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门,外面铺了薄薄的一层。哦,下雪了。
山川被雪占领,凉意萦绕人间。竖起耳朵聆听,却怎么也捕捉不到它的声音。几点冰刃划过脸庞,心儿一紧,视野变得清晰。
深吸一口气,雪花儿没入鼻腔和口腔,化作清凉的水汽,沿着气管和食管下行,直入心底,不一会儿,脸就变得通红。
冰天雪地,挖个土灶,捡些枯枝当柴,拿个高压锅,压一锅羊肉,和要好的朋友一起分享,那滋味一定很美妙。
我不会向雪倾诉什么,我喜欢在雪中徜徉,把所有的痛苦忘却。人在雪中奔行,就像磨刀,会慢慢褪去锈迹露出锋锐来。
我不会埋怨雪的严酷,相反,我对它充满了感激。
一场场大雪,更像是一场场大火,把卑微的灵魂煅烧,使它变得愈发坚韧。雪给我的不是威压,也不是裹胁,而是温暖和希望。
一只只雪的精灵在空中尬舞,煞是好看。雪花落在脸颊,就成了一条条蛇信儿,凉凉的。
雪花落在衣领,就成了一个个顽皮的孩子,赖着不走。
雪花落在地面,就成了一个个沉默的反抗者,发出无声的呐喊。
雪花落在枝头,就成了老丈蹙起的霜眉,蓄着满满的沧桑。
雪花飘啊飘,给良田裹上了厚厚的毯子,消减了农人一年的忧愁。
我们不妨打开一片神秘的雪花,闯入一个冰冷的世界,同幽谷中的失落偶遇,与一双清澈的眼眸对视,让所有阴谋无所遁形。
看,雪的枝蔓,紧贴着地面,从沟堑里爬出,溜到了山坡上,又从山坡上滑落,流向街巷,拐向河滩。
雪片飞舞,像狐尾摆动,瞬息万里;眼神迷离,勾魂摄魄。
一片片雪花,被一缕缕情丝牵引,落向我多愁善感的眸中,蹁跹飞舞。
杨树、刺槐、松柏、旱柳、红叶李、银杏儿的枝桠上,全都绽放着雪白的花儿。
忍不住摘下一朵,在手心捏紧,美丽的花儿马上就变成了一个可爱的小冰球。
恍觉,这就是冬的果实,是老天给予人类的馈赠。
我把它放在嘴里细细品尝,冰甜冰甜的。
极目远眺,绵延千里的壮阔山峦披着银色的大氅,迎风招展,在氤氲雾气中若隐若现,像极了陕北人潇洒豪迈的风骨。
漫步在厚厚的雪地里,“隔滋”“隔滋”的声音响起,雪的精灵与我对话,她的薄嗔让我的脚步不由放缓放轻。
蹲下,小心地掬起一捧雪深深吻上去,听见了雪的欢喜,听见了自己的心跳。
友人晃了晃路旁的一棵杨树,雪儿簌簌落下,我赶紧按下相机快门,却没来得及录下它的美态。那一刻,我顿悟,一切的美好都是短暂的。
踏雪而行,我的心头充满无与伦比的暖意。雪中,安放着我对生活的理解,对自己的认识,对未来的思考。
我静静躺在厚厚的白雪上,任天空降下雪花盖住躯体。
我就是雪,雪就是我,洁白无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