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昌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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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美约风情地块的招标挂牌按既定的时间已经到来，钟强文找胡局长拿来了标底，并从胡局长哪里了解到最终参加竞拍的只有四家，除了飞耀地产外其他三家公司都是唐文明的，这个结果是他们最理想的结果。
挂牌竞拍的时候，飞耀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从省城来的路上出了一场车祸，钟达盛被撞成重伤住进了医院，其他几个人都有不同程度的轻伤同时住进了医院。美约风情的地块就这样顺理成章的被唐文明的华宏地产荆州分公司拿下了。
新的地标拿下了，自然要庆祝一番。钟强文把唐文明、武局长以及公安系统的亲信和唐文明手下的亲信都叫了过来，在再回首酒楼摆了六桌酒宴共同祝贺他们的胜利：美约风情地块他们又打了一个漂亮仗。一时间，包间里杯觥交错，划拳调侃声充斥着酒楼，唐文明让兄弟们好好放松，钟强文特意嘱咐老婆，今天再回首酒楼不对外营业。所有人都频频给钟强文敬酒，钟强文都只是象征性的喝了一点，明显看得出，钟强文的心情不怎么好。唐文明走到钟强文的身边，端起酒杯单独敬钟强文，说：“钟哥，这段时间你也是够操心的了，为了我们的事业你真的太不容易了，我唐文明敬你一杯酒，在这里，我向你承诺，我唐文明这条命今后就是你的了，从今以后，我唐文明有一块钱，五毛钱就是你钟哥的。来我干了这杯，钟哥如果实在不能喝，你就随意，好吗？”钟强文也端起酒杯：“兄弟，别这样说了，这么多年我们走过来也确实不容易，能走到今天，我们都付出了很多。只是最近我总是感觉有什么事要发生了，在今后的事业发展过程中，我只是希望不要太张扬，来，尽管今天我觉得心里有点堵，但无论怎样也要陪你喝了这一杯，干了！”说完，钟强文和唐文明碰了一下杯，都一口喝了杯中酒。钟强文就说：“接下来，你陪兄弟们好好玩玩，我回家了。”
回到家里，老婆是早就回来了，他把包放在沙发上，老婆给他拿来拖鞋让他换上，他躺在沙发上，微闭着双眼，老婆没有打扰他，就去了房间。这么多年，钟强文很感谢老婆的支持，哪怕知道他在外面有女人，她却从来没有把这层窗户纸捅破。他有时候在心里上做着复杂的斗争，对于家人，他做得很不够，他愧对老婆和儿子。其实他也知道：当灵魂超越了生活的时候，人是最痛苦的。他还知道如果一个人心里太有戏，那么这个人就失去了做主角的机会。其实，所谓的“人生活得太累”的说法只不过都是人们对生活太过用力，对人生太过强求罢了。在这个世界上，纵然有鸟鸣鱼欢的诱惑，纵然有纸醉金迷的奢侈，纵然有宦海浮华的达贵，但时过境迁一切都会成为浮云。他有些伤感，自从从石头村走出来成为了一个城市人，他确确实实做了很多的努力，但在这个过程中他又觉得失去了很多，究竟失去的是什么，他想不明白。他的脑子里一团浆糊。如果说“大智若愚”、“难得糊涂”是人生的最高境界的话，那么人如果把世事看得太清，就容易被生活所困；把生活看得太重，就容易被岁月迷惑。他知道，其实生活就是这样：一半烟火，一半清欢，一半清醒，一半沉醉。
钟强文给老婆说，他有点饿了。老婆就连忙到厨房给他做了他最爱吃的土家炒腊肉。饭菜端到桌子上，钟强文要老婆陪自己喝一杯，老婆就去储物间拿来了三十年的葡萄干红。钟强文给老婆斟上一杯，自己也斟了一杯，钟强文端起酒杯，对老婆说：“这么多年，我一直感谢你为了这个家在默默付出。今天我敬你一杯。”
老婆说：“强文，别这样说，既然我们走到一起来了，维护这个家是我们共同的愿望。说实在的，这么多年我看在眼里，你也确实是太不容易。今年你还差三个半月天才满五十岁吧，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老了很多。为了我、为了儿子、为了这个家你付出得太多了，这杯酒还是我敬你吧。”
说到儿子，钟强文像是有好多年没有见过面的感觉。儿子已经长大了，在儿子的成长过程中钟强文几乎没有过问过，他对不住儿子。回想他还很小的时候，父亲为了一家人的生计劳苦奔波，只要一回到家就对他百般的照顾，虽然那时候吃不饱穿不暖，但他一直感觉得很幸福。自从父亲被埋葬在煤窑以后，他失去了父爱，他一心奋斗着想进入城市，母亲含辛茹苦的身影又浮现在他的眼前。钟强文眼眶湿润了。老婆说：“儿子长大了，有他自己的独立生活，你就放心吧，有我照顾着，儿子将来一定会有所作为。当然啦，最主要的还是他有个优秀的父亲在后面支撑着，儿子会一直感谢你的。”老婆的劝慰让钟强文自责的心理得到了一些安慰，他躺在老婆的怀里，老婆给他一根一根的拔着白头发，钟强文在老婆怀里睡着了。
省纪委的吴副书记来到了荆州市，钟强文去给柳书记汇报工作的时候刚好碰上了。吴副书记也是忠长县人，吴副书记的老家也是农村的，和石头村算是邻村。碰见吴副书记的时候钟强文犹豫了一下才打招呼，他们毕竟也有十多年没有见过面了，虽然平时都在打电话联系。钟强文问：“吴书记什么时候到的？”
吴副书记回答说昨天刚到。因为是在市委大楼，钟强文又不知道吴副书记这次来荆州的使命，所以就没有过多的打听，只是说：“吴书记，回头给你打电话联系。”吴副书记说：“好的。”他们彼此问候了一下就各自忙各自的事情去了。
