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士青,这个名字背后隐藏着黄河小学二年级一位特殊留级生的曲折经历。令人难以置信的是,他在二年级这个年级停留了整整十二年。是的,你没有听错,确实是漫长而充满挑战的十二年。在这段漫长的时间里,众多老师如过客般来来往往,频繁调动;同样,也有无数的学生与他一同度过课堂时光,然后各自踏上不同的人生道路。李士青,这个普通的名字鲜少被人提及,同学们更喜欢称他为李小呆,因此他的名字渐渐被淡忘。
谈及李小呆的家世,他的父亲李玉保是个四肢健全、头脑聪明之人,而他的母亲颜姓则是地主家的小姐,却在智力上有些障碍。李小呆和他的姐姐绵羊丫(属羊,乳名:绵羊丫)不幸地遗传了母亲的智力障碍,其中他的姐姐绵羊丫情况更为严重,成年后仍不知如何处理生活琐事,如裤裆开缝也不知缝补。姐弟俩相差十三岁,共同面对着生活的种种挑战。
在我小学二年级的时候,李小呆已经是个十七岁的少年了。他坐在我们的后排,如果不仔细观察他那稍显呆滞的面容,仅凭那高大的身躯,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我们威严的老师。
在课余时间,李小呆和我们常常在学校的操场上尽情嬉戏、追逐。他身材高大,步伐矫健,我们总是难以逃脱他的"魔掌",被他像老鹰捉小鸡一样轻易地捕获。有些机智的同学,在眼看要被李小呆追上时,会突然停下脚步蹲下身子。这时,李小呆往往会因为惯性而绊倒,直接从蹲下的同学身上翻滚过去,落得个鼻青脸肿的狼狈模样。然而,李小呆并不在意这些,他总是以乐观的心态对待这些小小的挫折,继续享受着他的皮麻和玩耍。他的热情和活力,给我们带来了无尽的欢笑和乐趣。
李小呆在“跳山羊”这项运动上展现出了惊人的实力。在我们黄河小河的简陋条件下,体育课上的“跳山羊”项目竟然是用课桌来代替专门的体育器材。面对那高达80公分的课桌,李小呆却能轻松一跃而过,让我们这些个子矮小的同学望尘莫及。体育课对李小呆来说,不仅是最喜欢的课程,也是他表现最为出色的舞台。然而,在文化课上,尤其是数学和语文这两门科目,李小呆却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有一次,周星旗数学老师在课堂上提问李国华乘法口诀,问三三得几,李国华因为没有背熟乘法口诀,站在课桌旁如同瘟鸡一般低下了头。这时,坐在教室最后排的李小呆低声提醒李国华:“三三得六。”这句话一出,立刻引起了同学们的哄堂大笑。
我是个顽皮的孩子,总是能找到乐趣。课余时间,我和王国花一起模仿民间艺术玩“小龙船”。王国花会头顶小方凳,用她的红小褂盖在上面,巧妙地留出眼睛的空隙,这就是我们的“小龙船”。而我,则用柳条巧妙地模拟成船上的槁子,尽情地撑船唱着“王妈说媒”,吸引好多同学围观。我邀请李小呆“看场子”。他把全班同学都赶出门外,然后设定一个规矩:谁想要进来观看我们的“小龙船”表演,就必须交上一张16K大的空白白纸作为门票。李小呆那高大的身躯站在教室门口,如同一座难以逾越的山,使得没有哪个同学敢擅自闯入。最后,我们会把收集来的白纸平分,我和王国花、李小呆三人共享这份战利品。
李小呆,生于1967年,自他步入小学二年级的门槛后,便仿佛被时光定格,一直未能跨越那个年级的界限。直到他年满20岁,也就是在1987年,他才结束了那段长达十二年的小学二年级生涯。而我,在他选择辍学的那一刻,已经是一名步入小学五年级的学生了。也就在那一年,我因家庭原因转学离开了故乡,关于他的消息知道的逐渐变得稀少。
1997年夏天,我有幸被上海某报录用,参与了报社组织的一次意义非凡的采风活动,目的地是苏常太抗日游击的重要根据地——沙家滨。我们采风团一行共十二人,抵达常熟长途汽车站后,刚从一辆从上海驶来的公共汽车上下来,走出车站的大门。就在这个时刻,我无意间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李小呆,他正坐在一个蛇皮袋上,似乎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我立刻走向他的身边,他抬起头,眼神中透露出对我的熟悉感,脸上露出了憨厚的笑容。在烈日的照射下,他的脸颊变得通红,汗水不停地流淌,但他似乎并不懂得寻找一片阴凉之地避暑。看到他这样,我心里不禁感到一阵心疼,于是我摘下自己头上的太阳帽,轻轻地戴在他的头上。
