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鸢
春天的气息愈浓,它愈躁动不安。
在墙旮旯憋闷了一个冬天——那寂寥,那冷清,多想在春日的睛空里自由自在地飞翔呵。我携它到原野上。
原上草青青。露珠儿闪闪,像春的眼。野花摇曳,似春的彩裙。黑土中萌动的绿芽儿,是春的思想吧?
它,红眼朝天,黑羽颤动,急切切,简直有些按捺不住了。
我轻轻把它搁在一个小土堆上,然后拉紧绳子。我跑着,由慢到快,带着童年的梦放飞。怪哩,它不肯上去,刚爬上树梢梢,却又扭动脖颈,扑倒在田野上。
我取出剪刀。尾巴重了,我想。
“不!”它说,蠕动着身子,“我是只鹰不是?”我点点头,心里暗笑,一只纸扎篾糊的鹰!“既然是鹰,就要搏击长空,翱翔万里!可——”它伸出尖尖的白喙,点着我手中的绳子,“待我一上去,刚刚领略到自由和欢乐,你就嫉妒了,是不?你就下绊子,狠心地收紧绳子……不!我是只鹰,不是你的奴隶,我要自由!”
我冷静地说:“我给你自由!”
我送它上了高空,毅然剪断了绳子。
它高兴极了,呼啸一声,扶摇而上,动人心弦的欢叫充满了丽日蓝天……渐渐地越飞越高,只看见一个小黑点了。
“祝福你,自由的鹰!”我轻声说。
突然,一阵有力的南风掠过,它猛一抖颤,失去了平衡,徒然挣扎了一会儿,终于翻着跟头,重重地摔在一丛野蔷薇花前。
野蔷薇发出沉重的叹息。一簇簇绿芽儿打黑土中探出头,睁着惊讶的眼。
关于纸鸢,你们怎么想?
我默默拾起纸鸢的碎片。
(首发1990年3月2日《沙市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