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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庆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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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1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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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园狗之两章

可可

如果有这么一天,可可突然人似的——开口说话,我是不会感到惊奇的。

可可,与我们生活了近12年的一只美卡。

那年春天某日的清晨,我去古玩市场闲逛,在海口公园北门挨着花梨地摊的路边,见她蹲在一只装椰奶的纸盒里,蜷缩着绒毛小鸡般的小身子,可怜巴巴的。我走向前,摸摸她金黄的毛,原本低着头的她,突然抬起头,朝我轻吠一声。这时,我看见了一双比那位大眼歌星还要美丽、明亮、深邃的眼,像亚龙湾蓝色海水一样、让我终身难忘的眼!

那眼里透出的信息,是恳求?是信任?还是依恋?说不清,反正今生有缘,我没有丝毫犹豫,掏出200元买回了她。

关于可可的故事,我将写在另一篇文章里。我很想为她作传。狗的一岁,大致相当于人的7岁。今天要说的,是12岁的可可,相当于人84岁的可可居然在秋天怀上了,前天生下了三个小宝宝。

这三天闹得我们够呛,也让我们脑洞大开。

老伴把母子三人安顿在一个盛过文昌鸡的箩筐里,垫了厚厚的稻草,搁在园子西边的厨屋里,那里避风,也暖和。当天晚上,可可骚扰我们两次,她用爪子刨着我们住的木房的门,老伴夜里惊醒,可可一边朝窝里跑,一边低声唤着,好像说“跟我来!”老伴跟过去一看,原来窝里稻草乱了,翘起来掩了小狗的身子,让她有些把握不定。

第二次凌晨三点,我起了床,可可没带我往狗窝里跑,而是不由分说,挤着我的腿就进了木屋,在卧室、客厅、洗手间、储藏室,好一阵嗅,百余平米的空间无一遗漏,然后出门箭似地返回窝里。我有些不解,什么意思?老伴说,可可生孩子时在木屋,以后搬出去的,她肯定以为还有宝宝丢在这里。总共才三个宝宝呀,她弄不大清。我说,可可数学不好。

第二天中午,老伴上街给可可买奶粉,我在家小睡。半睡半醒间,忽然听见可可在门口低吠,吠声里显然有些生气,一定是怪我睡得太沉,没及时搭理她。我披衣出门,可可朝上一蹦,在我胸前蹭了一下,然后两爪扯着我的腿。我说,“别闹,我跟你走就是了!”你说,她要我做什么?她要我将吃完的食碟移开,食碟挡了小狗吃奶的小嘴巴。

有了前一夜的经验,第二夜我睡得很警醒,果然可可天明时分来挠门,一块塑料布掉狗窝里,风刮得呼呼地响,小狗们不自在。

今天上班不久,老伴打来电话,说正摘菜,可可扯着裤腿,往狗窝里拽。老伴让我猜,这回可可要做什么,我说,狗们的事,有这么好猜?老伴噗哧一笑,说奶杯翻了,湿了一只小狗的腿,让去给小狗“清洁卫生”。

这样聪明的狗,人性的狗,有谁拥有过见识过或者听说过?

这样的狗,倘有一天她要开口说话,不是很自然很合常理的事吗!

“小姑娘”

“小姑娘”走了。今天,5月26日上午9点20分,她离我们而去!

得到噩耗,我急急赶回去,“小姑娘”可怜巴巴地倒在新加坡花园门前,头向左边搭拉着,口里吐着白沫。我抱起她的身子,身子还热,软软,暖暖,紧闭着双眼,眼角有几滴浑浊的泪珠。被车撞了?未见血迹呀;还是让人给打了?也没看到可以佐证的伤痕。

“小姑娘”,可可十岁大的闺女。一条披着黑缎似的毛皮的小黑狗。倘狗的一年相当于人的7年,“小姑娘”今年也整七十了。是寿终正寝?也不对。我的经验,狗如果感到大限将近,她会在主人家院子里找个隐蔽的地儿,静静地等待生命的终结。她作甚跑人家门前去死?

何况,她母亲可可还好好地活着呢!

“小姑娘”的父亲是巴吉度,她是一只混血儿。

这只极精极灵的混血儿,曾经带给我们多少欢乐!

忘不了,那样一只小小的黑肉团,调皮地捉着母亲的奶头,一咬一松,白白的奶汁涂得满头满脸;

忘不了,她追逐蜻蜓或蝴蝶的快乐,她常常毫无建树地妄想把蚊子抓住,她也会将小鸡小鸭捧在手心,探究地看看,嗅嗅,然后一松手,看着鸡鸭慌忙跳开——她一定在咯咯地笑;

忘不了,每天下班时她迎接你的高兴——四蹄腾空跃起,猛扑过来,将湿漉漉的嘴巴直贴你的脸上;

忘不了,她围着榕树转一圈,又转一圈,然后伸出爪子,嗖嗖,眨眼掘了个洞,变戏法似的,从洞中掏出一个土蚕或是金龟子,放在嘴里嚼得津津有味;

忘不了她抓老鼠时的勤勉,呼朋唤友,刨坑挖洞,不弃不舍.逮住了,却不啃,更不吃,逗着玩一会,便丢了,看着老鼠如飞般脱身而去;

忘不了她被洗澡时的快乐。她的鼻子喷着水,黑色油亮的毛像要一根根立起。老伴有时用手胳肢她,她居然好象也会怕痒痒,东躲西藏地拼命蜷缩着身子;

忘不了,她的八个或花白或金黄的孩子围着她,争先恐后地找奶吃时,她满脸的自豪与骄傲;

当你读书时,她依偎在你身边,时而轻轻吻吻你没穿鞋的脚,时而用爪子挠挠你的腿,时而扬起黑珍珠似的双眼,好象要问你:读那些书做什么?

……

而如今,“小姑娘”日常嬉戏的花丛依旧,三角梅的紫花开得缥缥缈缈,园中的一切还是往日光景,连那只破了一角的瓷碗也执着地在龙血树下安静地等着它的主人,可“小姑娘”却已香消玉殒。

全都怪我!倘这世上有后悔药卖就好了。其实“小姑娘”已经有两天不大对劲了,不肯吃东西,见了食物扭头便走。今早,老伴给她一只烤饺,她含在嘴里很久却吞不下去;她不似先前,见人便撒开脚丫,眉开眼笑地迎上去,即便见了主人,她也转身就躲;她毫无来由地发脾气,对自己的兄妹、母亲厉声吠叫;还有,莫名其妙地,她在园子里,在榕树、象腿树、三角梅、鸡蛋花和印度樱桃下掘了无数的坑,在每一个坑里她都会躺一会,然后突然窜出,眨眼消失在树木花丛中。

我还瞧见她吃盆景边沿垂下的草,那种有着柔柔的茎、开小白花的草,现在想来,她一定是在自我疗救。

我太大意了,怎么就没想到早点将“小姑娘”送到宠物医院——她爸,那条巴吉度就是在宠物医院的手术台上走的——即使救不活,也可以让我少些愧疚呀。

最让我难受的,是今早与“小姑娘”分手时她眼里的那种凄切,那是永远的告别。

天也有情,下午的一场豪雨,是我送别“小姑娘”的泪水。

我将“小姑娘”葬在她最后掘的印度樱桃树下的一个坑中。往后,樱桃树每结出的一个红樱桃都会让我想起“小姑娘”。

走好,我的“小姑娘”!盼望若干年后,我们在另一个世界相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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