自从小军上次去新风县以后，刘艳一直想唐文明他们也太黑了吧，她更知道唐文明之所以能这样肆无忌惮，肯定钟强文是幕后的操纵者。她恨钟强文，心想报复钟强文的机会来了，即使不能把他怎么样，也要让钟强文付出沉重的代价。于是刘艳来到荆州市，下车后她没有给小军打电话，直接拨通钟强文的电话，刚开始钟强文没有接，刘艳又继续给他打，刚接通钟强文就把电话挂掉了。刘艳很气愤，立即发了一条信息：钟强文，你不要太过分，我知道了毛兴旺的死因，再这样我就把你们暗杀毛兴旺的事捅出去。刘艳发了信息才给小军打电话说她已经到荆州了。要小军出来吃饭，小军说她马上就过来了。刘艳找了一家宾馆住下。刚放好行李，钟强文打来电话说：“刘艳，你好，我刚才办公室有人在谈事情，你在什么地方呢？”李艳说：“知道我们的钟大书记忙，难得接到你的电话，我在荆州呀。
“哦，在荆州什么地方呢，我请你吃饭。”
“好呀。”
“那说个地方，我马上过来。”
刘艳把具体位置给钟强文说了，就说：“那你快点过来吧，我等着你。”
钟强文刚和刘艳见面，小军也来了，小军和刘艳打招呼，钟强文就问刘艳：“你们认识？”刘艳说：“是啊，我们是好多年的好朋友了。”小军说：“钟局长你们好多年没有见过了吧。”钟强文说：“是啊，是有好多年没有见过面了。主要是太忙，没有时间见呀。”钟强文转过身来问刘艳，“我们还是新风县见过的吧？”刘艳说：“钟书记升官了，就把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就忘记了呀。”小军也附和着说：“是啊，我和钟局长也有时间没有见过面了吧。”钟强文没想到刘艳和小军原来也认识，为了打破这尴尬的局面，就说：“我们找个地方吃饭吧，边吃边聊。”小军说：“好呀，钟局长你安排。”
吃饭的时候，钟强文问喝什么。刘艳和小军同时说：“来白的吧。（喝白酒）”。钟强文就点了一瓶茅台，三个人边喝边聊，钟强文有意识的诱导刘艳是怎么知道毛兴旺的死因的，刘艳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小军的酒量不行，喝到一定程度嘴上就把不住关。钟强文明白原来是小军酒后失言。他知道，这在法律层面上不能算是证据，但他更明白，这至少也算一条线索。他盘算着怎么将这两个女人摆平，不让毛兴旺的死因曝光。喝完一瓶酒，钟强文又拿了一瓶酒，不断的给刘艳和小军斟酒然后敬酒。两瓶酒喝完，钟强文再拿来一瓶。两个女人都和钟强文有过一段情缘，各怀心思，所以钟强文每次给她们敬酒的时候，她们都不拒绝，最后刘艳和小军都醉如烂泥。钟强文打电话给唐文明说了刘艳和小军的情况，要唐文明过来商量一下下一步该怎么办。唐文明找到了钟强文，钟强文说毛兴旺被杀的事小军酒后说了出来，刘艳是知情者。唐文明问钟强文怎么办呢，钟强文说让他想想后再说吧。
刘艳的再次出现让钟强文有些慌乱，他决定找刘艳单独谈谈，看看刘艳什么反应。
第二天，钟强文在荆州国际大酒店给刘艳开了一间套房，让刘艳搬过来住，刘艳想和钟强文摊牌，所以就搬过来了。
在房间里，钟强文问及刘艳现在的生活情况，刘艳说她现在过得很充实。钟强文知道，刘艳是在说假话。当年那个让他倾心的女人形象已经淡然无存，但为了稳住她的情绪，钟强文坐到刘艳的身边，将手搭在刘艳的肩上，刘艳将他的手移开，严肃地对钟强文说：“钟书记，请你放尊重一点，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我早就从那段阴影中走了出来。”钟强文知道，现在的刘艳再也不是当年的那个温顺女人了，她饱经风霜，对生活似乎有了些仇意。于是说“刘艳，你昨天给我发的信息是什么意思？”刘艳知道她攥住了钟强文的软肋，就说：“没有什么意思呀，我只是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实。”钟强文尽量缓和气氛，微笑着说：“那又会怎么样呢？”刘艳说：“我会在适当的时候将我知道的事实公布于众的，钟局长。”刘艳的话让钟强文一身冷汗，但他还是一本正经的说：“那只是小军的酒后胡言，你也是搞过公安工作的呀，这能说明什么呢？”
刘艳说：“钟书记，正因为我也是搞过公安工作的，知道该怎么做，你就放心吧。”
钟强文回避着刘艳，岔开了话题：“刘艳，这么多年，你受了很多委屈，这样吧，回头我让钟强文给你一百万，算是这么多年对你的补偿，好不好？”
“这么多年，我也适应了这样的生活，钱的就算了吧。再说，钱也不是最重要的。”
“可没有钱也不行呀？”
“我知道，钱这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多时多用，少时少用，总之够用就行了。何况我现在的工资养活自己绰绰有余。”
钟强文和刘艳的谈话没有结果。钟强文知道，这件事想用钱解决的希望不大了。于是说：“这样吧，我下午还有一个会，先走了，有空再来看你。你也难得到荆州来一趟，房钱我已经给你交了，你多住几天，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你给我打电话。”刘艳说：“钟书记有事就去忙事情吧，我这边就不劳钟书记操心了。”
从荆州国际大酒店出来，钟强文很失望，给唐文明打了一个电话就回公安局了。
三十二
美约风情地块的开发正紧密锣鼓的实施，唐文明的主要精力都集中在项目的开发上了。美约风情的开发对唐文明来说又可以增添一大笔财富，但开发这块地的压力也不小，最主要的是资金问题。前期的规划、设计、各种规费的上缴，搞得唐文明是焦头烂额。加上拆迁的矛盾又特别大，拆迁户三天两头的到工地闹事，唐文明遵照钟强文的意思，尽量不惹是非，所以忙着不跌的做思想工作。尽管这种低三下四的事对唐文明来说有些不适应，但因为没钱而且要办成大事，也只能是委曲求全，所谓的“大直若屈，大巧若拙，大辩若纳”这时候在唐文明身上显现得淋漓尽致。
