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休止符（外四首）

1.一只休止符

小河的水开始数数了，风携带

一盒绿箭香口胶

刚从泥土里回来的草尖

就遇上一只红蜻蜓

在河里的石头不再是石头

开始谈吐

那被打磨的贬义

反而是一种神灵

河里的鱼儿

亡灵从对面的河岸而来

我为他们读一篇关于河流的祭文

许多年后，我坐在河边再一次

往河里扔小石头

弹疼岁月折叠的小翅膀

春天本该不属于泛滥的词

一只休止符

一只红蜻蜓

从不放弃小河，流水，与青草

2.一只蜻蜓飞过

当怜悯成为春天的一朵石榴花

整座山就会活起来

一只蜻蜓是谁的女儿

那么漂亮那么温柔

奔跑在风中，一个

留守儿童看见一位漂亮姐姐

差点叫出妈妈的名字

她低下头，不看石榴花

只看自己的小手

3.一株车前草

她最高兴的一件事情，莫非

被称呼为一种中药

她没有空的时候研究

风雨的病根

她有空的时候卷写

价值的真谛

煎熬自己的时候，给他人

喝下味甘

疏通尿路

她在田间或路旁

卑微而真切地生活

4.一只蝴蝶，或时光逆流

她可以落在路旁的小草上

或石头上

那么多静止的物体能接受她

慕然而来

而她偏偏

挑战一种意外

落在一位年过七十的驼背老人的拐杖上

那老人停了下来

努力地稳住拐杖

生怕一动会造成一辈子的遗憾

她端详着小精灵

看到了她逝去的日子

又回到了眼前

5.欲言又止

写着写着时间就飞走了

剩下的一点点眷念

跌落在生我养我的小村庄

在异乡，中年是不是

一杯心上酒

我倒没有认真地领略过

要么一喝就醉，要么不喝

杂草在稻田里放飞自我不再顾及

那些被祖先的脚踩踏出来的路

已经隐退

有人开始辨认庭院的遗址

风把异乡和故乡吹来吹去

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