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写红楼梦连载

【续写红楼梦】第一百二十四回白鹿侯门雪满头红楼梦路花落足

著黄慧

话说姑娘在九九寺并未遇见黄玉人，不由得内心暗堕，灵火空摇，符腾腾一片大雾漫上心头，一时间如星落长空，月沉银海，海天一片白茫茫。恍若隔世到此生，寂如离岸去来年。

翡翠禅师收起八幅苏雪卷轴，令黄衣小僧小心翼翼地用莲花经衣包裹，一一放入长空净云匣，沉着步子捧抱着八卷机锋放回藏经阁。此时，窗外法鼓已息，坐定万象，月光松散，飘落欢喜。一线纹丝不乱的银白斜斜度过正缘窗，直直洒向禅堂，堂厅地面若狮子滴下一滴乳，白白散开一片尘。

见姑娘神思迥异，心迹渺然，翡翠禅师对姑娘说：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缘来云山挡不住，缘去天海挽难回。世间人本是空濛所化的一片色影，色影婉转堆叠，互相渗透，幻化出万千情结，如天上一滴水，落入色湖中，扩散出一圈圈涟漪，涟漪覆盖涟漪，引出多少色像堆叠、光影纠缠，浮现出大千世界，爱恨情仇，待得涟漪散尽，湖波全平，万籁俱静，一切归性，这正是：宇宙混沌开，因果起涟漪，波动对翻覆，层层扩散局。来者尚未据，往事渐已离。情深淹此身，起伏空腾鱼。

见姑娘不语，禅师又道：沙手塑沙塔，爱恨高楼起，抽去缘分线，手塔全破息。复归茫茫沙，待得塑风起，眼见沙万象，转念一片泥。

姑娘笑道：我已经踏过逍遥谷，破尽风月镜。只是元尘往返到此知音缘，略有遗憾。

翡翠禅师笑道：待老讷破你这一遗憾结。

昔日，我初来此寺，三年不悟。方丈红烟禅师见状，让我去雪法国法相寺挂单，我在一佛堂堂壁上看见一幅《西厢记》和一幅《玄宗幸蜀图》壁画，暗喻张生崔莺莺和唐明皇杨贵妃男女情爱故事，我百思不得其解，佛堂怎能淹留红尘？问于方丈笨托禅师，禅师不语。一日，我正做扫地僧，扫尽佛寺红叶，禅堂外突然大雨纷飞，我躲雨进佛堂，见两幅壁画，只见《西厢记》中崔莺莺回转过脸，朝张生一笑，我再见《玄宗幸蜀图》中的满目青山，此时一道闪电打来，照亮佛堂上“回头一笑之脸”和“雨落满目青山”，一刹那间，我开悟了。笨托禅师予以印可。