康有钱刑满释放，刚出狱就听说钟达盛在竞拍美约风情地块从省城到荆州来的路途中因车祸受伤，至今还躺在医院里。他出狱后第一件事就是去省城的医院看望老朋友钟达盛。在医院里，钟达盛的伤势有所好转，但依然需要住一段时间的院。康有钱问及钟达盛是怎么受的伤，钟达盛叹了一口气，面有难处地对康有钱说：“这件事我怀疑是唐文明做的手脚，案发后虽说是报了案，但由于周围没有监控，加上我受伤了住在医院，也没有专人到公安局督促这个事故，肇事车辆逃逸到现在也没有查出一个结果。但这件事我不会就这样随便算了，出院后我一定要弄个水落石出的。”康有钱也说：“唐文明真不是个东西，世纪城三期的尾款到现在还差我1500万，找他讨要时他总是找各种理由搪塞。他仗着身后有个做政法委书记的钟强文就无做非为，这次我出来后一定要找他讨个说法，在必要的时候还会向上面举报。”
从省城看望中盛达回来，康有钱找到了唐文明，索要世纪城的1500万尾款，唐文明说：“康总，按说这笔钱早就要给你了的，但你看我现在正开发美约风情的地块资金实在是周转不过来。你看这样行不行，再推迟两个月，我的资金就周转开了，到时候就给你，好不好？”
康有钱：“唐总，这笔钱按说早就该付给我了。拖了这么长时间，我又刚出来，也正需要钱用，你总得给我一部分吧，我出来的花费是要钱用的。”
好说歹说，唐文明答应给他二十万，让他先用着，过一段时间资金好转了再付给他。
康有钱知道唐文明这又不过是在搪塞他，就说那你先付二十万再说吧。
美约风情的拆迁工作比其他几个项目的拆迁更有难度，因为唐文明安排在拆迁方面的资金不多，他想的是能拖一天是一天，能少一点是一点。为了便于警察配合，钟强文又把麻所长调到美约风情所在地的清平派出所当所长。
这段时间频频接到拆迁户的报案电话，幸亏有麻所长的及时出警才避免了事态的扩大。网络上的暴力拆迁新闻让钟强文感觉到了舆论的压力，他把唐文明叫到办公室，一再嘱咐他要多动脑子，网络时代了，稍有不慎就会造成影响，就会给自己带来极大的麻烦。唐文明一再表示：他有分寸，从来就是用脑子做事的。对于唐文明，钟强文是放心而又不放心：放心的是唐文明脑子确实灵活；不放心的是，美约风情的开发资金缺口实在是太大，这个社会，没有钱是很难办成事的。钟强文有预感会有事情发生，他从来信奉没有一帆风顺的事情。
果然不到一个月，美约风情的拆迁还是出了问题。不停的有居民投诉，网上有关美约风情拆迁方面的帖子越发越多，钟强文安排公安局网监部门删就删不过来。更有甚者，有一个名叫代松毕的拆迁户组织了大批闹事的居民到工地上阻工，唐文明派麻玖带着一群打手到工地上清除障碍结果有三个居民被打成重伤，把事情闹大了。麻所长虽然也是第一时间奔扑现场，但是伤人太重，有些压不住。麻所长给钟强文打电话，简短的把事情的前因后果作了汇报，然后问怎么办？还说被打的人现在就要带着伤去上访。钟强文在电话里面对麻所长说：“那就先拘留吧，千万不能让他们去上访，回头让唐文明掏钱给他们赔礼道歉，至于拘留的时间，麻所长你根据现场的情况结合有关法律条款尽量将时间拉长，等他们不想闹了再放出来。”
麻所长根据钟强文的指示，将现场所有闹事的居民全部拘留。在看守所里，有表示退却的居民派出所就提前放了出来，每释放一个人的时候麻所长就通知唐文明，唐文明就在看守所大门外迎接，然后笑眯眯的给对方赔礼道歉并且适当的给予了赔偿。
拆迁户的同盟就这样被打破了，美约风情的拆迁风波暂时有了平息。
组织人代松毕拘留十五天，麻所长安排法治室的民警去给他做法条的解释，说是代是组织煽动者，理应重罚，但考虑到时初犯，可以追究也可以不追究，这就要看他自己的态度了。代送毕看到大部分被拘留的人员都已经放出去了，知道同盟已被瓦解，于是就表示今后不再重犯了。麻所长要代松毕签了保证后才把他放出来。放出来以后还让钟强文派人监视了几天，确认他们再不会闹事了才罢休。
康有钱拿到唐文明付给的二十万元以后，第二天依然往唐文明的办公室跑着要钱，遇到唐文明不在办公室的时候有时候会一天跑几趟。时间一长，康有钱想到了钟强文，如果钟强文肯出面帮忙说说，也许唐文明会听他的。于是康有钱就绕过唐文明找到了钟强文，要钟强文一定要帮帮忙给唐文明说说，尽快把下欠的一千多万元资金还给他。钟强文表面上答应康有钱说：“康总，我说的话唐文明也不一定能听，我只能是帮你试试，成不成我不能打包票。”
“那就麻烦钟书记帮帮忙试试再说吧。”康有钱很客气的给钟强文点上一支烟。
康有钱在房地产开发领域算是一个比较老实的人，他到现在还不清楚其实钟强文和唐文明是真正的同盟者。说实在的，房地产行业的水很深，说白了，就是国家要搞活经济，搞活市场，有的人白身进来了，有的人一贫如洗的出去了。其实这就是一座围城，只是到现在康有钱还没有弄明白。
找过了钟强文，康有钱抱有一线希望，可时间一天天的过去，拖欠款的事仍然没有着落，康有钱就给唐文明打电话催，可唐文明却把他的电话拉黑了，去唐文明的办公室找也找不到人，康有钱就给钟强文打电话问他帮忙给唐文明说了没有，钟强文回答说：说是说了，但唐文明根本就不买他的帐。康有钱很气愤，就给钟强文说：“钟书记，唐文明已经把我的电话拉黑了，去他公司找他也找不着，他这是在有意回避，是想耍赖。我想再给钟书记找个麻烦，帮我转告一下唐文明，让他尽快将下欠款还给我，不然我就把他在世纪城三期拆迁杀人的事给捅出去，大家来个鱼死网破。”康有钱说到世纪城三期杀人的事，钟强为一愣，他怎么也知道了？瞬间的迟疑，他马上回答康有钱：“你和唐文明之间的事你们自己去解决，不过你刚才说他杀人的事你要根据，我们公安部门办案重的是证据，没有证据的事我们不能乱表态，你也是，说他杀人也要有实实在在的证据，不然你是知道的，信口开河的话说重点是诬陷，如果是诬陷同样也要受到法律处置的。”钟强文说完就挂掉了电话。他接着马上就给唐文明打了一个电话，让他迅速到公安局来，有事找他。
