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晶体

  询问导诊台的护士，她让我在2楼角的柜员机上签到。签到的时候打印了一个单子，18号。叫到号以后，大夫说先要测眼压、测视力，然后散瞳后再来找她。

又到导诊台交了22块钱，是测眼压、测视力的费用；散瞳的时候，又让交5块钱，然后散瞳。20分钟后，广播说让我到2楼7诊室就诊。大夫说没有散开，她给我再滴了一次散瞳药水。又等了15分钟。

我再次进去了。她戴了一个兰花花的一个特殊的一个口罩，把眼前的留海用双手往两边搂了一下，给坐在面前的小男孩用标准的陕西方言叮嘱着注意事项。她说完以后，我立即把各种单子递到他的面前。她一看是复查，立即转过身来，凳子和人直接滑着过来。美女大夫熟练地移动着她面前的那个眼睛观察仪，把我的两只眼睛都看了一遍，说效果很好，换的晶体也很成功，也没有发炎，让我把原来的4种眼药水都扔掉，重新给我开了两种眼药水。

当我下楼出来时，看见院子满天的弥漫着鹅毛大雪。今年的第一场雪好大呀！我心里想着“瑞雪兆丰年”，一定是一个好兆头，其实心里还担心着回去的时候开车怎么开，毕竟还有将近100公里的路程。

眼睛一直不好，尤其是右眼。二十年前就诊，已知是白内障，但一直不知原因。最近几年偶然发现了白内障发生的秘密，但我搜索了互联网全网和全抖音，竟然没有一个人能说清楚。

今年以来，在台式电脑前工作，倒无大碍，只是在看书或做枯燥的学习笔记，或看手机时，眼前就会出现云翳，像那天在金锁关看到的烟岚云岫一般；又像那几天吃了水盆羊肉后上火的感觉一样，好像有一股热蒸汽直冲瞳孔而上，遮挡住大千世界。我下决心到市院去检查。

那位女医生告诉我，必须做手术，换一个晶体，但有风险。我一听她心里没底，我心里就更没底了。由于做检查、拍照时滴了散瞳药，我两眼全花，什么也看不清，看到的真是“花花世界”，就这样还开车回家，好在只有三四公里的路程。一路上只凭借着影影绰绰的红色或绿色的感觉过红绿灯，这极大地打击了我信心。

回家睡了一觉醒来，下午我又来到医院，追问那位女医生“有风险，是什么意思？”她还是重复着原来的话，但不做详细解释，我便猜出了十之八九，——她们能做此手术，但心里没底。

便给外地的儿子打电话，并把所有的检查单，全部拍照发给了他。他给他的在医院上班的同学看了，一致建议到省城某医院做手术，称那家医院是全省乃至西北五省眼科权威，是省三甲，堪称翘楚。后来与同事文君探讨，他说，这家眼科医院太厉害了，那要与市三甲相比，那真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上，有天壤之别。

网上预约挂了号。第二天到医院，看到的是人山人海的景象。好不容易叫到号，喻专家看了我所有检查的单子，用面前的眼科专用仪器看了一下我的眼睛，直接给旁边的一个小女孩儿说了一句什么话；叭的一声，小女孩给单子上面盖了一个红章，交给了我。我一看单子上写的“邵某”。喻专家说，晶体和眼底归邵专家管，让我去找她。这一次排队就算白忙活了。

到了2楼，我没有排队，直接冲进了第五诊室。美女医生邵专家正在给一个人在电脑上开方子，旁边还有一个人拿着单子准备让她看。我两次打断她，问需要不需要再挂号？她说，你若不挂号我没办法进入系统开诊断书。我知道，和我们的办公OA平台一样，医生离了这个就看不了病。

在一楼重新排队，等待了半个多小时才挂了号。我看到6个窗口有6个纵队，每一个纵队至少10个人以上在排队－－当然挂号和交费是混杂在一起的。东边明显还有两个窗口没有打开——从管理的角度来说，临时增加人员，开通这两个窗口，是应急管理的需要。这个医院患者太多，没有人在意问题所在，因为市场能不能做好，主要取决于是买方市场还是卖方市场，这就是市场经济。这个医院的火爆局面，让我震撼，我真想用一个成语叫“万人空巷”来形容。

在一楼挂的号不算数，到二楼重新排号，还要给我滴散瞳药水儿，让我测视力。我拒绝了。因为我在地方市级医院已经检查过了，有拍的照片和检验的各种单子。那位小女孩竟然给我的单子上写了一个“拒散、拒测”的字样。

美女邵专家果然气质非凡，虽然戴着口罩，但是还能看出明眸，面如凝脂，透射出几分清秀。着一身白色的大褂，最上面的扣子没有扣上，专门露出白色毛衣上的珍珠项链，羊角头发后绾起，左腕缠了几圈白珍珠串串。她看了我的各种检查单，也没有强调让我散瞳、测目，让我翌日带全资料再来查。

