为山的禁锢，贫困的枷锁戴在山里人的脖子上一晃就是好多年。摆脱贫穷的山里人，又以山为荣，因为山的伟岸，因为山的俊秀，大山成了山外人钦慕的领地。堪称旅游胜地的家乡终于走向山外名扬世界。

嗅着冬日里飘香的野酒气息，让我沉醉在山色朦胧的景致中：一条清粼粼的小河，犹如银色的纱巾蜿蜒在乡村的泥土上。从乡野沃土里渗出的乳汁汇集成美丽的小溪，清澈甘洌的溪水被勤劳的山里人用来酿酒，酿出不光是可口的野酒，也是乡村人的幸福。

眺望古色的酒坛背面，山峦构筑一道道天然屏障，耸立的群山形成的沟壑把陡壁而高的山劈成两半，齐刷刷的岩壁似乎还有斧口的痕迹。岩壁上是高阳寨，高耸的山梁上有坐庙宇高阳观。高阳观首建于隋末唐初，后被毁坏。清光绪七年复建，到光绪二十七年又被自然灾害毁坏复修，后来历代修补，呈现在眼前颓废的观宇跌宕起伏，见证了历史的兴衰。千年古刹经历了无数的风风雨雨，盛而衰衰而盛，及至现今只剩下美丽的传说和几块断壁残碑。

相对于大丈夫般雄姿奇伟傲然挺立的高阳寨，遥遥相对的柳家山犹显其缠绵温婉苍翠秀丽的风韵，充满了母性的包容和柔媚。

虽然是冬，妩媚的阳光带着凉爽的温柔从山峦间挤出来，照射依旧翠绿的青树，形成一道道渺茫的轻纱，给山村蒙上一层神秘。掩映在群山间白墙黛瓦的乡村民居，凫凫炊烟缕缕升腾，那是勤劳的山里人煮酒时冒出的热浪，合着纺纱般的薄雾，山村的空气中渗入了淡淡的酒香味儿。

感受冬日里的山村气息，思绪在酒香飘逸中徜徉。一个人走在苍茫的天地间灵魂孤寂的时候，假若有一壶酒足以慰藉风尘寥落，洗刷旅途的困顿疲惫。

冬日里，随风飘荡的野酒香馨最容易让我想起自古与酒相关的伟大人物来：

曹操的“对酒当歌，人生几何！”在酒中感叹流光易逝，却遮掩不住他的雄才伟略；李白的酒则多了一些浪漫和孤独，“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醉酒狂欢的诗仙在繁华过后，最后伴随他的只是一壶酒和一只可以捞月的小舟。

唐朝官员、诗人韦应物，原本想要的是安详快意的生活，可步入仕途以后，焚香闲静、观山戏水的时日只在来去匆匆之间，嗜好的田园恬淡，清新高远的生活状态可望而不可即。只有到了晚年辞官后，才放声“涧树含朝雨，山鸟哢馀春。我有一瓢酒，可以慰风尘。”人生的快意，无不是沉迷于山水自然之际。

冬日里的野酒飘香，莫不是要将我这样的凡夫俗子带入千年以前的韦应物世界？我想，是，也不是。

选择转身离去，是怕这野酒的味道致使我人生消极。回头想想，充满激情的人生早就过去，还怕被磨砺殆尽的我的余生么？

于是，在老街，随便找一处院子，泡上一杯淡茶，细细品味。温暖的阳光轻轻地射在大地上，在冬阳下和友人对座调侃，像这样的惬意怕是人生的一大快事!

2022年1月1日于野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