在市公安局局长办公室，钟强文将康有钱打电话说的事给唐文明通了气，说康有钱的问题要尽快解决了，不然会坏大事。唐文明说如果要解决，就要拿出1000多万出来，主要是目前的资金特别紧张，要么就要暂停美约风情的项目，那样就会造成很大的损失。钟强文很郁闷，他要唐文明打电话把武局长以及他的亲信叫到再回首酒店，大家一起商量商量想想有不有什么好的办法。
在再回首酒店，大家一起议论着这件事，都显得一筹莫展，突然麻玖说他想到了一个办法。唐文明连说快说说看。麻玖说可以找人来演一场戏，按康有钱的谨小慎微的性格他一定会就范。并说如果让他伤了元气之后就不会再有折腾的心思了。唐文明思索了一下，然后说：“找人是可以，但是一定要找查不到底子的玩命之徒。要么不做，要做就要来一点很的。”接着他们就商量演这场戏的具体细节。钟强文在一旁听着他们的议论，唐文明争取钟强文的意见，钟强文考虑再三后说：“目前就这些情况来看，也只有这个办法了，不过做这种事一定要做得隐蔽，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计划拟定以后，钟强文通过全国司法系统查找，相中了两个从事过敲诈、勒索的张大伟和刘向东，都是东北人，刚刑满释放的劳教人员。唐文明根据武局长给他的地址去东北寻找这两个人。钟强文回到家就躺在逍遥椅上，安然地哼着《我的老妈妈》这首歌曲。他想：如果找到这两个东北人把康有钱按既定的算计了，他们就会渡过难关；他相信，这次一定安全，因为连他们自己都和这两个人不熟。连自己都不熟的人别人又怎么会认识呢？钟强文很得意。
三十三
省纪委的吴副书记这段时间来荆州的时间很频繁。钟强文自第一次见到吴副书记以后，说要请吴副书记吃顿饭，吴副书记说都是老朋友了，吃饭的事就免了。还说他来荆州是带有使命的，他的一言一行都要自律，哪怕是和朋友一起吃饭也怕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再说，纪委也有规定。话说到这份上钟强文就再也没有说什么了，只是经常打打电话问候问候。他想，作为老乡，这也是增进友谊的途径。
美约风情项目经过上次处理了代松毕聚众闹事以后，拆迁还算顺利，所有的工作都在按部就班的推进。虽然有时候有一些小的纠纷，麻玖带着拆迁队在现场就解决了，唐文明也算是少了一份心操。但面临最大的困惑还是资金问题，他知道自古“文钱难倒英雄汉”，何况这是房地产开发，需要的是大量的资金、坚强的韧性、无尽的韬略和不择手段的运作。
唐文明从东北回到荆州的时候，带回了张大伟和刘向东两个有着前科的东北人。在东北唐文明找到这两个人的时候，就说明了来意，对方说这样的事是他们的拿手好戏，但做这种事是很有风险的。当然不是不可以做，关键是要看唐文明舍不舍得“出血”。
唐文明：“只要是把事情做好了，钱的事好说。”
张大伟：“做事你放心，我们都有规矩，别看我们是混江湖的人，可我们也是讲诚信的人。”
唐文明：“我相信你们，你说对了，现在做事，不成规矩就没有方圆。说了你们别介意，我能到几千里路的地方找到你们，如果没有公安的后台，你懂的。”
张大伟：“我当然相信呀，老板你放心，‘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这也是我们的本份。”
唐文明：“你说吧，多少钱？”
张大伟：“去来的费用是你的，少说也得一百万吧。”
唐文明有些意外，这种活一百万他们就干？也太便宜了吧。但嘴上还是说：“这太贵了点儿吧。”
张大伟：“你们当老板的不知我们这些下人做事的辛苦，一百万我们是当着‘再进宫’的风险的呢。少了一百万我们这么远就不去了，你另请高明吧。”
唐文明故作为难的说：“那好吧，一百万就一百万，我也不杀你的价了。说好你们去了先付50万，事成之后再付50万。”
双方达成了最终协议，张大伟、刘向东才和唐文明一起来到荆州。
到了荆州，唐文明把他们安排在新一家酒店住着，然后和钟强文商量下一步怎么做。
钟强文让唐文明先找康有钱认个错，康有钱如果接受了道歉就好了，至少他已经快要进入了他们的笼子。唐文明说好，那就这样做吧。
唐文明主动给康有钱打了一个电话：“康总好，在什么地方呢？”
康有钱接到唐文明主动打来的电话很惊讶，于是说：“唐总好呀，怎么今天想起给我打一个电话了？”
唐文明：“对不起哈康总，前段时间我的手机坏了，新换了手机把康总的电话搞丢了，近一段时间又特别的忙，没有和康总联系，实在是抱歉哈。”
康有钱：“今天给我打电话有什么好消息呀？”
唐文明：“当然有呀，这样吧，今天抽空我们见个面，说说付款的事，好吗？”
“好呀，你定时间和地点，我随时到。”一听说付款，康有钱有些喜出望外。
唐文明说了时间地点后，康有钱准时扑约。康有钱和唐文明见面以后，唐文明主动给康有钱道了歉，并说生意场上有些意见分歧是正常的，再说他们今后还有很多合作的机会。康有钱说那是的，生意场上的利益向来都是共享的，没有哪一个人能把钱赚完。唐文明的谦逊让康有钱忘记了前嫌，一切又归于和平。
扯了一些闲话，康有钱就提起欠款的事，唐文明说：“我正要和康总说这事呢，这段时间美约风情的项目资金用动特别大，还希望康总再支持一下，这次打算给康总再付80万，余下的资金我会尽快落实到位后给康总。这次说话绝对算话。”唐文明能主动给钱康有钱想这次也许是他真的发了善心，也就没再多说，于是就答应可以先付80万。
