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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锦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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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12/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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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家一碗茶(散文•之八)

   位于赣西北的一个只有14万多人口的小县——铜鼓的客家民俗不胫而走,全国乃至全世界不少地方的不少的人都有所闻,有所知,有所了解。

   铜鼓的客家民俗,涵盖了吃、穿、住、用、娱乐、节庆、耕读、祭祀、婚丧嫁娶和待人接物等各个方面,内容广泛而丰富,是地方地域民间传统习俗的重要组成部分!

单吃的这一项就有不少,比如撑酒、包圆、菊花萝卜豆子茶、果子包、盖碗菜……等。

   而菊花萝卜豆子茶是最常见、最普通、最流行、最简便的一项客家民俗。

   说它最常见,那是因为家家户户,一年四季,不论平时和节日,不分贫穷和富贵,只要是客籍人家,几乎都有菊花萝卜豆子茶。

   说它最普通,那是因为不管是白天和晚上,不管是大人和小孩,不管是男女和老少,不管是客人和主人,不管是街巷和村舍,只要是客家人,来了,进门,坐下,就可吃到一碗菊花萝卜豆子茶。它的主要原料“萝卜”“豆子”本身就再普通不过了。

   说它最流行,就是因为全县人口,百分之七十的客家人的家里不但都有,且都喜欢泡、喜欢吃菊花萝卜豆子茶!

   说它最简便,还是因为它就是用开水冲泡的一碗菊花萝卜豆子茶啊!更在于随地随处随家随人都可以吃。当然,他们都是在家里吃得居多,也最常见。

   其实,“说它最简便”是相对而言的,是相对一桌客家饭,或者相对于南粤广东等地的早茶而言的。喝茶水的人也许会说,来一杯白开,泡一杯绿茶、一杯红茶不是更简单么?

   你可知道,这其实就是吃菊花萝卜豆子茶与喝茶水的实质区别所在呢。

   在客家人看来,在泡一碗茶里加入菊花、萝卜干、豆子,这只是基本版的,当再有芝麻、花生、盐姜片、王莲芽、刀豆米等加入,就视作为精装版,豪华版的也不为过了。这是客家饮食文化的一部分。是客家茶主打品牌。

   客家的菊花萝卜豆子茶是有讲究的。

   材质的讲究。先说萝卜,必须是立冬以后立春之前的红白萝卜。这样的萝卜水分适中,甜津合口,不老不嫩,晒出来的萝卜干又香又甜又脆,而且色泽鲜活入眼,一看便是上好的土特产。尤其更经贮藏,如拿到自由市场上小卖不但价高,还是抢手货。是农家增收的好货色。豆子是夏至种立秋后采收的黄豆或青皮豆,俗称夏至豆,一般不用早豆或黑豆,早豆粒小,黑豆入口坚硬且不雅观。菊花有大朵菊和小朵菊,小朵菊更精致,俗称,“金菊子”!从这个“子”,可以想象它有多小。“金菊子”花多朵小,瓣细,浓香不但扑鼻,且香气飘远长久,菜园里假如有一壤“金菊子”,层前层后都是香的。泡到茶里的香味便可想而知。就是比较难采摘,一斗”金菊子”怕要上千朵,它的价格是一斗大朵菊花的二三倍。一般情况下“金菊子”菊花压制的成品质优量少,只留待自家食用,一般不上市兜售,故农贸市场上出集的鲜菊花和成品都是大朵菊花占多数。茶叶大多也是自家采摘制晒的,清明茶固好,但五月六月天采制的茶叶照样好用,品质也不差多少,吃着清香在前,甘醇在后。芝麻、花生现在市场处处买得到,根据吃茶者个人喜好添多加少。唯有“王莲芽”不是一般的客籍家庭都有,因为这种东西太稀少,所以更金贵。树上长的“王莲芽”外型有点似香椿芽,因为是“芽”,所以稀少产量低,现在到乡镇农贸市场偶遇客家农户出售“王莲芽”那是你的运气好,但至少也要二百元人民币1市斤。用“王莲芽”泡萝卜豆子菊花茶的农户,不是一般的农家,女主人是聪明贤慧能调理精当,且会划算的;男主人不但勤劳,更是善耕作能经营的一把好手,这样的家庭该是殷实人家。老话说,同样是耕田种地会打算的人,生活过得有滋有味。用“王莲芽”泡茶的农户应该属这一类“有滋有味”家庭!晒制了“刀豆米”的家庭主妇更是勤劳的,因为刀豆成熟正是春夏之交的农忙季节,刀豆易老,错过一天采摘就作废,还要及时腌制,赶晴天凉晒,所以非勤快人家莫属。

