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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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回 宝卷遍藏山河雪 美人尽销天地泪
作者 黄慧
话说癞头和尚看见贾梦莲携来的一副大青绿设色绢本画《明皇幸蜀图》，料想必有异相，便也入定看了下去，一片天光下，有山间深涧，水中浮影，一行细细的人影辗转其间，峰头旋转，地脉起伏，日头渐落，草长马瘦。贾梦莲让癞头和尚过目后，道明此画是赝品，却是雪山小莲，美人侧影，别有一枝暗香动，总在水边黄昏后，让人不胜此景，想见此画作者。
“此画留有六首诗歌，却号称《八鸯曲》，让人心生疑惑。”贾梦莲指着画中斑驳处道。
癞头和尚用法眼仔细端详此画，发现此画确如贾梦莲所说，在山峰处、云底处、水涧处各有一枚瘦金体字样的笔字，云峰处为“八”，云底处为“鸯”，水涧处为“曲”，即一行瘦金体字样的总题，只是笔法龙洪蛇潜，云高水长，波涛汹涌，风流细密，色空堆叠，气象万千，难以一窥到底，一张薄纸隐隐喷薄出云蒸霞蔚之气。癞头和尚再细观山水深处一行细细的人影，发觉在画卷右侧有一红衣男子，其身后跟随一行人马，在七个女眷模样的旁侧，撰写有六首诗歌，分别为：《圆鸯曲》《汤鸯曲》《菲鸯曲》《丹鸯曲》《桂鸯曲》和《茵鸯曲》，其中第五个和第六个女眷共一首《桂鸳曲》。
癞头和尚仔细端详，突然道：破了，破了！
贾梦莲道：何者破了？
癞头和尚：此画中有人有大玄机相，此画乃生泪、染泪、销泪之作。
贾梦莲道：神僧悟性极高，我也悟出有玄机。我悟出有一人呈大玄机相。
癞头和尚：不止于此。
贾梦莲顿生疑惑，面露惊讶之色。
癞头和尚道：此画宏法细脉，急缓交织，细金流沙，云吞水隐，颇有娑婆世相，渗出佛光宝气。我所顿悟者暂且不表，且说这画中人、画中景所呈色相有何因缘，是何道理？
贾梦莲道：神僧，这其中有一番缘分。你先听我细细道来。
贾梦莲摇晃客铃，让门侍者推门沏茶，随后待门侍者闭门退去，贾梦莲亲手给癞头和尚端上一杯茶，两人相视而笑，双双饮罢，贾梦莲和癞头和尚围坐在画卷旁，贾梦莲看着窗外飞雪下得迟缓，室内炉火愈发晶莹，散幽蓝之光，满目风流云散宴，开始道出一番往事。
“我出生在一个雨夜，自幼爱听水声。大凡婴孩，半夜一醒，多爱哭泣。我则在雨天必不哭，若流水瀑布藏于冰匣内，晴天则长哭，哭声震天，引得父母难眠。有佛缘的父母见状，在一僧人指点下，将我寄养在江南一座寺庙，寺庙旁有一瀑布，我在寺庙中长至三岁，满眼云水经，满耳云水声，满目云水人。我自幼喜好水，凡有水之处，皆去涉境，流连忘返。喜读云水经，观云水景，赏云水人。我自认为宇宙神奇，空濛奇幻，世事复杂，烟波浩渺。托载万事万物者，无非一片大水，开启并连接万事万物者，无非一颗石子耳！石子落水，生出许多涟漪，涟漪一圈圈扩散开去，尽生人性万相和人间万象。每一道涟漪，即为一个人，涟漪没有二二相同，人性也非双双一致。悟性低者，愁苦于自己的人性与他人不同，困扰于凹凸不平的涟漪人性之缺憾，悟性高者，自觉自己只是一道涟漪，石头和水才是决定自己人性涟漪形状的深不可测的宏大因果。于是随缘而喜，悦纳自我，自身晴朗或风雨，优点与缺憾，皆悟破为石头与水之缘分，随遇而安，随机而进，随缘而喜，晴天时观晴，雨天时观雨。我最爱苏东坡《定风波》‘也无风雨也无晴’一句，任其天晴天雨，阴晴变幻，随遇而安心，随机而改进，随缘而欢喜，却仍然不忘初心，穿林过桥，直向前方。”
“我爱听云水声，喜写云水诗观云水画，最爱游览江南十八城，南京、扬州、苏州、无锡、杭州、湖州、上海等城，城城皆有云水相，人人皆歌云水谣。一年，我前往苏州府游览云水名胜，遇见一份奇缘，让我终生难忘。”
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黄慧写于2020年4月2日，值江汉春至，油城开屏，花鸟相逢，满耳水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