谈好付款的事，唐文明就和康有钱拉起了家常，唐文明说：“现在的房地产生意实在是不好做了，我还在想如果有什么好的行业改改行。”康有钱说：“确实，现在的钱特别不好赚，各行各业的生意好像都做绝了。我观察了好久，目前只有开矿还好赚钱一点，只是没有信息和资源。”康有钱的话正中唐文明的下怀，说：“巧了，前段时间我刚好认识几个开矿的人，说是在新风县有个铁矿，所有手续都齐全了，想找一个合伙人。他们找到了我，但我现在实在是拿不出钱来，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帮你介绍介绍。新风县是钟哥的老根据地，到时我给钟哥打个招呼，他还可以帮你出出面，这种好事如果能轮上你康总，那是你命中带贵人。”
听说有这种好事，康有钱有些激动。连忙说那什么时候见见面？唐文明说：“康总，别急呀，我打电话问问他们在什么地方，然后联系了早点见见面，好事不在忙上嘛。”唐文明于是拨通了一个电话：“张总好，在什么地方呢？”
“我在新风呀，有什么好消息？”唐文明的电话是打给张大伟的，这也是他们约定好了的暗号。唐文明打电话的时候一直开着免提。
唐文明：“你那天安排给我的事我都落实好了，你看看什么时间有空，见个面好好谈谈？”
张大伟：“你说的铁矿的事吗？”
唐文明：“是啊，张总交代的事我哪敢怠慢呀？”
张大伟：“我明天到荆州，见面谈好不好？”
唐文明：“好，好，那我就在荆州恭候张总的好消息。”
康有钱听到了唐文明和张大伟的通话后就说，那我明天等唐总你的电话。钟强文说好的。
一场本来就不愉快的见面在唐文明满是阴谋的范谈中变得很愉悦，唐文明的预期达到了。于是马上给钟强文打电话汇报结果。
第二天下午约定在再回首酒楼吃饭，唐文明做东。康有钱、张大伟、王向东，还有武局长，麻玖等人。吃饭的时候，张大伟和王向东各自给康有钱敬酒，康有钱为了能把这桩好生意拿到手，也频频地给他们俩回敬。饭吃到一半的时候，钟强文回来了，来到酒桌上，祝贺康有钱他们的生意合作成功并愉快，还说新风县他有很多关系，如果用得上他钟强文的时候打个招呼他一定会全力以赴。钟强文说完，要单独给康有钱敬一杯酒，康有钱端起酒杯就要和钟强文碰杯，钟强文说：“康老板，你看你酒杯中还有那么多的酒，这酒是他们给你斟的，按照中国的酒文化，‘敬酒不斟酒，等于没敬’，所以这酒我不能和你喝。为了表示诚意，你换一个杯子，我重新给你斟一杯，我敬你，预祝你马到成功，日进金斗好不好？”康有钱很高兴，说你钟书记都这样说了，那我还能说什么，遵命就是，你钟书记说了算，今天就是醉了也是值得的。
钟强文给康有钱倒上一杯酒，然后给自己也满上一杯，端起酒杯走到康有钱的面前，说：“康老板，该说的我已经说了、该祝贺的也祝贺了，一切都在这杯酒里面，干。”他们碰了一下杯，钟强文先干为敬，唐文明盛情难却也跟着干了。康有钱不知道给他换的酒杯是做过特殊处理了的，也不知道给他敬的酒里面是下了药的。等康有钱半醉的时候，唐文明说今天的酒就到此为止吧，接下来找地方娱乐娱乐。康有钱没有反对，就跟着唐文明他们去了荆州国际大酒店。
第二天，等康有钱醒来的时候，唐文明告诉他说：“康总，你昨晚怎么那么背呀，输了1600多万。”康有钱记得昨晚他们是打过牌的，但打到什么时候他全然记不清了。于是他有些慌乱，说不会吧。唐文明说：“我还能忽悠你呀，你还给张总和王总打了欠条的呢。”唐文明说完就走了。
当天下午，就有一班人来找康有钱拿钱，说是他昨天晚上输了打的欠条。康有钱很害怕，就给唐文明打电话说了这个情况。唐文明说你别着急，我帮你问问。
怕在电话里面说不清楚，他又主动找到了唐文明，见了面，康有钱说：“唐总，这回我怕是惹上了麻烦，我知道你有钟书记的后台，这件事还得你出面帮忙解决一下。”唐文明说：“康总，这样的事我也不好说呢，不过咋们朋友一场，我去问问他们，能不能说好还真是不好说。”
康有钱：“你帮忙说说，如果真的不行，那我就只好报警了。”
唐文明：“这种事你怎么好报警呢，再说你已经进去过一次，再进去怕是不好吧。还是我去给你说说，我相信应该能说好的。”
唐文明这样说了，康有钱感激不尽。当天下午，唐文明给康有钱打来电话，说对方说1000万可以了事，少了1000万不谈。康有钱说：“那这样话就只好报警了，1000万也太多了，再说我的钱让你们公司欠着，我哪来1000万呀？”
唐文明：“康总，你自己想明白了再确定吧，再说你给别人打的是借条，如果别人不承认是和你打牌欠下的钱，那你不是就被动了呀，别到时搞得里外不是人。我建议你还是冷静了再想一想，找一个几全齐美的办法解决了对你才有好处。”康有钱一想，如果对方真的不承认是和他打牌他欠下的钱，还真是说不清楚。也只有和唐文明说的那样找一个几全齐美的解决办法了。于是就又给唐文明打电话：“那还是唐总你帮我出面说说，1000万也实在是太多了点，让他们再少点，至少也让我心理平衡一点。”
康有钱这样的祈求正是唐文明所需要的结果。唐文明说：“既然是这样，康总，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再找他们说一说，看看能不能再少一点，有什么结果，我打电话通知你。”稳住了康有钱，唐文明开着车一路飞奔，随后就给钟强文打了电话，说是基本搞定，让他等好消息吧。
又过了一天，唐文明给康有钱打电话说，他找了张总和王总，说对方看在他的面子上答应再少一点，800万一口价，看这个结果你认不认，如果再不行他就没有办法了。康有钱自认倒了血霉，就在电话里面和唐文明说：“八百万那就八百万吧，不过现在没有钱，钱都被你们公司拖欠着，要不唐总帮我垫上，在欠款里面扣。”唐文明犹豫了一下，其实这都是他们设计好的套路，他要吊吊康有钱的胃口，就回答说：“八百万不是小数目，容我和股东们商量商量了再回复你。”
