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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云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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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3/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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蜉蝣

蜉蝣2.jpg

插画设计制作:胡云琦

成名之前,所有时间都必须用来摸索。

 拼搏、为了长大而努力,日夜突破、锲而不舍。甚至频频谦卑蜗行,怀藏忐忑,寻觅漂泊;从每一次激动的发现中找到食物,解决饥饿。

 蜉蝣幼虫所能做到的就是拼命争取避开天敌,谨慎遵循自然法则。

 我从未见过蜉蝣妈妈像蜘蛛妈妈那样背负自己的孩子,也不知道蜉蝣妈妈是否会像蝎子妈妈那样坚持不懈地将它们分娩;夏天的傍晚,我在乡河的卵石下面摸到雌性鳌虾时,偶尔会在母鳌虾的卷尾兜里发现许多颗粒状的卵。有时是一团近乎绿豆大小的密密麻麻地抱在一起的小鳌虾,好看到柔软;出于怜悯,你不得不小心翼翼重新把鳌虾妈妈放到卵石旁边。

 噗——就在我准备去抓另一只刚刚从石缝里钻出来的东北鳌虾时,一只青嫩的有翅昆虫飞姿怪异地从我眼前滑过、直接坠落到河里。它发自本能地扑棱着脉纹清晰的薄翼挣扎,渴望再次起飞;可惜它的六足、腹部还有一对很长很夸张的尾须却因浸水的湿重无法提起。瞬息之后,它的翅膀也力不从心地张贴到水面上去了.......

 现在的你有些猜到了吗?这种看上去一副弱不禁风的昆虫就是素有活化石之称的蜉蝣,它们具有酷似蜻蜓的头部与复眼;起源于地质年代两亿八千六百万至三亿六千万年前的石炭纪,与蜻蜓一起被公认为世界最早能飞动物的蜉蝣,由卵转变到成虫的一生会经历卵、稚虫、亚成虫和成虫这四个质变阶段。卵、幼虫分别初萌于水中,这也是我们平常看不到蜉蝣产卵的主要原因。短命的蜉蝣绝对看不到自己的孩子成长,生来就见不到父母的小小蜉蝣只能蠕动在卵的襁褓中完成自我孵化。蜉蝣稚虫一般需要经过一到三年的慢慢成长,经过几十次的蜕皮磨难才能以亚成体姿态浮出水面;然后再各自攀爬到水边的石头或植物株茎上,等待日落后悄悄羽化以便起飞。所有专属的历练都别具特色,所有飞天的冲动都大致相同。

 人类,究竟是怎么来的?从仰望星空创作神话,到遨游九霄天外揽月。从白手起家到衣食无忧,因为战火、因为自然灾害、因为轮船失事或飞机坠毁;如梦的存在不可预测。三皇五帝,朝代更迭;得意时分明就是世界的主宰;落魄时转瞬成空,当万贯家财化为乌有,人,或许还有机会把一切重新来过。

 目击蜉蝣插翅起舞,为爱而飞;在落日晚霞中成双成对——这样的辉煌场面,我的脑海中常常会不觉油然地浮现出《请跟我来》的一段歌词:

 “我踩着不变的步伐,是为了配合你的到来.......”

 ——激动人心的时刻来到了。成千上万只蜉蝣振展着它们半透明的如雪麻衣,在空中变换着绮丽柔媚的云阵,雄性蜉蝣骄傲地伸出发达的前足把心仪的情侣搂在怀中;雌性蜉蝣无比顺从地尽享被爱的惬意,以此配合这场英勇加悲壮的飞婚,时间所剩不多、高级动物两情相悦、卿卿我我的蜜月,对它们来说只能存在短短几分、甚至短到读秒。死亡就在眼前——

 你知道吗?蜉蝣从亚成虫变为成虫,就再也没有闲暇像幼虫挖土机那样去觅食营养藻类;进化到这个阶段的成虫只能存活几天或者匆匆维持两小时。这就是蜉蝣留给我们的值得深思的朝生暮死和乐观无悔的精神诠释。

 诗经《国风·曹风·蜉蝣》有“蜉蝣之翼,采采衣服。心之忧矣,於我归息。”之感慨。

 《赤壁赋》有“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

 我总觉得,面蜉蝣瑟瑟实在难表言情寄托;它们那种为了直抵超脱、竟然可以全免吃喝的投入与忘我,绝对不是及时行乐。看似脆弱的蜉蝣用它们不凡礼程的最后冲刺,实现了完美结合、并再创生命的豪迈大作。可不可以说:蜉蝣的一生就是一首向死而生的赞歌?是的,我明明知道我将无法逾越跌落的坎坷;可是,我愿陪你走向最后的磨灭,直到双双坠入爱河。

 噗——噗——噗——

 一只接一只的蜉蝣还在身边下落,水流很快就把它们的逝影带到下游,有几只还没能冲出几步就被一条条饿鱼吞食了。两情相悦忘我交欢的蜉蝣情侣旅行在空中,还未来得及着陆就成了燕子和蝙蝠的馅饼。

 我想:关于这场离去,每一只蜉蝣都不会悲哭;因为它们的跋涉,已经从囊粒之初,飞跃到了彩虹一样不可多得的灿烂高度。非常值得庆幸的是,那些在死亡之前狂欢做爱的蜉蝣,还能在销声之前留下它们的遗传卵;生命因此得以往复。望着一飞冲天的蜉蝣慢慢组成阵营的辽阔,在穹庐下密集,凌风穿梭,以无畏续写生命的赞歌,我于是又苦思冥想:我来于世、理当好好生活,毕竟,我们的自身优势与蜉蝣的脆弱相比,要比它们强大很多......

                                   2021.1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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