我关切地询问他为何会在这里,他告诉我,他在常熟的一家窑场打工,但由于夏季雨水频繁,窑场无法继续打制砖坯,只能暂时停工。现在,他失去了工作,想到了和他同庄上刘学俊校长家的刘红,以及住在沟北的老同学刘步红,他们两人在这常熟长途汽车站用“小飞虎”车和摩托车载客为生。他想向他们打听一下,是否有办法帮他重新找一份工作。因这两个人有客人载送出去,他只得在这边等。
由于主编已经在车站门口联系好了车辆,急需前往沙家浜,只得和他匆匆分别。在烈日炎炎的照耀下,我注视着李小呆那焦虑不安的身影,内心充满了复杂的情感交织。我快步走向车站的小吃摊,为他买了20个茶叶蛋,6个鲜嫩煮熟玉米棒,以及两瓶盐汽水。我掏出30元钱,和这些简单的食物和饮料递到他的手中,希望这些微不足道的心意能为他带去一丝丝清凉和心灵的慰藉。
在常熟长途汽车站与李小呆的偶遇,也是我转学后的首次重逢,更是我步入社会后的一次邂逅。时光荏苒,第二次相遇的场景则定格在2003年的春天。那时,在洪圩村的黄海路上,我目睹了李小呆扛着沉重的蛇皮袋,坚毅地向着南方迈进的身影。而我,恰好在响水县城办完事正沿着这条熟悉的路途返回。那时,我的新家早已在中舍蔡庄安家落户。
我询问李小呆的目的地,他告诉我他要去他叔伯大嫂的娘家。原来,他大嫂的弟弟是一位瓦匠头子,他希望能够跟随他做瓦工小工。然而,李小呆对于他大嫂娘家的具体住址并不清楚,只知道可能在洪圩村或黄圩镇。我进一步询问他大嫂弟弟的姓名,他却一无所知,甚至连他亲叔伯嫂子的姓氏也不清楚。如果我知道他叔伯嫂子弟弟的姓名,我或许还能在眼前的洪圩村里帮他打听一下。至于他大嫂娘家究竟住在洪圩村还是黄圩镇,他同样一无所知。如果住在黄圩镇,那离眼前洪圩村大约有30公里的距离。
此时,已近中午时分,我便邀请李小呆先到我家吃午饭,然后再继续寻找他的目的地。他有些迟钝地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他紧抱着那沉甸甸的蛇皮袋,坐在我自行车的后座上,尽管逆风呼啸,但我依旧能嗅到他身上散发出的浓烈汗臭味。我们沿着路行进,边行边聊,他对于过去同学时期我请他“看场子”的事情,竟然表示已经记不清了。然而,当我提及我家有个两岁的儿子时,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温暖。路过一家小店时,他坚持让我停下,自己则下车走进了店里。不一会儿,他拿着两瓶娃哈哈走了出来,微笑着递给我,说是给我儿子喝的。
当他到达我家后,我热情地邀请他洗个热水澡以放松身心。然而,出乎我意料的是,他竟然不知道如何调节太阳能热水器的开关,导致水温一会儿冷一会儿热,显然这让他有些困扰。看到这种情况,我走进去,帮他调整好温水,然后帮他擦背。
在我家享用过午餐后,我劝李小呆不要盲目地四处寻找他大嫂的弟弟,毕竟连名字都不知道,这样的寻找无异于大海捞针。我提议,由我骑自行车送他回家,向他大嫂问清楚情况后再作打算。他点头表示了同意。
于是,我陪着他回到了家。然而,在响陈路向沟南的方向,他坚持让我返回,说那条土路承受不住自行车的颠簸,他打算自己步行回去。我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想到他这个家庭,他的母亲、姐姐,以及他自己都是智力上的弱者,我的心里真不是滋味......
前一日,我回老家探望了摔伤的老母亲。我看到了李小呆的叔伯大嫂,从她口中得知了一个令人痛心的消息:李小呆的一家人早已相继离世。
在李小呆的父母相继离世后,他那嫁到丰友顶头庄的绵羊丫姐姐,年仅44岁,也离世了。更令人痛心的是,李小呆本人也在常熟垃圾塘不幸离世,距今已有近二十年。
这些消息如同一记重锤,深深地砸在我的心头。我感慨万分,回想起与李小呆共度的那些同学美好时光,那些偶遇的点点滴滴如今已成为永恒的回忆。我写下这些文字,意在怀念这位曾经的老同学,愿他在天堂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