当天下午，康有钱接到唐文明的电话，说是和股东们商量好了，要他到公司财务上办一个手续。康有钱为了早日消灾，就到华宏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荆州分公司财务室办了相关的财务手续。此事终于有了了结，康有钱舒了一口气，但又很郁闷：真的是倒霉到了家。
三十四
省纪委的吴副书记回省城没有几天又来到了荆州市。荆州市委副书记、市长胡大鑫被双规。胡市长被双规的消息没有向外公布，只在科局级以上的干部中作了通报。
胡市长的双规让钟强文有些恐慌，他打电话给吴副书记：“吴书记好呀，在什么地方呢？”吴副书记回答：“钟书记好，我还是住在荆州国际大酒店呢，5808房间。”
钟强文：“晚上吴书记有空没？”
吴副书记：“今天晚上刚好有空，钟书记有什么指示呢？”
钟强文：“看你说的，我们是正宗的老乡，有什么指示不指示的呀，要说指示的话我还得听吴书记你的指挥呢。你才是领导，本来想请吴书记晚上吃个饭的，但不知道吴书记肯不肯赏光？”
吴副书记：“吃饭的事还真是不可以。你知道，现在是非常时期，加上中央出台了八项规定，省里面落实得很严。你晚上如果有空的话可以过来玩，咋两老乡叙叙旧是可以的。”
钟强文：“好呀，那我晚上七点半到你房间好不好？”
吴副书记：“好的，那我在房间等你。”
在吴副书记的房间，钟强文开始是和吴副书记拉家常，后来就说到了工作，钟强文说：“吴书记，你我都是从农村走出来的，你现在是高高在上了，你看看我，虽然做了个政法委书记，但每天工作忙得焦头烂额的也没有什么希望了，真想什么时候有空好好休息休息、轻松轻松。”
吴副书记：“轻松的生活谁不想呀，可我们现在都是领导干部了，拿着国家的钱，肯定要办好份内的事情。今天在这个房间只有我们两个人，又是老乡，关起门来说，哪说哪了，走出这个门我们什么都没有说。”
钟强文：“那是的，现在的政治环境很严峻，稍有不慎让你什么时候下马都不知道。特别是你们纪委，说查谁就查谁，想查谁就查谁。说实在的，中国那么多干部，一点问题都没有的能有几个？有的问题说大就大，说小就小，还不是你们纪委嘴里一句话，哈哈哈。”钟强文知道这话说得有点出格。虽说是老乡，但好多年没有真正的接触过了，再说吴副书记在纪委领导岗位上多年，说这种话势必有些不妥，他是在有意识的试试这位老乡领导，所以就带着开玩笑的语气说话。
吴副书记微笑着，没有正面回答钟强文。只是说现在的工作属实不好做，中央的条条框框规定得很死，下面肯定要按照政策和纪律办事，特别是纪检工作，你不去查嘛那又是失职；查嘛，又得罪人……，反正都是为难的事。
他们聊着聊着就到了凌晨十二点多，钟强文问及胡市长这回到底怎么样，吴副局长说你是政法委书记，我也不瞒你了，胡市长这回的问题可能很严重，具体的情况还要进一步调查核实后才知道。
从吴副局长的房间出来，钟强文打了一辆的士回到家中，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和老婆打了声招呼连洗都没有洗就睡了。
按照约定，张大伟和王向东拿到了唐文明给他的后期50万元以后早就应该离开荆州了，唐文明把他们送到机场看着他们进了机场的安检关口，一颗心才落下来。哪知道他们又返回到了荆州打听到了康有钱的电话号码。于是就给康有钱打电话让康有钱再给200万，否则就要让他付出惨痛的代价，并扬言要杀他全家。接到了张大伟的恐吓电话后，康有钱就给唐文明打电话问这是怎么回事？唐文明也很吃惊，就说，不可能吧，又说这事你别往心上放，他一定会把这件事情摆平，给他一个满意的交代。
唐文明去找张大伟，张大伟就一直躲着他，打张大伟的电话张大伟也不接。唐文明就给钟强文打电话说，这事可能有些麻烦了，说张大伟和王向东不守信用，走了又回来敲诈康有钱。钟强文说，这种事在电话里面说不清楚，让唐文明到公安局来当面讲。
在公安局小会议室里，钟强文、武局长还有唐文明商议这件事究竟怎么样处理。钟强文就说，让武局长出面，采用公安手段对张大伟的手机定位找到他，接下来由唐文明来处理这件事，一再强调：这件事绝对不能让他们报警，不管是康有钱还是张大伟，即便是报警了也不予立案。钟强文安排完毕后又说：“这件事由武局长坐镇，我要到省厅去一趟，可能要耽误一段时间，局里近段时间的工作由武局长来主持，下午召开局党委会的时候我来宣布。”
武局长知道，钟强文这是在耍滑头。不过转念一想，这件事也只有他主持才最合适，如果换成别人，说不定就会穿帮。因为他和钟强文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武局长利用公安侦查手段，对张大伟的手机进行了定位搜索，很快就找到了张大伟和王向东。唐文明派手下人假装警察，由唐文明领着，说是要以敲诈勒索对他们进行刑拘，张大伟和王向东都有些害怕了，好歹是唐文明出面帮忙说情，公安民警才说看在唐哥的面子上可以放他们一码，但要他们写上保证书，从今以后不再找康有钱的麻烦才行。张大伟和王向东连说：“好好，从今以后再也不敢了。”张大伟和王向东按照公安民警的意思分别写了保证书，并摁了手印，这一切的过程都被录了像。该办的办完了以后，唐文明又给他们每人给了一万元的路费，张大伟和王向东就离开了荆州。
送走了“瘟神”，唐文明来到康有钱的驻地，说这件事只是个意外，他已经摆平了，要康有钱放心。同时还把保证书、拍摄的录像放给他看。
飞耀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的老板钟达盛被车撞伤住院终于出院了。对于荆州的美约风情地块的招标挂牌一事他一直耿耿于怀，他想查个究竟，于是就来到了荆州市。到了荆州他给康有钱打电话说要和他见个面，康有钱就来到了钟达盛住宿的宾馆。康有钱向钟达盛诉说他这段时间的遭遇，说是太倒霉了。钟达盛听了康有钱所说的情况，帮他分析了一会就说：“康兄弟，你可能是中了唐文明的奸计了，这是他们有意设的笼子让你钻进去的，你上当了。”经钟达盛这么一说，康有钱前前后后的回想，他终于明白这肯定是个圈套，他确实上当了。钟达盛说现在要解决这件事情只有报警。康有钱说：“报警不一定有效果呢，唐文明之所以敢这样做，他靠的是荆州市政法委书记兼市公安局局长的钟强文。”
