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雨夜思

端坐在冬日的窗前，凝视窗外有些寒气的黑，远处的灯光在夜色中发出微弱闪烁的光亮，一声“汪汪”的狗叫打破了乡村寂寥的沉静。

窗外，陡然下起小雨，沙沙的声响韵律从杂乱变得有序的节奏，注定了在这个冬雨夜晚的失眠。

一年一年轮回地敲打着岁月，看看镜子里额头上的皱纹，知道我已不再年轻。深凹的皱纹里，嵌刻着年轻时满满的青春记忆。离开家乡，背着行囊，怀揣梦想，想象着外面的天地就是自己天堂般的梦幻。当带着支离破碎梦回到家乡的时候，才知道，抗争的青春韶华又一次陷人难以自拔的优思。

茫茫无际的湛蓝海面上随波起伏着一叶孤独的舟楫，在汹涌翻卷地咆哮中，我圏蛐在随波逐流的小船上，呼喊着岸边的礁石。可海水的咆哮掩盖了我的一声声呐喊。在生命无望的时候，不得不挺直胸脯，紧握在海浪上随意飘荡的船桨，终于在奋斗中到达彼岸。生命法则告诉我：在垂危的那一刻，人们的奔走相向、怒目相对、所有的欢爱及争强好胜，能够在日新月异的宇宙里维持多久？灰烬的结果，仅仅是一杯黄土，正公无私地等待着每一个生命最后一次精疲力竭的冲刺，短暂的陶醉或疼痛，只是命运赏赐给每一个求索者滑稽的玩笑。

冬日夜雨的沙沙声，是启发阳关三叠，在完成其使命之前向我展览着同样遭遇之下的另外结局。想过无数次的花前月下，铮铮誓言随风而过，就好比冬夜来临之前的春花含蕊，夏花绽放，秋花凋谢的过程。其实，每个人的一生犹如子夜的昙花，用眼光、用精神去捕捉是多么的不易。

随风飘洒的夜雨，在冬夜中乱了阵脚：时而停止，时而倾注。与季节不符的雨，莫不是雪的前兆吧。只有通过灵魂的洗礼，才会呈现洁白的心灵。我想，在这个相思的夜晚，需要怀念的太多，需静心屏气才对。悲观的思绪仿佛是梦中身披黑氅的使者，想过经历的世事，想过看到的悲壮，一切那么逼真，无端地拷贝心绪，是多么不寒而粟的情操的自戕。曾经失去，哪怕是极其狭隘的瞬间，理智也曾离我远去。它悄然引退，不留下日后片言只语的暗示，就消失了踪影，独自留下多彩又易受打击的情感附依着灵魂。

回想在人生博弈的阶段，不可避免经受的磨难，就像是一副担子或轻或重地压在肩上，肌腱紧张地承受着。在城市的大道上，在繁华的闹市里，在背僻的巷子中，无不是在寻觅一丝希翼。回到家乡的时候，穿越茂盛的松林，蹚涉泉水激冷的小溪，跨过来就是乡村的坎坷道路。不管怎样，都让我看到了生命的曙光。

回想中年时候的那个冬季雨夜，绵绵细雨，在我的生活展示了出乎意料的变更时，细雨于一旁做着目光锐利且清晰的旁观者。依然带有寒气的雨便蹑步庭院，蹲在我的窗台下面，采集着由窗帘后辐射出的光线所携带的哪怕是最微不足道的情致，然后突兀地在覆着枯草的泥地上弄出沙沙的声响，像是要告诉我什么是人生。可我愚钝，却至今没有明白那次雨滴昭示的命运来。及至冬夜过后的春季来临，才揭开生活晦涩的帷幕。院子里，石凳上的甲虫来回爬行，仿佛传唱的一首老歌在昏黄的小巷中低低地回旋。

经历，是每一个求索者必然的遇见，抑或精诚所至，也许得到的体验要比其他人更彻底。回想过往的历程，喜乐参半。可细雨却时刻在安慰我：抛开世俗，一切都会平静。

坐在居室的窗前，聆听着沙沙响声的韵律及节奏，冬夜的雨抑扬顿挫，虽然是少有花朵，但它依然会抚弄在这个季节开放的花蕊。此时，细雨蕴藏的内涵，让我从心底为它折落枯黄的树叶发出惋惜。陪伴我度过这个失眠夜晚的冬雨，它飘落，倾洒，滋润，低语，恰到好处地在我生命的谷地逡巡良久，算计着哪天的重新花木茂盛……

终于习惯了窗外那轻微的沙沙声，仿佛是习惯于梦寐中催眠的歌曲，那由长者低低吟出的、关怀备致的旋律。细雨过后，乡村趋于宁静。我想，冬雨过后春即将到来，流淌乡村小溪的水的形态，温柔地召唤着飘飞的蜻蜓。冬雨是春水的前奏，来回飞掠蜻蜓，扰动了平滑的绿色汁液，泛出一圈圈涟漪。春水的博大精深将要复活于生机之中。

冬雨渐停，夜色逐步泛白。偶有一两颗星星眨巴着眼睛，那是细雨陪伴过后星月的启发。这样的冬夜，把落寞、孤单而又美丽的身姿镌刻在季节黯然销魂的成熟期，萦绕在乡村闪闪烁烁的夜灯的激情里，细致、娇弱，不胜轻风的碰撞。细雨丝丝缕缕，构成着夜晚魅力无尽的语言。

在冬的夜雨中，我为自己的胡思乱想惭愧。延伸远方的路一直从乡村通往城市，那是社会的融合。蜿蜒的乡村道路两边湿润的树木似乎就是指路的航标。从弯曲到笔直，其实就是每个人的生活轨迹。随遇而安，又何必在乎过多的得失呢？

明眸善睐的人们，聚集的欢乐，离别的悲欢都在所难免，健康的生活才是疏朗的微笑。

冬日的夜雨，是诗与远方的颂扬，是祭奠青春的美酒！

2022年1月15日于清太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