次日，我见到笨托禅师，笨托禅师道：我给大家讲个故事。

深夜，一小妖坐于莲台下，用双手撩拨涟漪，双脚扑棱水花，哗啦哗啦，吵得无相寺众僧睡不着觉。

一盘云老僧持法灯照见小妖后，大喝一声：

小妖精，老衲收了你。

你妖号是何？

小妖身上吓落三尺红尘。小妖精道：小妖精。

老僧道：盘踞哪个洞府？

小妖道：猫爪山小怜洞。

老僧道：不对，你是西山九重天琉璃池红莲座下一青荷叶上的红露珠，五百年前老衲的前生与你有缘呢！

我前生是大法尊菩提子，不小心向你打了一个喷嚏，你落下界去，不料竟然吸气成精。

世间红尘三万丈，情雨欲火法龙啸。亿人皆在轮中转，几人成佛几人妖。人人皆有前因缘，事事皆有后果涟。不见小妖揭红衣，尽向春风缭乱年。

小妖道：小哥哥，你就放了我吧。

老僧道：你嘴巴真甜，老衲胡子一大把了，尽被你的情色之相缭乱。放是放不得了，收倒是要收的。来来来，随我去化妖池化一化你的渴杀情欲心，褪尽红尘，显露澄澈初心。

小妖道：老秃驴，你敢去我的情欲心，我砸碎你的琉璃心。

你不知俺手段高，俺是红莲一情露。自从西天鸿蒙开，化作盘古眼底珠。泪洒东土与南洋，也挂西峰与北庐。随风尽化芦苇泪，春从夏来转秋湖。又上天山哀仙子，纷纷成雪落南沪。水花尽是我法身，涟漪全为俺门户。相思全是我拂柳，互撩尽为我弹露。合体尽是我点火，娇吟全为俺打鼓。爱杀全是我缭乱，殉情皆为俺超度。爱是雪花化流水，琉璃为光火系除。一遇至人陷水底，火光升腾激情护。相爱相摩尽成真，互相捆绑不悔度。休教俺去化红池，大色即是大空图。千年铺展色相画，几时有人破框出。

老僧道：小妖精，听我的风铃声。

老僧拿出一风铃，手持铃头割风流，只见风铃忽然徐徐有悦声，忽然急急有乱声。

老僧道：我本楚天一慧童，儿时落地化冰瀑。父母长听吾睡音，随性而眠夜不哭。惊我不与他童同，月光长照黄门路。待至幼年玩积木，塑造百状流沙录。爱听风铃随缘摆，动静有声不同步。风来徐徐悦耳弦，雨至急急乱耳鼓。自此顿悟人间情，闲处爱你急利你。情利有别各因果，长思此声如云泥。大雁扇动爱情缘，心中因果澄澈静。岿然不动平常心，任你飞花落水镜。照破飞鸿千红影，皆是因果无常景。慧心自此全领悟，飞花落水因果景。

老僧高提那风铃，道：小妖，你听见了此风铃的声音了吗？扰动得多么乱啊！

此皆是你心的涟漪扰动所致。对你等未悟破之情身而言，爱与欲望并非不许，请以平常心与爱人相处，避免沉溺于互相捆绑，妨碍彼此自由与平等。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小妖自此化入因果池中。老云僧坐于池旁，观池水中翻起一片红，渐渐消散，岸边开出一朵红莲，逐渐化为一朵白莲花。

笨托禅师讲完故事后，转头问我，昨夜悟得什么。我走入佛堂一角，踢翻瓶子，后又扶起，对笨托禅师喝道：恰似崔莺莺眼眸回波转念一刹那，恰似蜀山落雨，打翻明皇断肠境一刹那。力透色背即是空。

笨托禅师予以印可。

翡翠禅师又道：情相如名相，不可深溺其中，亦不可深出其中。翡翠、红烟，是色相，也是空相，恰似笨托聪明，方为澄澈完整一性世界。

姑娘听完翡翠禅师所言，突然呵呵笑了起来，道：多谢禅师开示。天色已晚，翡翠禅师请黄衣小僧安排姑娘至香客房歇息。天明，当黄衣小僧来请姑娘与众香客吃斋时，其已不辞而别。三个月后，翡翠禅师打开藏经阁《光华月》画作，发现画作上的一枚月亮消失了。

此时，在痴法界环情山山巅，姑娘重新回到原形，恢复空空道人本相，哈哈大笑，手中拿着一块月莲石，一路西行而去，接连穿越恶法界、模棱界和水云天，去寻找癞头和尚。

不知过了多少年，大空海的海水不知涨落了多少次，无情天的云彩不知聚散了多少回，水云淼淼，石木荒荒，日月浮沉，天地轮转，在风法国地界一座名叫模棱山的古山南面，有一座万蛟入海必过此，千凤归山必鸣此，通天达江春满楼，收雪纳雨冬宿城的城池，一日，一个癞头和尚来到此地，用一根狗头拐杖挑起了无数个面具，在街市上卖起了“人脸运”。

其常歌：

好花常开需色浓，好酒长卖必香重。

好庙常开需名远，好女长嫁必脸荣。

平民皆认为其歌做讽刺语。

其又长歌：

醉酒打落瑶池灯，洒落人间七彩光。

暗影低落贫穷巷，彩烛高照富贵堂。

歌声愈高，围观者愈多。

癞头和尚所卖的人脸运，据说特别灵验。众多引车卖浆之流，颇爱购买“狮臣相”，也就是一个满脸黑髯的包公相，称可以逢凶化吉，不惧官府；烟花柳巷之徒，却爱购买“黑塔相”，也就是一个凶神恶煞的头戴红头巾的胡僧相，称可以消解色渴之灾；妇女颇爱购买“花神相”，也就是一个满脸纹满花瓣的男子，称可以美娇容，嫁得豪门。由于卖相颇好，极为灵验，其摊位前购者络绎不绝。

