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变
知天命以后,亲情的砝码
在生活的天平上越来越重
我们的爱情正在失去糖分
你大我两岁为姐
我小你两岁为弟
溪水被岁月耗尽
裸露的岩石上留下我们不同的脚印
我们从两个相反的方向
从同床共枕里走出
你东我西
偶尔地肌肤碰撞
眼睛里没有火花,嘴巴里不再呻吟,也没有加速的心跳
彼此都很平静
我们活成了左手和右手
你让我吃好睡好别累着多开心少烦恼
我让你睡好吃好别累着少烦恼多开心
我们头上有雪,脸上有秋,心里有春
不是变色龙,我们却能不停地变换
身上的色彩
我们把生活活成一段锦
偶尔的青春回忆是锦上添花
人生的蜡烛燃到三分之二处
我们活成姐弟,无怨无悔
2024.6.14
@裤带辞
我的裤带是皮质的,它没包裹过血肉
但我却赋予它撒开四蹄奔跑地想像
它上面有五个眼像汽车的五个挡
我自己也不清楚究竟应该是从大圈到小圈
为一至五挡
还是从小圈到大圈为一至五挡
前几年我用的是从小圈到大圈的第三挡
逐渐换成从大圈到小圈的第四挡
直至现在的第五挡
我这辆旧车不知是快了还是慢了
他就像一把卷尺量着我的腰围
从它的刻度能估出我的体重
它来自是一张皮,自从遇到我后
就缠住了朝思暮想的血肉
@想要的生活
晚饭后和妻一起散步于公园
我们一步一步反向踩碎腹中的饱食
又如橡皮擦一笔一笔擦去红彤彤的晚霞
我们被栀子花香簇拥,被栀子花香包裹
感叹几天不来栀子花正在枯萎
如我们的中年
渐多的蚊虫把我们往家里赶
路灯明暗变化,星月齐全,不论圆缺
有人从我们身后走到我们前面
有人从我们前面走到我们身后
表情包裹着各自的心事
妻丰富的表情下,一连串的话语里"二姐夫"让我顿了一下
说实话在我心中二姐夫不怎么地
之所以仍叫他二姐夫
自从二姐三十几岁喝农药死后
他也没再找
是不是可以这样认为:
他俩的婚姻并没结束
二姐在人生的背面等着和他再次牵手
虽儿女双全,但他却像个无家可归的人
来到陌生的地方像公鸡一样领着一群中年妇女
"左手执龠,右手秉翟",很少回家
过得是自己想要的生活
内心深处,扪心自问,我过的是自己想要的生活吗?
我们想要的生活似乎永远
都在彼岸
@蚂蚁
一只蚂蚁趴在我的脚背上
像我失散多年的诗友
掉下来的一个标点符号
岁月把他变成了一只蚂蚁
也正在改变我
一艘旱船载着一只蚂蚁
走在蚂蚁的归途
空气荡起只有蚂蚁才能看见的涟漪
野花,大树,小草,河流,蓝天,白云,蛙鸣,雀唱
都不是这只蚂蚁所想要的
或许它想要的是让我
捎它一程
白头,皱面,佝腰、茧手以及那枚腐烂的果子和那颗臭掉的鸡蛋
也不是我想要的。在我地想像里
它家里结着无数颗星星
从不送人
当太阳收起最后一粒光
它就会把星星掷向天空
@有一天
树头上那枚仅存的果子
轻轻晃动着孤独
落在身上的鸟鸣已经熟透
白云因垂涎而变成乌云
它躲过了人类的采摘
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
有一天飞来一只喙
喙里尖锐的味觉吻在果子的脸上
那凹进去的喙清晰、自然,歌声响亮
滴红,飘香,沁甜
有一天来了一个人
那个人也有一只凹进去的喙
像一个伤口
2024.6.18
@相片
日子又来到夏天
一条路葱茏但不平坦
在日子的狭窄处有崴脚的呻吟
父亲总是小心翼翼,高抬腿轻落足
深怕惊醒风雨雷电
冰层断裂的记忆里有重获自由的水花
在路的转弯处父亲停了下来
擦擦脸上的汗水
他在等一头牛。汗水能给牛
补充盐分
也能叫夏天泪流不止
在生活的褶皱里
父亲从不躲避、停顿
他送给牛一根鞭子
牛送他的一片稻田
立体的父亲
我摸出了平面
@梅雨季
雨在窗外与屋顶、大树、风、车声、人语、蛙鸣、犬吠……
互相扯皮
此时的雨声并不纯粹
我在窗内听雨
包罗万象的意识流逐渐沉淀
从并不纯粹的雨声里
提纯雨声
我听到滋润、洗礼;冲刷、泛滥
仿佛,我的每一个细胞都喝足了水
我的每一个眼神都湿漉漉的
我的每一根头发都是泡在水里的水杉
我的每一寸皮肤都盖着"水"字印章
在空气里划船
在空气里游泳
在空气里洗涤
扣眼里掀起巨浪
一只船在梅雨季里沉浮
2024.6.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