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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连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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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
202408/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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裤带辞(组诗)

@改变

知天命以后,亲情的砝码

在生活的天平上越来越重

我们的爱情正在失去糖分

你大我两岁为姐

我小你两岁为弟

溪水被岁月耗尽

裸露的岩石上留下我们不同的脚印

我们从两个相反的方向

从同床共枕里走出

你东我西

偶尔地肌肤碰撞

眼睛里没有火花,嘴巴里不再呻吟,也没有加速的心跳

彼此都很平静

我们活成了左手和右手

你让我吃好睡好别累着多开心少烦恼

我让你睡好吃好别累着少烦恼多开心

我们头上有雪,脸上有秋,心里有春

不是变色龙,我们却能不停地变换

身上的色彩

我们把生活活成一段锦

偶尔的青春回忆是锦上添花

人生的蜡烛燃到三分之二处

我们活成姐弟,无怨无悔

2024.6.14

@裤带辞

我的裤带是皮质的,它没包裹过血肉

但我却赋予它撒开四蹄奔跑地想像

它上面有五个眼像汽车的五个挡

我自己也不清楚究竟应该是从大圈到小圈

为一至五挡

还是从小圈到大圈为一至五挡

前几年我用的是从小圈到大圈的第三挡

逐渐换成从大圈到小圈的第四挡

直至现在的第五挡

我这辆旧车不知是快了还是慢了

他就像一把卷尺量着我的腰围

从它的刻度能估出我的体重

它来自是一张皮,自从遇到我后

就缠住了朝思暮想的血肉

@想要的生活

晚饭后和妻一起散步于公园

我们一步一步反向踩碎腹中的饱食

又如橡皮擦一笔一笔擦去红彤彤的晚霞

我们被栀子花香簇拥,被栀子花香包裹

感叹几天不来栀子花正在枯萎

如我们的中年

渐多的蚊虫把我们往家里赶

路灯明暗变化,星月齐全,不论圆缺

有人从我们身后走到我们前面

有人从我们前面走到我们身后

表情包裹着各自的心事

妻丰富的表情下,一连串的话语里"二姐夫"让我顿了一下

说实话在我心中二姐夫不怎么地

之所以仍叫他二姐夫

自从二姐三十几岁喝农药死后

他也没再找

是不是可以这样认为:

他俩的婚姻并没结束

二姐在人生的背面等着和他再次牵手

虽儿女双全,但他却像个无家可归的人

来到陌生的地方像公鸡一样领着一群中年妇女

"左手执龠,右手秉翟",很少回家

过得是自己想要的生活

内心深处,扪心自问,我过的是自己想要的生活吗?

我们想要的生活似乎永远

都在彼岸

@蚂蚁

一只蚂蚁趴在我的脚背上

像我失散多年的诗友

掉下来的一个标点符号

岁月把他变成了一只蚂蚁

也正在改变我

一艘旱船载着一只蚂蚁

走在蚂蚁的归途

空气荡起只有蚂蚁才能看见的涟漪

野花,大树,小草,河流,蓝天,白云,蛙鸣,雀唱

都不是这只蚂蚁所想要的

或许它想要的是让我

捎它一程

白头,皱面,佝腰、茧手以及那枚腐烂的果子和那颗臭掉的鸡蛋

也不是我想要的。在我地想像里

它家里结着无数颗星星

从不送人

当太阳收起最后一粒光

它就会把星星掷向天空

@有一天

树头上那枚仅存的果子

轻轻晃动着孤独

落在身上的鸟鸣已经熟透

白云因垂涎而变成乌云

它躲过了人类的采摘

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

有一天飞来一只喙

喙里尖锐的味觉吻在果子的脸上

那凹进去的喙清晰、自然,歌声响亮

滴红,飘香,沁甜

有一天来了一个人

那个人也有一只凹进去的喙

像一个伤口

2024.6.18

@相片

日子又来到夏天

一条路葱茏但不平坦

在日子的狭窄处有崴脚的呻吟

父亲总是小心翼翼,高抬腿轻落足

深怕惊醒风雨雷电

冰层断裂的记忆里有重获自由的水花

在路的转弯处父亲停了下来

擦擦脸上的汗水

他在等一头牛。汗水能给牛

补充盐分

也能叫夏天泪流不止

在生活的褶皱里

父亲从不躲避、停顿

他送给牛一根鞭子

牛送他的一片稻田

立体的父亲

我摸出了平面

@梅雨季

雨在窗外与屋顶、大树、风、车声、人语、蛙鸣、犬吠……

互相扯皮

此时的雨声并不纯粹

我在窗内听雨

包罗万象的意识流逐渐沉淀

从并不纯粹的雨声里

提纯雨声

我听到滋润、洗礼;冲刷、泛滥

仿佛,我的每一个细胞都喝足了水

我的每一个眼神都湿漉漉的

我的每一根头发都是泡在水里的水杉

我的每一寸皮肤都盖着"水"字印章

在空气里划船

在空气里游泳

在空气里洗涤

扣眼里掀起巨浪

一只船在梅雨季里沉浮

2024.6.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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