钟达盛：“那又怎么样呢，中国现在是个法治国家，我就不信一个市政法委书记会把中国搞黑。你只管报案，如果在荆州市解决不了，我可以在省公安厅帮你说说。”
有了钟达盛这个靠山，康有钱底气十足。他知道钟达盛在省城如果没有一定的关系，也不可能做得这么大。他相信钟达盛既然这样说了也肯定能做到。这么多年的朋友他还是了解他的。
按照钟达盛的建议康有钱到清平派出所报了案，麻所长给钟强文打电话说康有钱已经在派出所报案了，报案的内容就是唐文明诈骗800万的事情。钟强文说那你先登记，别立案，等他从省城回来后解决。
从省城回来，钟强文把唐文明、武局长召集到一起，分析这件事情的时候，钟强文说钟达盛也是个老江湖了，一定是他看出了破绽才给康有钱出的主意，还说留着钟达盛一定是个后患。唐文明后悔那次没有彻底将他解决掉。钟强文说现在说什么也是白搭，关键的是现在怎么解决。唐文明说还是和上次一样制造一起车祸，不过这次一定要很。钟强文说要做就要做绝，哪怕是造成死亡，从法律层面上来说，只要不逃逸也罪不至死，不过这一次要找一个靠得住兄弟，有可能判个五年十年的。唐文明说人选的事他来落实。说到康有钱报案的事，钟强文说由他出面给康有钱做工作，让他拆案，不过这边要做出一些牺牲。
钟强文给康有钱打电话说让他到再回首酒店，由他来协调与唐文明之间的事情，前提是拆除先前的报案。康有钱说只要把他拿出的800万元钱退还给他，什么事都好说。
在再回首酒店，康有钱带来了钟达盛，一直谈了几个小时，钟强文当着他们两个人的面，要唐文明给康有钱赔礼道歉，并怒斥钟强文：“都是朋友，怎么能这样做呢？”并要求唐文明退还敲诈的800万元钱。唐文明按照钟强文的处理意见给康有钱承认了错误，并当场退还了800万。办完了相关手续，钟强文握着康有钱和钟达盛的手说：“有什么事和他说，他一定会公平、公正的处理好的。”
唐文明从再回首酒店出来，表现出明显的不满，钟强文没有理会。他知道，这件事已经到了非常时期，只能是舍弃一才能保住二。其实人本来就是一枚棋子，在你失去和即将失去价值的时候都必须牺牲，不然老帅就得死，要保住老帅，任何需要保护的棋子都必须要甩出去，在钟强文这盘棋上，唐文明也不过是一枚棋子，在需要舍弃的时候他会毫不犹豫的舍弃。
没有过几天，听说钟达盛的车在荆州市郊区被撞，钟达盛的腿撞断了,脑部也受了重伤，终身残疾，还有可能成为植物人。他的司机也被撞得昏迷过去，肇事者叫冯柱，说是疲劳驾驶造成了这起车祸，他自己也受了重伤，事后他到清平派出所投案自首，麻所长安排人给他做了笔录。
三十五
荆州市委副书记、市长胡大鑫经过省纪委调查涉嫌受贿等严重问题移交司法机关处理，胡大鑫被正式刑拘，由检察院作为职务犯罪立案侦查。在侦查过程中，发现在荆州世纪城的开发项目上，他收取了康有钱的大量现金、银行卡和一套房子。康有钱因此被依法传讯。
胡市长被刑拘的消息一时间在报纸电台传得沸沸扬扬，荆州市的好多官员、企业家，凡是与胡市长有牵连的都是诚惶诚恐。钟强文去年过春节的时候给胡市长送过2万块钱，这对于一个地区级别的市长来说应该是不值一提的，何况过过春节按照当地的习俗充其量也只能算是礼尚往来。所以胡市长的行为不论怎样应该算不上行贿。在查出胡市长的问题上钟强文没有一点担心。倒是胡市长的刑拘是一个信号，她预感荆州市的官场可能要有动作了。从这个角度来说，钟强文显得有些慌乱。
胡大鑫案件的专案组由省纪委牵头，荆州市抽调一名分管政法的副书记，荆州市人民检察院、法院、公安局等单位抽调得力人员组成。专案组办案人员根据他自己供述的线索传讯康有钱之后，办案人员要康有钱主动交代他在荆州市贿赂了那些领导，和什么人又有什么牵连等等。康有钱本来就是一个胆小怕事的人，他想，如果专案组没有证据是不可能直接传讯他的；要么就是胡大鑫已经主动交代了他行贿的事实，他如果还死撑着，一旦证据做实，那他就被动了，他的罪行就会加大，这一点他非常明白。所以当办案人员让他交代具体情况的时候他豪没隐瞒的就说出了在世纪城项目的开发上给胡大鑫送来现金十五次，累计金额一百零伍万元。送银行卡五次。总计金额三百八十万元。世纪城一期封顶后给胡市长送了一套137平米的复式楼。交代完这些，他又问办案人员，如果检举别人算不算立功？办案人员告诉他：如果检举属实，查证落实了当然算立功呀，但目前你检举，只能算是有立功表现。不过无论怎样，只要你在胡大鑫的案子上，主动交代或者检举出我们的党员干部有违法乱纪的行为事实，都对今后处理你的案件的时候有所帮助。退一万步来说，在今后法院量刑的时候会根据你的态度做出相应的减刑。
实在说，康有钱搞房地产开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经历的、看到的、听说的也算不少。他当然知道现在和过去不一样了，“坦白从宽，牢底坐穿”的时代一去不复返了。中国的法制化轨道在逐步建立并步入正轨，虽然政法系统存在一些阴暗面但并不是主流，片面的缺陷从来就不会影响整体。环境脏了哪会没有苍蝇的呢，但苍蝇多了就会影响人们的正常生活，就逼着想要正常生活的人们拿起帕子去拍打，自古至今都是这样。何况胡大鑫主政的时代从此已经过去，他也没有必要再求他什么了，他无所顾忌。
