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遇险

  “今天傍晚到明天，苏北沿海海面、上海市到浙江北部有大到暴雨，东北风八到九级……”17：30江苏广播电台海洋天气预报大风警报刚播完，船老大吴关就关掉了收音机，他对在他船上打工的李亮超说：“准备立即收网返到避风港湾里。”这时他老婆汪梅正抱着小狮狗说话了：“收什么网，就你怕死鬼，现在鳗鱼苗老值钱了，一条十几元，软黄金呢!”吴关用商量的口气对他老婆说：“今天是五月初三，潮汐谚语：‘初三潮，十八水，二十一二催命鬼!’"汪梅瞪了丈夫一眼说：“别放臭屁了，现在风平浪静的，把这潮水逮完再走也不迟。”吴关是怕老婆的，嘴唇动了动，没再说话。

  李亮超坐在船上默默地望着许多正在返向避风港湾里的渔船，心里有说不出来的滋味。此时，半边的天空越来越暗。

吃晚饭时，突然狂风卷起无数个水柱从头而降，海面上的浪似凶猛的狮子一浪接一浪的向前涌来，显然狂风暴雨提前来了。顿时，船身巨烈的左右摇动、跳跃，水已满过了甲板加上浪从船头打向船尾的水，重叠的海水一起从船舷下方的出水孔漏了，就这样重复着。

  吴关猛地摸起了菜刀，只见汪梅吓得往后退了两步。“你妈的，什么都赖当家，我说要提前进避风港你非要等这潮水逮完再走……"吴关一边气势凶涌地说，一边猛砍掉船上的渔网，然后又迅速砍断大锚上的缆绳。这是明智的选择，再不砍断渔网与砍断锚缆绳的话，船就被巨浪吞没了。

  此时，李亮超已把三台挂浆柴油机用摇把全部的发动了起来。汪梅此时被船身巨烈的颠簸吓得面色苍白，死死地抱住桅杆尽量使身子不被颠簸跌倒滚动。那小狮狗夹紧尾巴浑身颤抖，用嘴紧紧地咬住汪梅的衣下摆，用乞求的目光望着女主人，企盼抱着它。

巨浪从船头劈头盖脸的打向船尾，一次又一次……

  李亮超站在船头用探照灯照向远方，帮吴关望见水面以便安全行船。幸好吴关有丰富的安全航船经验，毕竟跟狂风巨浪搏斗了二十多年，他知道如何撑舵能使船身不如此危险的摆动。

  就在渔船很安全的疾驰向避风港湾的途中，突然听到“啪”的一声，同时吴关觉得舵杆向前一倾，巨大的惯性使他的头直接撞向后船舱低矮的楼层板上，顿时鲜血直流。

  拿着探照灯站在船头的李亮超也被巨大的惯性向前一倾，探照灯头突然断了线跌落入海里。他的脚碰上了小锚齿，一下子也流血了，他俩顾不上受伤流血，立即查看原因，原来三个掛浆筒因走上了浅水滩被硬挤同时爆断了。

  “快抛下小锚。”汪梅抱着桅杆叫嚷着。“抛你妈头，若抛了锚这巨浪推涌的揉挤不一会船就会散板的，你抱着桅杆也没得用。现在涨潮时，要随风飘，随浪涌船才不会受阻力的压力超负荷。不懂下次别你妈的废话。”吴关很生气的说。汪梅刚想回顶老公几句，突然感觉不对劲，很恐惶地说：“老吴，我怎么感觉船头上跷了起来?”原来是船的后舱漏水了，这下不得了，如果头舱漏水还好些。因为后舱空间比头舱大，就是往下沉也得缓慢，后舱漏水如果不赶快排水往下沉得快。

  吴关和李亮超立即把后舱里的电瓶、对讲机拿到上面用塑料布盖上，现在最要紧的是排水堵漏水洞。他俩一起排完水发现漏洞有两个手指粗大，进水速度如同消防喷枪喷水一般。吴关用毛巾塞这个漏眼，受阻力没有塞住，反而水比刚才漏得更凶了。

  快用对讲机向张老大求救，我们的后舱坏了止不住的进水。”吴关从船后舱的小楼窗口伸出头向汪梅吼道。吴关和张老大平时相处不错，每次有大风进港湾里两家的船会打绑在一块一起吃菜喝酒，互相亲同手足，现在遭遇到危险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向他求救。

  汪梅打开对讲机，在他们共同用的二频道上带着哭腔呼叫着：“6783，6783，我是8766，我家的船要沉了，快来救命啊……”

