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野仅偶见稀微草芽,尚无“草色遥看近却无”的诗意,离“百般红紫斗芳菲”更差十万八千里之遥。校园里丛生的榆叶梅、连翘,以及那几株乔本的海棠,甭说开花绽蕊了,就连枝条还是硬邦邦灰不溜秋的。除了四季不老的松柏,或挺拔,或欹斜,这几日焕发出点儿新的精神气质,其余之处几无绿色生意。
我常想,“二十四节气”这非物质文化遗产,定是南方的学者总结整理后流传下来的。你看,“惊蛰”已过,“春分即至”,咱晋北只在温室里能遇到“诸葛先生”——“摆起八卦阵,单捉飞来将”的蜘蛛,户外很难邂逅一只昆虫(至少我未值,许是深居简出,孤陋寡见)。前几天天气在零上十来度,小部分年轻人紧跟温变,单衣轻装地徜徉于暖阳丽日之下。
那天,正好过礼拜,休闲在家,我便挥动铁锹给小院里的四五个菜畦翻了翻墒土。往年翻地要迟一段时间,一翻总能翻出若干根筷子粗细长短的蚯蚓,紫红紫红的,样子有些瘆人。同时被端掉老窝的还有蚰蜒之流。现在这情况足以说明,地温还没达到让各类昆虫结束冬眠重生的条件,北方的春天没真正到来。像终年不离不弃活跃在大地上的土著——斑鸠、鸽子、麻雀、乌鹊,自然无法为我们提供季节转换的信息。于是,有人不无遗憾地慨叹:“咱们北方没有春季!”因为每当暖和日子稳定下来,按古来通行的说法,我们这里就是夏季了。昨天是阴历三月十五,碎棉絮似的雪花,纷纷扬扬飘洒了一天。今天继续雨雪霏霏。在北方,春天里雪花舞蹁跹,绝非偶然,而是普遍发生的常态。毕竟不是严冬腊月,改日气温一回升,雪会马上融化殆尽,对改善前一段时间刮风天气的空气质量以及缓解不久攸关农事活动的旱情,还是大有裨益。
这场不咋大的白毛雪使气温骤然下降到零下,人们不得不再次打开衣柜,将塞进深处的厚衣服请上身体。久居北地,难免会有一些人对“春寒料峭”或者“倒春寒”心生厌烦,同时对烟花三月的南方表示称羡,甚至会口吐“鬼地方”之类的污言秽语。其实,他们应该认识到:这就是北方的个性和特点。同样是雪,南方的与北方的不能同日而语(鲁迅先生曾撰文《雪》,将二者进行过具体比较)
“区别”造就魅力,“差异”演绎丰富”!
你看,伸出的五根手指不一般齐吧?齐了,手掌会因千篇一律而丧失美感。热带有热带的不足,寒带有寒带的缺陷。若世界各地面孔相同,要红都红,要蓝都蓝,想想,那该多么单调,多么乏味!若资源也相同,要长小麦,都长小麦,要产金银,都产金银,那生存的质量与发展的前景是不是会因品类少而受到限制?你有西湖的十里荷花,我有莫高窟的飞天壁画;你有王之涣笔下的鹳雀楼,我有天下第一的释迦木塔;你有伽利略做物理实验的比萨斜塔,我有两千多年前先秦修建的万里长城。“不同”才有吸引外界的魅力。“不同”是旅游产生的根源和意义。你眼里的“好”未必是好,你眼里的“孬”未必真的孬。
温带国家的农业与热带国家的农业有很大不同。就中国的情况而言,农业专家普遍认为低温对于粮食增产比较有利。平均气温每上升1度,粮食产量将减少10%,因为高温条件下作物生育期缩短,生长量减少。众所周知,中国四大粮仓之一的东北平原是寒冷地区,但那里的黑土地所种的玉米啦,小麦啦,年年高产,是我国粮食主产区。这是不是北方的一个优势?就说我们十年九旱的晋北吧,虽每年都没有南方那么多充沛的降水量,但从我记事以来根本没闹过饥荒。不得不说,生在福中不知福者,确乎大有人在!
对于一个来自热带或者亚热带地区的人来说,“胡天八月即飞雪”绝对是一种叹为观止的胜景,自然会兴发“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的惊叹。可他一旦定居下来,不需多久,必然与当地人的感受一模一样。同样,设若眼红南方人撑着油纸伞走在石板街巷的从容和优雅,试着去住上一年半载,断定你过不惯那种动辄雨水淋淋不见天阳,抑或在响亮的晴天“背灼炎天光”的日子。据他人的经验(没做科学论证,可实践出真知),几十年生活在北方的人,到了南方适应不了潮湿和闷热,易患皮肤病、肠胃病等疾;平常适当地受冷挨冻,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增强体质和免疫力。
随着生活条件日益提高,越来越多的人选择异地旅游。郁达夫说,旅游就是从自己呆腻的地方到别人呆腻的地方。“旅游”的本质就是暂来暂往,因为你所到的地方终归不是你的乡土。正所谓,“梁园虽好,不是久恋之家”“他乡纵有当头月,不抵家山一盏灯”。异地他乡未必有你理想的容身之处,不可盲目媚外。我以为,每个人都应该永远热爱家乡,以及家乡的一切,有志者在家乡亦可有为。我承认在眼下这个开放流动的时代,一些人之所以安土重迁,纯属观念滞后、能力不足。而有些人就高山仰止!他们为了生计或是爱情远走他乡,但从没数典忘祖,发迹了便慷慨解囊地反哺家乡,以实际行动弘扬中华孝道、诠释赤子情怀。
树高千尺不忘根。我总认为,一个人对生于斯长于斯的家乡和父母至亲都不爱,你就别指望他对更广更大意义上的别地和别人有情有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