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年的春沉浸在乡村人的拜年气氛中悄然而立,让冬在猝不及防之下被甩到身后,冬的季节按照时令已成过往。
而冬却不甘就这样被春挤走了影子,在没得到春的授意下依然我行我素地下起了大雪。遍野的山乡,一朵一朵的雪花,旖旎美态,精灵般飞舞,晶莹剔透着。站在雪地里,仰望漫天飞洒的雪花,眸子里多了几分醉意,聆听飞雪的呢喃絮语,那冰姿柔骨,凌波轻舞的雪花无声地落地,瞬间让我缀在眼角淡淡的惊喜露出了破绽。这,就是立春过后的雪吗?
沿着铺了雪花的乡村公路游走,蒙着薄雾的乡村,一栋一栋造型别致的洋房时隐时现,那是新近年岁外出打工的乡村人挣到钱以后修筑的,为的是让留守的老人在有生之年享几天清福。道路两边,落光叶子的花栎树上,挂满了亮晶晶的银条儿;常青的松树和柏树,堆满了蓬松松的雪球。一阵风吹来,树枝轻轻地摇晃,银条儿和雪球儿簌簌地落下来,玉屑似的随风飘扬,映着春日的阳光,显出一道道绚丽的彩虹。
继续前行,偶遇一位拄着拐杖、上了年岁的老者,老远叫一声“大伯”,大伯没有反应,直至我走到近前,大伯仔细端详后才说:“你是昌海撒。”我说:“是的,一晃好多年没见您,身体还咋样?”由于我说话的声音宏亮,大伯听得明明白白,随即回答说:“人老了,不中用了,虽说是没有病疾,上了年纪的人总感觉到脚趴手软。”大伯的话,让我忐忑:年轮的消逝竟然那么快速……
年轮总是在无声无息地转动,经过冬到春的传递,一个轮回就这样完结。大伯经过了这样无数个轮回过后已经八十多了,还能健康的活着,显然是一件幸事。
感慨了在春日雪地里与大伯的邂逅,寒暄之后的继续前行,脚步有些沉重:随时光游走的春天竟然是人生每个时轮的开始。然而,在这个春天里,雪,依然纷纷扬扬。起初,还是雪粒,就像半空中抓着雪白的砂糖,一把一把地往下撒。后来,雪越下越大,雪粒变成了雪片,鹅毛似的轻飘飘慢悠悠地洒落,像天女撒下的银花。不一会儿,纯洁的雪花染白了我的头发,是岁月的洗礼?还是时光易老?我终于又怀念年轻乃至儿时的光阴,就像在冬天感受寒风刺骨而盼望春暖花开的时节。
随时光游走的春天,虽然是自然的使然。但在春天里,每个人都能感受万物复苏的时节,点点嫩叶脉脉温情初露头角的时候,春雨夹杂着微微的春风,就这样偷纵了一季的缱绻,美了一场浪漫的邂逅。开始绽放的桃花、杏花,绚烂了每个人的情怀。花间的诗,唇边的酒,恣情的阙词。那枝枝娇滴的花儿,津润了不知多少伊人的泪,洇染了多少世人的情愫。
妩媚的春,像诗意一般:清幽的花香,满鼻翼烟雨蒙蒙的春情,轻盈朦朦胧胧间亦真亦幻,霎时漫天满地清新淡雅起来,缠绕在流年的指尖,弥漫成细雨,不小心洒落在了墨笺。书一笔清远,蘸一缕花香。
这样的春,又有谁不希望享受的呢?
然而,偏偏在虎年,严寒的冬滞后了春的进程,那是在挽留将要逝去时间。从这一角度,要感谢业已过去的冬季,是它让时间的轮流延缓了脚步。
行走于乡村的水泥村道,春雪在春日阳光的照射下,不多时就化成了雪水,顺着低矮的地势渗透到田间,滋润着正要开放菜花的油菜。
伴随踏着雪水的脚步,慢慢悠悠地往回走,每行一步都要发出“噗啪”的声响,随即溅起的水滴打湿了裤脚,回程的过程,感觉这个春日仿佛比往年还要匆急,来不及细细品味,就晃荡而过。联想人生,就像是一杯闲茶,由热转凉,由浓至淡,片刻而已。回首走过的岁月,恰如烟云一场,悠长得看不到尽头的岁月。人生又何尚不是这个飘着雪花的春日?
沿着乡村道路漫游了一圈,回到住屋坐在火塘边,春寒袭扰着全身,思绪总是围绕在春日的徘徊中。如果说耄耋的大伯是岁末的冬季,那么年轻的人们一定是春的开初。原本春的时节还是冬的影子,一定是季节在平衡新旧交替的聚点,我想。
随时光游走的春天,启发了人性,洞察了人心。
夜,悄然来临,窗外弦月如钩,几许繁星陪伴闪烁着冷月。淡淡的清风拂过,乡村春天的夜晚,点染着几缕暗淡的路灯,走出屋外,我伸手抚摸那淡淡的光线,却又触摸不及,心想幻影无法挽留,犹如逝去的记忆。
随时光游走的春天,总是扑朔迷离而又清晰人们的思维:没有冬,哪来春?界于冬春的交汇季节,那就是游走的春天!
2022年2月22日于清太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