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传来噔噔噔蹬噔噔噔噔噔的声音,同时还伴随着咻咻咻咻的声音,有时候还夹杂着像二踢脚的鞭炮声,有时候好像救护车的声音,一会儿又发出了咻咻咻咻的声音,像是谁的汽车被触碰后发出的报警声。
南边,玉皇阁水库方向传来了咚咚咚的鞭炮声响——分明是大筒子炮声。今天是10月1日国庆节,有人结婚。
长假外出,人多车多,易堵车,易失去尊严,带来烦恼。我便驱车来到这申河香谷底,在一个宽敞的水泥马路旁边,支起了小茶桌,沏上一壶飘香的铁观音,面向着这秋日的阳光,享受着静谧。
喜鹊喳喳喳地叫声,还有一种鸟啾啾啾的声音。中午喜鹊喳喳喳的欢快的声音,欢乐,吉祥,喜庆,且坚定有力,和早晨那一种从睡梦中刚刚苏醒的呢喃的声音,明显不同。
又是一阵咻咻咻咻的声音,一声长,一声短。又一声长,一声短。
左边高大的白杨树的叶子哗哗哗地响着,像下雨的声音。
我的小茶桌上,一个耀州窑的快客杯,四只盛满黄色茶水的青色杯子,刚好在树荫之外,阳光下,排成了整齐的一行;而我和我的躺椅,在树荫里。暖洋洋的感觉。
涧畔下的田地里,桃树的叶子,在微风中颤颤巍巍地向我招手。我的小茶桌旁薅草的叶子也在微风中,随风起舞。
抬头仰望,高架桥上,四个白色的水泥拱形,在阳光照射下,在蓝天的衬托下,显得更加耀眼。上空有一小块稀薄的白云,静静地待在那里,好像和我一样静止了。
我当年在唐山上班的时候,听说家乡这里开发为香谷,种了很多的薰衣草,漫山遍野飘着香,但我没来过。而今,这里墙上红色的广告语:“申河谷,我在这里等着你”,依然很醒目。我知道,这是曾经的繁华。如今的繁华,已经散去,只留下这静谧的山谷,鸟儿的鸣叫,飒飒的秋风,杲杲的秋阳,满眼的绿色。
我试图刻意忘记工作上的烦恼,与某些人某些事的无休止的博弈,那些让人哭笑不得的制度、标准、流程上的纠结,那些交了费应该给我们打收据反而让我们签字确认、给我们考勤毕却又要让我们签字确认的反其道的种种可笑事,那些产品量价上不去却无休止地让我们参加的无用的会、签到、拍照留痕的会,那些运行了几个月的、迟迟不能解决的事情……
这些烦恼,还是闯入我的思绪里……
人是在对比中活着的。也许只有在这些静谧的山水间,才会有人反思“什么是有用的,什么是无用的。每件事情的意义所在”。
远处,偶尔传来几声犬吠。远处的桃园上空,有一个类似于风力测速的一个转轮,在不停地旋转,红色的顶,非常耀眼,阳光反射着光芒。
突然,在桃树园里发出了发动机的嗡嗡的声音,我知道是刚才骑着电瓶车的那位兄弟在干活。那是割草机的声音。
我邀请他坐下来喝茶。从这些兄弟的口中才知道,那么多怪异的声音,是他们安装的驱鸟蜂鸣器发出的。
“稻草人”的作用是明显的,是必要的,但显然已经过时。人们把恐吓的手段,已经用声光电的现代化的设备所替代。世上有很多事情,只需要用恐吓的方式,就能解决大部分的问题。如果恐吓鸟儿不成的话,农民兄弟就会到田地里“检查”,用“呼喊”的方式,吓唬鸟儿飞去。“检查”和“驱赶”是可行的,但对鸟儿进行“考核”,那显然是不行的。——因为鸟儿的欲望是很低的,只为了那一口吃食,若争抢不到的话,他们只需要散去,另觅即可。
这个景区烂尾了,他的媳妇跟着一个商人跑了,多么像刚才那只高飞的鸟儿。他自己一个人带着一个小女孩。小女孩现在上技校了。他也没有在新区做生意,守着这个香河谷,种一些小麦、玉米、苹果之类的农作物,一个人生活着。
两个树杈撑起的广告牌,上写着红色的字:“觅野”,下方还配有英文字母。我想到了野外,野山,野岭,野沟,野谷,野鸭,野鸡,野狗,野猫……
总而言之,不是我们在家里边养的种的,都叫野,什么事情沾上了“野”字儿,就给人感到“野”。若一个小区名中包含了一个“野”字儿,那一定听起来不美。
那一个锈迹斑斑的广告牌,上面写着“申河香谷湿地景区”的白色字样,已经裂开了道道的疤痕,像干涸的土地一样。鱼池边的那一个院子,铁栅栏关闭着,里边空无一人,几间小平房也不见人的动静,窗户是敞开的。
路旁停了好几辆车,鱼池边有很多人在垂钓。
其实,繁华和鱼趣,就在一个谷中,只是有些人感受不到而已。上了这个沟坡,就是繁华的新区了。有时候,繁华和悠闲,就在一原一沟间,只是看你愿意进入哪个境界中。
“看得见山,看得见水,看得见乡愁。”身后的墙壁上,红色的宣传语,依然醒目着。
废弃的平板房上面,还写着办公室、门卫等字样。啊,白色的停车场指示牌,白色的英文字母,白色的箭头。
红底黄字的“申河谷,欢迎您”,在景区门口,在马路边的拐弯处,依稀可见。再向上,路边,红色的logo和白色的字儿“申河谷湿地景区”。那一个城门道里,有一辆白色的小轿车,停在院里。门楣上,有两面红艳艳的国旗,迎风招展,明显地,是刚挂的。——这里还有主人。
返程时,上山的道路两旁的景色,不时打断我的思绪。
道路两旁,树上挂满了沉甸甸的柿子,给人感觉的是果实累累,一片丰收的景象。
拐弯处的哈哈镜,灰雾笼罩着,已经看不清,但有反射的树影和明媚的夕阳夕照的光亮。上山的时候,还遇到了两辆小汽车下山,从我车旁擦肩而过。
周围破烂的民房窗户玻璃,十有八九已经破损,门是紧闭着的,门口的杂草丛生,看来农户已经搬迁到了新区。
快到新区边缘的部位,上面写着“鸵鸟王生态区”。马路的左边,有一个院子,门头上写着“铜川申河T8艺术区”,白色的字勾着边儿。锈迹斑斑的铁栅栏上,红五角星隐隐约约。透过铁栏门,可以看到里边有类似于兵马俑的泥塑。
刚上到原上,那个驱鸟蜂鸣器发出的警报声,又在我的耳畔响起了。
(2024年10月1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