唐文明之流已经影响到了他的正常生活，所以他要开始反击了。经过复杂的思想斗争以后，康有钱就向专案组人员举报说在世纪城三期拆迁的时候唐文明有可能涉嫌杀害拆迁闹事人毛兴旺的事，还说这件事如果交给市公安局查办肯定会没有结果。
专案组对康有钱的审讯持续了两天，康有钱把他给领导行贿的人员、地点、数额以及他知道的荆州市领导干部违法乱纪的情况都一一向办案人员交代了，并在所有的询问笔录上签字摁了手印。
美约风情项目的开发因为资金问题不得不暂时停工。自从上次钟强文处理唐文明诈骗康有钱的事件后，他就对钟强文有了一些看法。特别是当着康有钱和钟达盛的面道歉让他颜面丢尽。康有钱事件是他们共同策划的，可到头来是“偷鸡不成倒蚀一把米”，还陪了100多万，唐文明有些不好想，但他一直没有说出来。
换一个角度想，其实钟哥也是为了大家的利益。为了更长久的事业，他们做事的方向没有错，错就错在那两个屌人不该打道回府。唐文明自劝自解的翻来覆去的这样想就心情平息了。他知道其实干事业就像怀孕，得够月，着急了就容易流产。他还知道，做事业你若成功了，说话就很有道理；你若失败了，再有道理都没有说服力。“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任何不能置你于死地的，都将会让你更坚强，所以不要因为眼前的困难就选择屈服。这不是他们的性格。实话说，在他们的利益圈子里，他最佩服的还是钟强文。可自那次以后，他又有了些恐惧。本来这个社会就是尔虞我诈的社会，“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这是生活在这个社会的每一个个体——“人”的宿命。所以不要随便把自己心里的伤口晒给别人看，因为这个社会上你根本就分不清哪些人给你撒的是云南白药；哪些人给你撒的是辣椒和咸盐……
钟强文隔三差五的给吴副书记打电话联络感情。他知道，非常时期如果能得到哪怕是丁点的信息，他也好早点应对。
荆州市市委副书记、市长胡大鑫移交司法机关处理的消息转载在《新风日报》的头版，刘艳在打扫清洁的时候无意间看到了这条消息，他知道荆州市的贪官们难受的日子来了。他想象钟强文也一定是热锅上的蚂蚁，肯定也是坐立不安了。她萌生想举报钟强文的念头，于是就记下了报纸上公布的电话号码和举报信箱。
毛佳佳一直为父亲毛兴旺的案子到处奔波。案件虽然是报了，公安局也立案了，可就是没有结果。“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妇人方式也尝试了；每次上访的函件都转到荆州市公安局，而被公安局压下来；准备起诉法院又说要等公安机关的侦破结果才能算证据。她有些疲惫了，甚至感到了绝望。最后只能是无言的祈祷九泉之下的父亲安息。
钟强文从另外的渠道了解到，中央纪委巡视组马上也要来荆州市，他感到有了些危机。这段时间，他除了正常的上下班工作，所有的一切外事基本上都不参加。回到家里询问儿子近期的情况，老婆说儿子在国外很好，还谈了女朋友，正准备在国外考研。钟强文听了老婆的说道很欣慰：儿子他终于有点放心了。
他对老婆说：想儿子了！
老婆开玩笑说：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哈。
钟强文突然觉得还是“家”好！老婆说怎么这段时间陡然就有了这些感概呢？钟强文没有透露荆州市的官场要大动干戈的信息，只是说：遥想人生，对人生的感悟呗。他回忆从农村走过来的几十年似乎是“花开为了季节，花落为了轮回，而自己则是在风中聆听一路走来的历程过程中伴随在身边的那些旋律以及深深浅浅的绝响。”回眸曾经的飞花微雨，感概人生的烟花虽然璀璨，但却易冷。
老婆说：人生无常，别那么悲观好不？
钟强文说想喝点酒，老婆说她马上去炒俩菜，然后陪他好好喝几杯。
和老婆喝着酒，钟强文就回忆起他从石头村走到忠长县城，那是他人生的第一个驿站。可就是在这第一个驿站，他放弃了自尊，受尽了委屈，很多的时候总是在夜里一个人感叹：“幽幽红尘，凄凄凉梦，遥想煮一杯浊酒，然后对月描画，几个挚友对酒当歌该是多么美好的情调”。可这些都与他无关。就是从那个时候起，他就发誓要做一个有头有脸的城市人。再后来就沿着他给自己设计的人生一路走到现在。凡世的喧嚣如同溪涧的清亮。他不知道自己所走过的路是对还是错……
吴副局长的秘书给钟强文透露了他被举报的消息，因为钟强文经常给吴副局长打电话，有时候遇到吴副局长开会的时候，钟强文就把电话打到秘书那里，一来二往就和秘书也成了挚友。秘书说好像是关于世纪城三期拆迁死人的事，而且是实名制举报。钟强文问姓什么叫什么。秘书说好像是姓刘，他没有仔细看，还说纪委准备责成让你们公安局侦破。钟强文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但还是一本正经的说：我是“心里无冷病，不怕冷水浸。”没有的事儿，我不会怕的。
世纪城三期毛兴旺被杀案看来硬是压不住了。钟强文打电话给唐文明说叫他晚上和武局长来再回首酒店，有要事商量。
唐文明、武局长他们来到了再回首酒店，钟强文把世纪城三期拆迁户毛兴旺死亡的案子给他们通报了具体情况，钟强文说：“毛兴旺死亡的案子康有钱向纪委专案组举了报，但公安部门没有提供证据的前提下不能做实，刘艳举报就有些麻烦了。如果刘艳当面作证再扯出小军，小军是当事人，这样就会闹出大麻烦，毛兴旺的案子就会彻底的真相大白，那样我们谁都脱不了干系。所以这事非同小可，我们必须再冒一次风险，这也是一次破釜沉舟。”钟强文露出了杀机，他要再做一次狼，去征服那些有人类保护、被人类惯得不把狼放在眼里的“羊”。刘艳就是被人类宠惯而看不起狼的羊，他们要清除刘艳这个障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