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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永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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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
202208/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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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把椅子生活在它该生活的地方(组诗)


 


 

留下

 

火车去了远方

把声音留了下来

苍鹰展翅飞向远天

把影子留了下来

 

请一座雪山跟上另一座雪山

请风把大坂上的风马旗吹得更响些

 

请脚下的石头等等我

今夜,借着清冷的月色温酒

兄弟,我们可以好好地喝上一场

 

躲开涵洞吧

那是动物们的通道

看看藏羚羊的目光吧

看得久了,会融化内心的寒冰

 

声音轻一点吧,刚刚出生的羔子

还辨别不清尘世间的

好与坏

 

卸下行囊

让开风路

落日下,大地上只有你和我

此地空旷

足以容得下一场刚刚刮起的大风

一顶矮小的帐篷

和半夜里赶来的大雪

 

 

小藏羚羊

 

乱石之间,它低着头

啃食尘世间的荒凉

如果你抬头,就能看见嵯峨的雪峰

裹着藏语的袍服

如果你抬头,天空湛蓝

大风的翅膀,让孤鹰的身子一度倾斜

 

短小的尾巴

刀割的风

一下午,你跟在妈妈的身后

一下午,你就学会了长出弯角

 

奔跳,是一道优美飘动的弧线

咩叫,是一曲魂牵梦绕的曲子

 

在可可西里

内心冰凉,遇到你

犹如遇到暖茶

卓玛的笑靥

磅礴的唐卡

 

 

 

止于此

 

椅子有着月光一样的冰凉

没有人,只有沉寂的月色

只有树叶

有一搭没一搭的落着

 

空寂的广场上

有一把椅子可供落座

天空幽暗,人间静寂

你就这么坐着。偶尔翻看手机

蓝色的光

一闪一闪的,像磷火

像谁犀利的眼光

等谁

又好像不等谁

 

没有人

熟悉的人,陌生的人

只有风,掂着脚尖,吹净了周围的一切

只有那一轮隐忍的弯月

脱离万家灯火

高居人间

 

 

内疚

 

高枝上,只有一枚枣子

说它是一簇火焰,也不为过

 

秋风已经很深

道路早已开阔

风喜欢从高处往下吹

也喜欢从万物中

搜寻怀揣的温暖

 

孤零零的一棵枣树

孤零零的一枚枣子

 

人间遗漏的

往往在够不着的地方

比如:那一枚红冷的月亮

再比如,场院里那堆秸秆上挂着的白霜

 

站在树下

很容易想起一个人

但她的模样早已模糊

只记得

她的发髻上,常常坠着一个红玛瑙珠子

像这枚枣子

也像那枚圆月

 

 

磁窑遗址

 

午后的秋阳献出温暖

撒满山坡的石头献出苔藓

 

我们的深入在持续

山坡上的碎瓷,像热闹的花朵

而遗址显得格外静寂

 

一块石头上就有一片苔藓

金黄色的,像黄金的箔片

满坡的耀眼,一直往高处延伸

即便暮色即将来临

它们也不退场

 

每人的手里,都捏着瓷片

“像烫手的黑暗”

我们走在它们中间

不停地捡拾,又不停地舍去

最终,只留下手里属于自己的那一块

 

山下的遗址,随着我们的攀登

显得模糊

而星空允许了我们,拥有满坡的

星星点点的

所爱的光阴

 

这一刻,谁也不敢去贸然踩踏

那些灯火

 

 

 

苍茫之野

我与一只鹰邂逅

它在宽阔的天空里

借助风翱翔

我在静寂的草原,借助狼嚎

蜷缩在一块石头的后面

 

这一刻,确实有些胆怯

使我想起一个人的样子

她蹲在墙角

手里的半个馒头

沾满了泥土

 

这一刻,我虽手里缺少半个馒头

但我有与她那时

一样的眼神

 

这一刻,我羡慕鹰

狼的嚎叫,显然不会传得那么高

 

这一刻,我想养一杆猎枪

可惜我没有那样的勇气

 

这一刻,我希望是一只鹰

可惜,我还没有一道可以筑巢的

悬崖

 

 

雪后

 

终于比一座山高出了1.7米

终于比人间高出了3800米

 

站在山巅

迎风而立

伸出手臂,学做一棵树多好

可以让鸟雀筑巢

风一吹,簌簌地落一场大雪

多好

 

在山巅,我看见一只白鹭

带着另一场雪

在飞

我还看见身边的悬崖

收藏了人间的昏暗和幽深

 

我的胆怯由来已久

我的忧伤由来已久

 

我知道

山下,昨日的一场雪

盖住了另一场雪

人间的白在加重

一场丧事,在响器声里举行

 

山外还有山

我看见夕阳落在了

另一座山的背后

顿觉得:

它一定咽下了比我们更多的苦

 

 

 

修剪树枝的两个老人

 

初冬,一场大雪

早早地下在了苹果园

一棵棵苹果树

遒劲的枝干,横斜于半空

握着的雪团

簌簌地落着。那个站在枝干上

抖落雪团的人,是我的父亲

他手中的剪刀,咔嚓咔嚓地修剪着

乡下有些繁琐的冬天

 

树下,我的母亲把修剪下来的枝子

堆在一起

打在她身上的雪团

快速融化

仿佛她就是一团火

她还时不时地提醒父亲

生怕他摔下来

 

一个习惯生活在低处的人

高处是多么的危险

 

一年吃不了几个苹果的两个老人

经营着一大片果园

每到秋后,他们总是小心翼翼地摘回苹果

小心翼翼地摆放在果窖里

看着儿孙啃着苹果

脸上总会绽出的笑容

仿佛他们的内心也

都是甜的

 

 

一把椅子

 

一把椅子,不可能永远是空的

刚才,一把阳光刚刚起身离开

阴影就坐了上去

 

一把椅子

坐过昨天,也坐过今天

同样还会坐上明天

 

当你起身离开时

你就知道,还会有人坐在你

曾经坐过的地方

用她的屁股

感受一个陌生的,或者熟悉者的余温

 

一把椅子,风可以坐

雪也可以坐

一把椅子若是空了

那就是时间老朽了,爱也不在了

 

一把椅子

生活在它该生活的地方

 

 

麦田

 

麦子熟了,我的亲人挥动着

古老的镰刀,在毒太阳下收割

一年又一年

他们有的老去,已经无法探知

一把镰刀的锋利

有的已经长大

却不愿守着麦田流汗

都远走了他乡

而我的父母,他们确实老了

但他们不愿丢弃麦田

一步步蠕动着

挪向麦田的另一头

像漫长的一生

这里是他们为之骄傲的世界

累和苦

算不了什么

看着他们

我不忍心,让一穗麦子平白无故地遗失

跟着他们的身后拾穗

我知道,每一粒麦子

都是一滴汗水

我内心的粮仓,尚需这一粒粒麦子

和这些汗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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