一日，一头戴纶巾，身穿长袍的男子来到其摊位前，百般流连，却不购买，只是说：万相接不住啊！癞头和尚感觉奇怪，便与其攀谈。男子自称贾梦莲，希望癞头和尚当天傍晚带上面具去酒馆小坐，有事相商。癞头和尚哈哈大笑，爽快答应。

当晚，天气阴冷，癞头和尚用那根狗头拐杖挑着几百张面具，来到贾梦莲约定的酒馆。贾梦莲在雅间正装相迎，十分敬重恭顺，似乎在迎请一位神仙。

美酒佳肴鱼贯而入，摆满一桌，癞头和尚毫不客气，抓起一根鸡腿就豪啃起来。贾梦莲与其推杯换盏，酒过三巡后，两人都已微醺。此时，天降大雪，银白色的碎雪洒得满街灯火都白了眼睛。

癞头和尚道：花花世界，大雪纷飞。满堂红雪，终归沧海。

贾梦莲不说话，静静看着窗外的飞雪，沉默半晌，突然道：这风雪，不知道要下多久，让多少地景铺上了天色，让多少红眼变成了白眼，白茫茫一片真干净啊！

癞头和尚见状，饮下一海碗福禄寿酒，接着说道：今日大雪，贾兄似乎有神思奇想。

贾梦莲饮下一杯，满脸通红，自顾自说道：风法国，永远是儒、法两套法治理国家。朝廷用儒家法治国时，法网松弛，百官利出多孔，迅速膨胀，勾连万千人情法脉，渐成烈火烹油之势。朝廷见利出多空，知利出多孔，因而忽然用法家法治国，法网忽紧，全面治官，法网紧张，百官因腐化而不断受株连，家产全部收入国库。风法国之国人，人性特点是情商极高，智商极低，信奉人性论，擅长微观思维，依附权力耍弄权利，不擅长宏观思维观透模式出入模式。只擅长迷路，不擅长认路。因官场官员大多困于情商，不修智力，导致思维视角狭窄，只见眼前花，不悟头上雪啊！风法国之官员，终究是智利障碍，毁己毁国啊！朝廷一拳打去，全面开花，一拳收去，红尘滚滚。恰似和珅跌倒，嘉庆吃饱，国库大盈，强化国力，同时赢得民心。官场看似锦绣场，实为法网场。官人看似烈火烹油，锦帽貂裘，实为寒冰贴心，白雪满头。官员一入场，皆是网中虫，若孙悟空是如来佛祖掌中虫。如来佛手掌忽松忽紧，孙悟空不辨东西。松时，百官由于存在智利障碍，误以为风气全松，法不责众，膨胀破网，殊不知如来佛元眼观尘，十年一过，手掌忽紧，众皆压于五行山下，重换一批官员上场，进入又一个轮回场。百官名利无非佛陀掌中雪，佛陀手掌一握全化去，百官只是装满名利雪之篓子，为国铲利之工具耳！少数悟性极高之官，法眼通天，为官一生，如临深渊，如履薄冰，以天下为己任，心无私处天地宽，反倒身在花丛不沾红，任佛陀手掌忽紧忽松，不碍空心。十年一松紧，众人皆不悟，法眼通天者，顿悟大元尘。

癞头和尚道：来来来，不聊这些红尘闲事，饮茶，饮酒，观风，观雪。

贾梦莲看着大雪下得紧，道：去国三十年，返乡两千门。红楼梦一场，全是佛掌人。

癞头和尚不解，道：贾兄何出此言？

贾梦莲道：不瞒活神仙，在下是风法国白鹿侯后人，白鹿侯第二十一代传人。

癞头和尚突然愣住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黄慧写于2019年10月26日，值江汉入秋，油城云高，风花雪月，流云空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