  张老大早已在避风港湾里抛好了锚，一听船号“8766”便知道是朋友吴关的船有危险了，急忙回复：“听到，你在哪里，怎么回事?”“我在黑鱼沙浅水滩附近，三个掛浆筒已坏了，无法行走。现在后舱又漏水了，请快来营救……”吴关从汪梅手里夺过对讲机话筒向好友求救。“好的，我这就起锚，你们要赶紧排水，要坚持。”

  说完后，吴关把对讲机话筒递给汪梅，进了后舱又和李亮超拼命地舀水向船舱外倒。

在这个生命的紧要关头，对讲机共拥二频道的渔民没有一个在里面说闲话，似乎成了渔政登记的8766号与6783号两艘船的专用通话频道。

  汪梅在对讲机里悲哀呼救的哭腔在这黄海的黑夜上空是那么的凄惨与可怜……

  一个又一个的巨浪象脱绳的野马发疯似的向西南奔来，东北风嘶吼着，雨下得很大。

在这风雨交加的夜晚，在这顶风逆流的逆境中，6783的救援船在艰难的行走。

  “6783，6783……你们到哪里了，快来救命啊……”汪梅拼命一遍又一遍的叫唤着，声嘶力竭。这时对讲机响起：“8766，你们现在哪里?我们已经到了黑鱼沙怎么看不到你们的船?”

  “现在我也不知道，随风浪或任潮汐漂泊。”汪梅难过的说。她现在早已后悔当初没有听丈夫的话，落得一船的生命难以保护。

  “8766，你们打开探照灯，让我望见在哪个方向开船过去。”

  “张大哥，我们的探照灯掉海里了，船上只有照拣鳗鱼苗的灯泡，在慌乱之中连同灯头都踩坏了。指南针也被踩没得用了……”汪梅哭着说。

  吴关听说要光源好让对方看清楚自己的位置，立即叫上李亮超一起用大衣沾上柴油放在大铁桶里燃烧了起来，风雨中的火光发出“吱吱”的响，火光稍微小了，他们就把沾满柴油的衣被往火里扔。烧了所有的衣被及船舱内的脚垫板，烧了近一个小时仍不见张老大的救援船来。他们三个人不住的轮流把后舱里的水舀出向外倒早已疲惫不堪。更加不幸的是，电瓶没电了，对讲机离开电源没用的。

  汪梅跌跌撞撞地爬向船头跪着“咚咚咚”地叩了三个响头，大概在向老天哀求……

  正当他们陷入恐惧又绝望中，忽然望见远处有探照灯光晃动。“快，继续添加东西烧，让火光更旺盛便于张老大找到我们。他们正在寻找我们。”吴关兴奋地说。李亮超哀幽地说：“吴老大，船舱内衣被、塑料桶、脚垫板……能烧的全烧完了。”

  “再烧船舱上面的甲板。”汪梅抢着说。吴关一听，咬牙切齿地对汪梅说：“别放你妈的臭屁，不懂常乱说，那海浪从船头扑向船尾，若把船上甲板拿掉了岂不是头舱、中舱全部灌满水?脱衣服烧。吴关说完后一下子把身上的衣服脱光了，沾上柴油扔进了即将要熄的火中，火一下子大了起来，仅一会儿的功夫又小了。吴关命令李亮超也脱光用衣服来燃烧，这个年仅二十几岁的打工小伙子为了活命，毫不犹豫地脱光了衣服沾上柴油扔进了火中。

  远处的探照灯光越来越近，大概大雨似窗帘一样挡住了衣物燃烧的光源，6783的救援船仍然没有发现他们，那探照灯光一会左一会右在黑暗的海中摸索寻找。

  这时，汪梅在后舱舀水向外倒实在太累了准备换人，刚从舱楼梯爬上来，被眼前两个裸体的男人吓了一跳，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她老公立即命令她说：“赶紧把身上的衣服全部脱光，我要燃烧，要光源，不然人家找不到我们了。”汪梅反对说道:“我不脱，羞死人了……”吴关一个健步冲过去恶狠狠地打了她一个大嘴巴子，气极败坏地说：“你羞死了也罢，我们要活命，我早就想治你这个母老虎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就知道钱钱钱的，若不是你贪财不足我们能这样吗?今夜我们要没命了，到阴曹地府我和小李，还有小狮狗都会找你算帐的。快脱，别你妈的再惹我生气。”汪梅流着泪脱光了衣服……李亮超赶紧跑后舱舀水向外倒。

  铁皮桶里的火光慢慢变暗，这已不重要了，不远处一束探照灯光已照射了过来，雪亮的灯光下三个在风雨中的裸体互相悲喜交加，情不自禁地紧紧搂抱在一起，高兴得痛哭了起来。

  一直夹着尾巴浑身发抖的小狮狗，此时，迎着那束灯光高跷着尾巴左右灵活的摆动，一会儿蹦蹦跳跳，一会儿欢快地“汪汪”叫两声，似乎很高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