   制作的讲究。先拿制晒萝卜干子为例,晒得不好,吃得辛辣,盐太多太咸就抢了鲜甜,太少又易生霉变质。萝卜干没有批量生产加工,农户渍盐时全凭经验和手势把握。大点的萝卜切三块,小个的切成二块,放入滚开水里杀青后渍适量盐,捞入大盆大缸内腌制8至12小时,第二天赶早在排开的晒盘内整齐摆上一块块的红白萝卜,抬上凉架,放禾场晒干。可靠的晴天,晚上不收,在外经一至二夜的霜打,这样更加柔润香甜。白天披晒了太阳光的味道,夜间经历了霜花喂养后的萝卜干成品,便可入瓦缸、瓦罐收藏,讲究的主妇,还会将晒卷曲的萝卜干子,理直顺平,用苎麻细线,分红白萝卜托成小捆,才入瓦罐封紧收藏。这样的萝卜干子才是正宗的货色!夏至的黄豆和青豆一般是炒熟的,也有另一种制作法,是将青毛豆带荚煮熟去壳,然后将熟鲜豆渍盐,使得微咸,用木碳火加温封干,也许因为这样,俗名叫“封豆子”。但在铜鼓县东河片的带溪、大塅等乡镇的农户家里,焙干这种青豆时往往加上枫树球怄烟,使豆子在温碳火上封干时,又熏蒸上了枫树油的味道,清香格外别致,因故也叫“枫豆子”。现在客家农人一般会从市面进购大量的优质毛豆,一年四季制作这种泡茶的“枫(封)豆子”,再放置旅游景点出售,每市斤,价格五十元。

   菊花的腌制更值得一说。将鲜菊花用清河水或井水漂洗凉干,撮下菊花瓣,去芯,花芯是苦的。盐渍,搓揉,双手合掌将水分挤干,入瓦罐或玻璃瓶压实,用精盐封口。待时日后,取封泡茶,茶水不浊。据说尽量挤干渍盐后的水分,是确保菊花茶水纯而不浊的关键。大朵管瓣菊和小朵针瓣“金菊子”都是这个腌制法。

   泡菊花萝卜豆子茶用的碗杯也是需要有讲究的。善用烧制的陶瓷碗和陶瓷杯,不宜用金属的杯碗。细心的食客会发现,用金属碗杯特别是不绣钢碗杯泡出的菊花萝卜豆子茶,茶水冷得快,稍时杯碗中便会有一丝微微的铁锈腥气味散发,降低了吃萝卜豆子茶的滋味。只有用瓷杯瓷碗吃这种茶食才美味始终,回味无穷!

   所谓吃的讲究,则是与这个地方的地理气候环境相连的。赣西北的铜鼓是典型的江南山区气候,四季分明,春寒、夏热、秋凉、冬冷。所以食用萝卜豆子茶,冬季最好,夏天不宜,春秋两季适合!因为这种客家茶食趁热喝则爽,夏天天气热,吃得更慢,待茶水凉下来,杯碗中果子浸泡时间太长,萝卜蔫了,豆子涨了,就没有了嚼味,且菊香茶香豆子的枫香气味顿失!

   冬天一杯加入了盐姜片的菊花、萝卜、豆子、芝麻、花生、王莲芽的茶,真是:从头暖到脚,赏心悦目饱口福,除却神仙便没有!

   这也算是客家人的茶饮食文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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