我在当地医生病案室复印一个月前住院做造影的全部病历，翌日又赶到了该医院。给我开了八项检查项目，每项排队，交费，等待。连续做了四个眼睛欧堡照相，一个心电脑，一个泪道冲洗，一个血检，一个尿检。我们两个人轮番排队，哪个到了就做哪个项目。最后一个是眼睛ct，抽了87号。我不知道一天有多少人做眼睛CT，反正我是87号，我觉得这就跟印钞机差不多。11：30，从8号ct室出来一个小女孩，大声宣布：早上只做到65号，其他人先回，下午２点上班。

邵专家给我终于排好了手术时间。让我感动的是，儿子从外地专门赶回陪我。我们在附近住店。翌日11时又赶到医院住院部四楼，在门口登记后，用微信支付8000元。进了门又登记，再给我发一身兰花白道的病号服。让我顺着地面上的脚印标记走进一个房间。从这个房间开始，每一个带领我的人都要问一遍我的信息，姓名？做哪只眼睛？还要看我左手腕上手环信息，这叫核对信息，以确保准确无误。

过去有些医院发生很多医疗事故，比如有人要做左眼手术，却把右眼晶体给换了；有人要换右肾，却把左肾给摘除了。条条制度血写成啊！故现在医院手术的操作规程规定：必须唱操作规程和流程，逐条核对有几把止血钳、几把剪刀，所有的手术工具、器具、用品，都得大声唱出来。

我在另外的一个休息室等待了两个多小时，口渴难耐，找一圈，没有要到一个纸杯，有茶炉，但我无法接水，手术不准带入任何杯子、手机等东西。我在门口溜达了两趟，门锁着，出不去。第三次我索性大声叫了儿子，才给我递进了水杯。

终于叫到我的名字。一次叫6名患者，其中有4名用轮椅推着，都打过麻醉药的，我和一个叫马某红的女患者，步行随后。入电梯，到三楼。就在楼梯间椅子上坐着等待。领着我们的那位男医生，抱着6个铁质病历夹进去了。

我们几个在电梯口两边的椅子上坐下来，然后就有人给我们发了一次性的蓝色鞋套和一次性蓝色帽子，让我们戴上。

一会儿，一个年轻的穿着白大褂的小伙子，用轮椅推出来了一个患者。他手一松，那个轮椅自动向前滑动着......他转身进去，又推出来了一个患者——一共推出来了4个轮椅患者。后边又步行走出两个患者，皆坐在了我对面凳子上休息。那位小伙子又进去抱了一摞子铁质的病历单，放在了一个无人的轮椅上，挨个翻动着病历，并写了什么，然后一个一个地把轮椅推到了电梯口，4个轮椅依次排好。这几个坐轮椅的大部分都是眼底疾病，打了麻药的，所以人这个时候还处于半昏迷状态。他开了电梯，把4个轮椅推了进去，然后，再让那两名患者步行走进电梯。我知道是把他们送回4楼。

大约等了20多分钟，出来了一个年轻的男大夫，手里拿着一个夹子，大声地呼叫我的名字。我跟在他的后边，他边走边核对我的信息，问是哪个眼睛做手术？我说右眼。他说，你知道用的什么晶体？我说，德国一品。他就再没有说什么。我一直默默地跟他进到里边。看到右边有5个手术室的门不停地呼隆隆隆打开，又轰隆隆地自动关闭。在最里边的第十手术室门口，让我坐在一个圆凳上等待。

今天邵专家有12个手术。我就猜想，如果这5个手术室都开的话，那么今天就是60个手术。实际上我看到的是14个手术室，那么一个手术室每天安排12个手术的话，那么这一天就是164个手术。我心里一下子放心了，如释重负，他们做手术就跟家常便饭一样，对他们来说是熟练工，犹如卖油翁一样，惟手熟耳。

第10手术室不停地有人出出进进，还有一个女大夫按住左边白色开关，让手术室的门一直打开，我就猜想这个门不能停下来，如果没有人管的话，它还会自动关闭。

大概10分钟后，那位女大夫出来问我叫什么名字，同样问我做哪个眼睛、用什么晶体。我一一回答。然后把我领进去。

让我躺在一个床上，脚蹬南方，头朝北方。给我说不用脱鞋。凭我的感觉，手术室里至少有四五个人。有一个人就问我，做哪个眼睛。又核对一番信息。

有一个大夫开始用药水插起我右眼的周围。然后给我滴了几滴冰凉冰凉的眼药水，我一猜就是他们说的局部麻醉，然后给我的左眼铺上了一大块一次性的无纺布，右眼那边是开口的。又开始给我眼睛滴了好多的药水，我一猜就是在冲洗眼睛。旁边的机器一会儿咕咕响，一会儿又嗡嗡响——机器是那种带摇臂的一种机械。

