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昌海
每次出行,总是要想起刘鸿的《站台》:“长长的站台,漫长的等待;长长的列车,载着我短暂的爱。孤独的站台、寂寞的等待,我的心在等待,永远在等待......”
漂泊的驿站总是随着年轮的消逝不断变化,以至于走过来的漂泊历程和驿站也在随着年轮的增长且多且忘却,可唯独从家乡出走而到远方的驿站打存在就留在了记忆的最深处。无论让你走在哪里,“巴东站”三个猩红的字体时刻浮现在我的脑海里。巴东站就是一个新生儿,被冠以“峡谷深山火车站”或许一点都不为过。
就是这样一个驿站,因为受地理的限制,车站和道轨垂直而成为宜万铁路线上最“奇葩”也是最靓丽的火车站。
相思的驿站总是在闲暇的时日跳跃式浮现在眼前。记得第一次离开家乡到县城上学的年月,父亲背着一口装满食物和少量衣物木箱,送我到离家10多公里的集镇赶车的时候,那是一个没有月亮的晚上,摸黑前行的时候,母亲把我们送出很远,一路嘱咐着家长里短,至今回忆起来,大抵就是叫我在学校要听老师的话,好好读书之类。我知道母亲是断然没有踏过学堂门的,她总是把希望寄托在她的孩子们身上。没有月光的送别,看不见母亲离别时的表情,我敢肯定,伊决然是矗立在小径的高岩包上,望着漆黑的夜里我们行走的方向,走出老远还在吆喝嘱咐“慢走”的话题。第一次离别的驿站算是在家乡上学的小径上,母亲踏着漆黑抱着希望,父亲背负着的木箱是充满希望……
刚辍学离开学校的驿站是在县城的老“巴东一中”,也是一个漆黑的夜晚,但却没有月亮,好歹是昏暗的路灯照在地上还能分辨出依稀的影子,向心平老师把我送出她的寝室,随带递给我5元钱时候鼓励我:“孩子,老师也没有钱,这5元钱拿去坐车,剩下的在路上买点吃的,别饿着。”向老师摸了摸我的头颅,像是在祈祷我的未来,然后转身回到漆黑而昏暗的她的寝室。这时候,我哽咽了。就这样,在没有送别、没有祝福、没有道别的默默中悄然离去,带着遗憾和母亲的那口被烟熏显得嗷黑嗷黑的木箱子……
少年的驿站充满酸楚,及至几十年过后畅想回味,虽苦而乐。
青年以后的驿站是从十九岁开始的。当我离开家乡的那一刻,就像一位跨出家门去浪迹天涯的游子,默默回头看一眼家乡才发现,我是在还没有离开家乡的时候就开始怀念家乡了。因为,我知道自己迟早要离开家乡。人未动,心已行。年轻的我,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固守故土。走出去,萍踪侠影,是理想,也是信念。在外闯荡的历程中,经历过多的挫折,有成功、有失败。不管好坏,家乡永远是我诞生的驿站,最终也是我定格落脚的驿站。每每遇见挫折,总是想起十九岁的我,站在家乡的小渡桥上,思绪万千。感受“秋风萧瑟,四野荒芜,夕阳西下,倦鸟归巢。”的时候,好像看到远处骑着一匹瘦马的词人马致远吟诵着向我走来:“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从沧桑雅致中看得出,马老先人绝对是饱经了世事,岁月带给他的是睿智,是从容,是落寞,是繁华过后的平淡。
每一次离开家乡这个驿站,总是有着万千感概,过中滋味五味成杂。离开家乡,我仿佛就变成了一只风筝,无论飞得多远,故乡都是一根扯着我的线。我钟情于天空,却又无时不在怀念大地:异乡终归是异乡,故乡却已经疏离,所谓的漂泊,原来是身处人群却依旧感觉孤单无依。
不惑之年出行的驿站,总是要路经有着千年历史的野三关镇辖下的巴东站,“高阳寨”的传统、“世界高桥”的前瞻,鱼泉河默默地流淌在驿站的最下面,自千百年来拥有自养的各种类别的鱼供两岸的农人享用。驿站的形成她是最有说服力的,因为巴东站从孕育、襁褓都是她在洗礼。驿站两边的隧道就像是穿越时空的通道,当火车的汽笛“呜——”的一声鸣叫,出行的人们随着动车的高速前行,身在外界,心却在家乡这头……火车年复一年,日复一日重复着昨天的故事,火车带走的是希望、寄托、憧憬和思念;带回的是收获、行囊、失落和团聚的欢快。每次在驿站送行的人们或聚或散。或是离别时的泪眼模糊、或是相见时的感概万分,不过这所有的一切都会在火车的前行中渐行渐远,始终留下驿站孤独又不孤独!
走出去的自我在远方依然热爱远方。远方,可以让我们暂时脱离现实的生活,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思考,思考自己,也思考生命。我更怀念故乡。愈远,愈清晰。向前看,向后看,在现实生活之外,让我们的灵魂得以丰盈。驿站,无论什么时候,无论经历过所有的酸、甜、苦、麻、辣,都将是我生命中的财富,让我每时每刻无不是在畅漾我的久违的“驿站”!
2019年8月28日于四川自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