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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庆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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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2/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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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养的刺猬

刺猬,故乡人称做刺须子。大约是说它的刺像人的胡须一样吧。印象中,它们并不怎样怕人,儿时,家乡的田畔地头随处可见它们的身影。

那两只小刺猬是我初中毕业那年来家的。一天晚上,我给猪添食,道上被什么东西绊了下,觉得有些异样,掌灯一照,哟,肉刺刺两个小不点。当时没怎么在意,在乡下,黑灯瞎火地踩了蛇龟刺猬什么的,算不得稀罕事儿。隔天晚间俯案读书,脚伸出去碰到个绵绵软软的物件,低头一看,四只绿豆大的眼望着我。地下掘了个浅浅的坑。刺猬啥时把窝搬家里来了?

家里暖和些,家里安全些,让它们待着吧。父亲说。日子一长,刺猬俨然成了家中一员。它们不慌不忙地在屋子里爬来爬去,人走路,还得留心着,碰巧踩上了,赶快提脚,刺猬倒不在乎,依然大模大样地爬。它们像鸡一样在桌子底下钻进钻出,用尖尖的喙啄愣头愣脑的鹅,冲着不知所措的猫“吱吱”叫。吃饭时,不用招呼,它们会准时出来捡饭渣、啃骨头。来了客人,觉得不雅,撵它们走,它们还不肯呢。有时它们在母亲的针线筐里睡熟了,弄得母亲每次用针线,都要拍拍筐把,大声说:“喂,懒虫,起床啰!”

后来,家里养了只小花狗。起先,小花狗根本不把刺猬搁眼里,鼻子喷喷的,那意思,这地儿归我了,你们滚吧。刺猬反而迎上去,待狗伸出鼻子,猛地缩成刺球,小花狗碰到刺,汪汪乱叫,夹着尾巴就跑,从此见了刺猬就发怵。

屋檐下指甲花开时,刺猬煞有介事地跟过去,嗅着红色的花,把小鼻子弄得红红的。我说,刺猬臭美。父亲笑说,怕是在找虫子吧。

自从来了刺猬,屋前屋后清静许多,蛇呀蜈蚣呀全没了踪影。父亲告诉我,刺猬不怕蛇,遇到了,抖起全身钢针般的刺,往蛇身上一滚,蛇喘几下就歇了气了。老鼠也不似过去张狂,就连夏天的蚊子也少了(我亲眼见刺猬吃蚊子、虫子)。想来刺猬是把这里当成自个的家了,当然不会无视虫豸在自己家里大胆妄为。

与小小的刺猬相处久了,居然也会生出感情来。一时半会不见,就会问:“刺猬去哪了?”湾子里有个人在广东学了吃刺猬,几次来我家讨,我高低没答应。我见过那人杀刺猬,刺猬的哀嚎像婴儿的哭声。我嘱咐弟妹们把刺猬看紧些,不要让人偷了去坏了性命。

1969年我家起瓦房,忙起来没大留意它们,住进新房了,才记起刺猬没进屋。我带着弟妹满湾子的找,哪里还有它们的影子!父亲说,它们认得路,会回来的。可一等,再等,冬去春又来了,终于没回。

想想也罢,由它们去吧,倘刺猬进了瓦屋,水泥地面,没处打洞,厚厚的砖墙,不似高粱秆壁子一拱就穿,失去了这些自由,会过得快活么?

今年春节母亲来海口,我提起那两只家养的刺猬,母亲“唉”了声,说,挖洞的挖洞,放卡的放卡,用药的用药,一只汤碗大的刺须子在城里酒楼能卖两百元,现在田坝地头连刺须子的影子都看不见了。

但愿人们的贪婪,不至于把刺猬也列入如白鳍豚一样的濒危动物名单!

(首发《海口晚报》1995年8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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