她们一边在做着前期的消毒和点麻药，还不停地聊天。有一个女大夫说，有些患者问我为什么能够得白内障？我说不为什么，没有原因。我一听就是今天给我看病的那个邵专家，我已经对她的声音很熟悉了。我对她的这个回答不敢苟同，因为眼科大夫，仅研究眼睛各个部位的疾病，他们没有时间研究白内障病理和原因。

据我这几年看到的一些信息，包括最权威的《自然》《科学》《柳叶刀》这些世界顶级的杂志上所发表的论文结果，我反复把珀尔玛所著的《谷物大脑》看了好几遍，我就知道白内障的形成与糖有很大的关系。眼科医生曾经给我开的一个叫苄达赖氨酸的眼药水，就是醛糖还原酶抑制剂，这个原理已经很清楚了，白内障是因为我们眼睛里边的葡萄糖和醛糖还原酶结合后，生成一种醇；而这种醇进入眼睛晶体，遇到水分，就会造成玻璃体浑浊。那么传统的做法就是，只能用苄达赖氨酸抑制醛糖还原酶，就不会和葡萄糖结合，也就不会生成醇。

我们日常唯一可以预防的就是葡萄糖。当然尽量不吃含碳水化合物比较多的食物，因为人体吸收不了这么多糖。小麦制品、大米、水果里面的果糖，这些都是造成我们身体的葡萄糖过量的原因。

邵专家开始给我做白内障手术。我感觉到明亮的灯光非常刺眼，她还让我眼睛睁大看前面的灯。我看到左上方很亮的4个灯，一下子眼泪流水，实在坚持不住，还是硬坚持下去。

我在有抖音上已经搜索了换晶体的过程。我知道，是在右眼一边的位置，切开2.2毫米的口子，用一个机器上带的一个小棒塞进去，然后通过超声波振动的方式把我的右眼晶体捣碎捣烂，再吸出来。再给我右眼晶体囊里打进很多的葡萄糖、玻璃酸钠进行清洗，然后再吸出去。当冲进很多水时，我的眼睛看不清了，影影绰绰地看见那些亮光。邵专家对我说，马上就做完了，现在我们就给你放晶体。我知道，她用那个棒棒里边折叠了一个人工晶体，从那个创伤口塞进去，晶体就会自动展开；晶体上带着两个耳朵，会卡在晶体馕上——我一开始还不明白，那个晶体怎样能悬浮在空中？

我一直听到嗡嗡嗡的机器声。晶体换好后，她用一种东西给我把那个2.2毫米的伤口焊住，再给我清洗眼睛周围。手术前后一共15分钟左右，没有任何疼痛感，唯一就是在给我放晶体的那一瞬间，我有一股憋胀的感觉，其他没有任何反应。

做完后，把我眼睛周围所蒙的这些东西全部取掉，直接让我下床，没有人扶我，也没有任何头晕的感觉。右眼包扎着，不能见光。

一个女大夫把我领到了门口，又让我在门口等待了好长时间。手术室的门开了，合了；合了，又开了，反复了好几次。出来进去都有人在活动，在清理刚才做手术的那些器械和工具。

大概十几分钟后，一个女大夫领着我出门，又到了刚才那个电梯口，让我坐在椅子上等待。

一会儿，一位女大夫，挨个叫我们6个人的名字。统一集中，进了电梯，把我们送到了4楼。电梯门刚一打开，他就喊谁谁谁的家属来接一下。这时候我儿子听到了，就把我领进了4楼的休息室，让我喝水，问我的一些情况。一个护士进来说，观察两个小时以后再离开。

第二天早晨，我们6:30已经到了医院一楼等待。已经有好多人在等待。在大厅中间有护士和大夫，支着桌子。排队，先登记，再给我拆掉纱布。测视力，我的右眼从原来的0.07直接恢复到了0.5。我很惊诧！

我拿着登记和测视力的结果，到田医生那里。他用那个眼睛仪器看了一下，说很好。又让我去2楼，让邵专家再看了一下，说很好，让我去结账，一周后挂她的号再来复查。

我们就到住院部一楼结账。我前边所有的检查费和做手术前交的8000块钱，全部原路返回到账。实际花费了4660多元，全部按住院处理，报销了3600多元，从我的医保里扣除了900多元。儿子转身问我说，这怎么报销呢？我说，这已经报销完了。我儿子感到非常惊奇，说是现在的报销流程就这么快，这么简单！床位紧张，没有住院，但按住院处理，既解决了医院的床位问题，又解决了医保患者的报销问题，两全其美，“解放思想”“为患者服务”的理念在此体现得淋漓尽致。我等于我没有花一分钱现金，都是从医保卡里扣除的。

早上我开车来的时候，就飘着小雪花。等我复查完排队领了两瓶眼药水从医院出来后，太阳竟然出来了。

刚才的雪花，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地面也是干干的，好像从来没有下过雪一样。

                     （2023年11月11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