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闯进来了,阳光洒进来了,桃花夭夭儿了。
可宽窄巷子里从晨晖柔落至天幕重重,依然一片谧。
一群鸟儿,默默地坐在杈桠上,围观,一个孤独的过客承受着摩肩接踵游人的托付,举着相机,细细打量如若尘封的世界。
这冰与火,阳与阴的对峙,就是宽窄巷子最真最纯最善最美的可心煎熬。
光阴走得快快的,何用担心钟表断了发条而停顿!
难道,这是在等待什么呢?
有风骨碌碌而奔来。
“喂!春姑娘,你应该款款而深情地轻移莲步,怎像那秋的疯婆子呢?”
“不,我得加快脚步,阳光给她们送去了养料,她们还渴望着亲人的般的慰藉呢”
“咯咯咯……”一串串银铃般的笑声打在左右两面古老的灰砖上,荡回来又荡回去,瞬时溢满了瓦屋的角角落落;一阵阵的窸窸嗦嗦的脚步声从青石板路上飞过,欢快地追到了巷尾又折首追回了巷头。
果然,在巷子的一个又一个拐角处,一排又一排的花儿们、草儿们正哗哗地撕开紧裹的棉袄,揭了捂着一个寒冬的口罩,肆意地享受着太阳公公和春姑娘如爱护婴儿般地温情抚摸,心领神会地点着头,有多少衷肠等待诉说?又有多少理想等待着去实现啊!
见山书局小院坝,木桌与木凳被阳光铺排,舒适,是留给一个个伟人们的。伟人们都乐意从书斋里,从文字里走出来歇息的呢。
这些书们啊可欢乐着。我隔着木窗格儿偷听,一声声细语轻轻敲击着耳鼓。
“小伙伴们,这可恶的疫情疯狂了多久,我们就被雪藏了多久。渴望着的春天已经赶来,就要亲吻你的脸庞,你们准备好了么?”
“我们日日精心打扮,几十个时日里时时刻刻都渴望着与春天共舞。”
“你可知道,疫情过后,赶来看望我们的他们比总理还温暖着呢?他们脸上惊奇的眼睛就是一个又一个魔镜,看把你们摄进了心里去。”
“如若他们路过了,却不肯驻步?”
“我们就把风和阳光逗引进来,让屋子关住一部分春天,请大家一起安坐,静静地享受。”
“哈哈哈哈!”
“我正在思考问题。”
“你这《十万个为什么》,还有什么不懂的呢?”
“那我问你,这病毒为什么会来,又什么时候会走,走了就不会再来了,如若再来我们又该怎样地对付?我就想把肚子搬出去晒晒,找找答案。”
“呃……也许这个答案就在你的心里。加缪先生不是说,‘人心干净则世间少疫’吗?‘每一个冬天的句号都是春暖花开’吗?”
“哦!我知道了。我要早点去告诉小朋友们。小朋友们被病毒困在家里,像旧时的大小姐,大门不迈,二门不出,可眼里却蓄满了春光,这四方的花儿呀草儿呀又绚烂着,等着他们来藏猫猫呢。左等不来,右等也不来,大家见不着面,都急坏了!”
“呵呵,傻孩子,世间万物哪有什么值得与不值得等待的呢,该来的莫阻挡,该走的难挽留。春天已送来了消息,你们就等着好好地不负春光吧。”
壹丁咖啡的阳台上,一排排的桌椅上还残留着往日地心情。一对情人儿刚刚通信:“亲爱的,病毒阻隔了时空,此刻你正在大洋的彼岸,可我们的心却更加地贴近了。就像去年我们一起留在壹丁咖啡里的誓言:‘直到天上的日月不再发光,我们的爱才会停歇。’”壹丁咖啡的老板壹丁先生正手拿着块抹布,这露台上的地面、栏杆、桌椅,已被他一遍又一遍擦得粒尘不染。
那些将与你的嘴唇发生热吻的杯儿们盏儿们盘儿们也在沸水里咕咕嘟嘟了一遍又一遍。那些来过的香香的吻与情全都煮进了这美器的毛孔里、渗透进了细胞里,又痛痛地烙在了咖啡迷们的心坎上与记忆里。
究竟有多少吻与情泡在了壹丁咖啡里,散落在了宽窄巷子的浪漫时光里?只有天上的星星才知道吧,夜夜的星星们是偷偷地数着呢。
星星们还商量着要请春日的阳光,将这些个吻一一加持柔情,再添点儿蜜意,发酵。
多少个日日夜夜,白夜里的诗歌与酒与色分不清昼夜地缠绵。
这里就是诗人们的温柔乡。就像玛丽莲梦露小姐鼓鼓得就要挤进人们眼眶的胸脯,勾引得一群群的诗人在门外焦急地往里窥望。
春光里的白夜更神秘,一群群谜样的灵魂从上个世纪的晚上就已出窍,缱绻不离,歪歪扭扭地候在那堵风度翩翩的墙下,等待又一次诗歌音乐会靡靡开场。
我恍惚看到了那个栓马桩上的一只只枯蒿的手正在缓缓充盈,满血复活。
这白夜里昼夜不停地诗歌与曲水流觞,挽救了多少才子,成全了多少佳人!还会江汇滴水,塔以沙聚,生生不息。
香积厨里还藏着“莽汉诗歌”创始人李亚伟以及他那粗励而尖锐风格,叛逆“精神攀登”。他们那个个如豪猪刺般扎人心坎的文字,从不足千米却百年也未走完的巷道里生长起来,被人步步地叩拜成“王者”。
这就是地壳里涌动着的岩浆!
“恺庐”主人、活字典羊角先生,正举着放大镜在找寻历史的痕迹,他要与汗青上跳动的心血对质。苦苦的文字就是《易经》、《推背图》,早已载明了宽窄巷子的来世,今生,未来,甚至还给出了遭遇劫难时的解药锦囊。
“是宽巷子好,还是窄巷子好?”如若你要这样问我,我就会告诉你,这要归于哲学之道,生活之道。
如若你不了解宽窄巷子的前世,何以享受宽窄巷子的今生,如若你不懂得宽窄巷子的今生,何以预测宽窄巷子的未来?
宽窄巷子从日子中走来,从古战场上走来,从清兵兵营里走来,从八旗子弟的忠心后走来,百年沧桑,一路风尘,一路眺盼,驿站里的神骏一匹又一匹,又一匹神骏正在嘶鸣,等待着骑手去挥鞭驾驭。
……
庚子春日,阳光温情了宽窄巷子里每一寸旧光阴,如花馥郁了曾经路过的每一个笑靥。清风柔柔地拂过,宽窄巷子就惬惬地颤了,随之又酥酥地打了一个惊悸。
这哪里是在等待,寂寞地等待啊!分明是起跑前的后退,是一场宽窄巷子与摩肩接踵游人们合谋孕育——春日重生精彩!
一双棉布鞋,轻轻地踩在青石板铺就的巷道上。
我来了!他们会跟着来的,她们也会跟着来的。
解脱了被疫情长时囚笼于鸡舍的人们,会快乐得像喷涌而出的精子,瞬时钻满了宽窄巷子的管腔。
宽窄巷子的生活又开始喧嚣。
宽窄巷子的生命又复归安静。
宽窄巷子的子宫里开始躁动。
2020 春日何为于蓉城心静观斋记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