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开安义的历史画卷,猛然间,我们会惊讶于一段厚重的积累和沉淀。那些经典和记忆,就像满天星斗,有时在熠熠生辉,有的像遥远的恒星,正在与我们渐行渐远。朱熹、黄庭坚、豫章四洪、龙津八韵……这些璀璨的文化记忆构成了安义别样的乡愁。
50万年前的旧石器时代早期,这里就已经诞生了蒙昧与文明的分野,亮起了赣鄱大地文明的第一道曙光。安义秦属九江郡,汉代为豫章郡海昏县属地。唐武德五年(公元622年),在今新民乌溪置龙安县,后废。明正德十三年(公元1518年)置安义县至今。
历史的安义,文化繁荣,历史悠久。有许多的书院、文化建筑、文人学士、雷湖书院、灵溪书院、文山书院等等,已消失在视野中;历代进士110多人,其中状元、探花2人,黄元杞,罗田村人,北宋元祐九年(1094)钦点探花,后创秀峰书院。谢一夔(王一夔),乔乐前泽人,明天顺四年(1460)状元。北宋江西诗派“豫章四洪”(朋、刍、炎、羽),名声鹤起,更因为他们的舅舅黄庭坚,使得雷湖书院非常有名。还有一个书院也非常有名,现在人们淡忘了,南宋朱熹,任南康知军时,常来南康军安义县所辖的台山讲学……这些正在远离我们的文化记忆又展示出当时怎样的盛况呢?……
青云楼阁见风流
青云楼阁在安义作为已经消失了的文化印记,却总是那样让人期待,尽管这样的等待可能会很长久。许多的安义人不懂青云楼,而误解为青楼。其实青云楼是一个游学、文化涵养之地,高雅之处。明嘉靖三十六年知县高旸所建。据说他也捐了几个月的工资,着实难能可贵。青云楼的命名是因为此楼所建地址的特殊性命名的。青云楼位于潦水之滨,史书记载:在县治南门内,儒学(学宫东南),也就是现在安义县城魁星阁位置。因为此楼有凌云之气,襟带青玉一溪,故称为青云楼。高旸著有《青云楼赋》,主管教育的王应春著有《助修青云楼记》等文。在旧时的安义八景里,先后有三人写到过青云楼阁。一位是明教谕寥暹(高安人):华榻青霄路/丹霞紫气冲/山光云净后/风景月明中/声价高牛斗/才华价日虹/人龙曾几见/天半有飞鸿/。
一位是县丞孙愈泰(太湖人):杰阁何年起/梯云百丈青/楼前满春色/天上下文星/来凤欣巢稳/从龙说地灵/登门谁得附/风雨楼沧溟/。
县令高旸写的青云楼为:青云高阁倚天开/万丈奎光烛上台/自是仙踪来汉表/不应佳士落尘埃/东观清风人自爱/南山深雾豹新胎/孤臣久卧山城曲/行看龙楼广隽才/。
可以看出青云楼其远大也。当人们登上青云楼,眺望青玉一溪,何不快哉!
通津亭里商贾云
许多安义人知道老大桥边有一亭,叫憩亭。其实从史书上记载,并无憩亭一说。倒是在古安义地图和史料中记载有通津亭,也叫龙津亭。该亭原位于南门外,老浮桥边。因为这里是安义八景之一,龙津晚渡所在。这亭的修建是为了往来商贾,百姓旅途、送别、休息驻脚之处。
史书所载:龙津大渡在县南门外。现潦河水古时亦叫龙江水。郦道元《水经注》认为龙江水本名缭水,缭水导源建昌。明嘉靖知县陈良谦著有《重徙通津亭记》,文中我们可以知道,原来的通津亭是建在潦河边上,由于河水冲刷,河岸崩塌,通津亭迁往南门文明桥边。因为这里是士大夫、往来商贾出入之地,所以取名为通津。
龙津大渡、文明门、文明桥、通津亭是旧时安义商贾文化的标志性符号,也具有特殊的历史记忆,也是安义所特有的乡愁。现在龙津大渡原址上复建了浮桥,文明门依稀在目,我们是否可以将憩亭正式复名为通津亭呢?独坐亭中,仿佛又看到了古时的龙津晚渡:
野渡横舟在/依微暮气生/夕阳衔岭没/孤月漾波明/渔火星星远/鸥机泛泛轻/济川如何待/相与乐清年/。
河阳如画里/薄暮更依稀/古渡孤烟直/长河落日微/彩霞浮楫动/野鹜映帆飞/还冀东山月/渔舟不问归/。
几度龙门日问津/只今江郭往来频/争看跨鹤凌风急/漫讶飞凫出浦新/往涉经心谁可诿/长虹无策自怜贫/落霞深处呼公渡/一櫂渔翁整钓纶/。
文山书院忆朱公
安义的书院文化,在历史上有过辉煌的一页。除雷湖书院外,在县城里的只有文山书院。其实这个文山书院的取名与朱熹有关。朱熹,字元晦,称紫阳先生,文山原名为抬头山,后更名为台山。谥文,称朱文公,(1178年)任南康府知军,修复了白鹿洞书院。朱文公来抬头山,即台山讲学,讲学之余游览台山山不甚高,峰峦耸秀,占木葱蔚,清流碧瑩。于是将台头改名为文山,赋于文明教化之意。见据史书记载,距县城西门五里。
文山书院就是为了纪念朱熹而取名。知县李洗心在《文山书院记》中有一段话:“城西有山曰台山”,朱文公曾讲学其地,后立祠于山,改名为文山。夫既以文名则学之文山名之也。”
历史上的文山书院,基本上较为宽敞,有东西两所。西边的叫马公讲堂,东边的叫赵公讲堂。书院的建立可以说是教化乡民。书院初衷是想以白鹿、白鹭书院标准、起点而建,后不知什么原因被废。书院的后院有一庭院,院中载有二棵桂花树。知县丁起岳所栽,并附诗《文山书院种桂二树》:月窟移根手自栽/前身金粟约同来/殷勤好侍板丹客/岁岁秋风高处开/。
文山书院、安义考棚、安义观礼台(后二者九十年代被拆),包括雷湖书院、台山文公祠等,可以说是安义所独有的教育文化印记。
观风亭榭察民情
作为安义老八景之一的观风亭,史书载:“在县治北门外院塘道傍,为龙津八景之一,明嘉靖三十七年知县高旸建。于公余之暇眺览山川,恒憩此亭,固以观风问俗故名。”
安义的亭台楼阁取名都很雅致:青云楼、啸月楼、望江楼、攀桂楼、杨风亭、吴候亭、得月亭、龙津亭(通津亭)等,给人以无限的遐思。
观风亭,我理解,修此亭的目的一是让往来百姓、客旅酷暑寒冬有一个驻足的清幽之地;一是表明县令访民问苦、体察民情有一个接触平民的场所。所以在建亭时,不忘在四周植上松竹等植物。古人通过诗词,描述观风亭时,也抒发庇佑百姓的忧国忧民的情怀。
其一:幽寻端不为亭池/四顾荒凉一锁眉/南北征输方告急/往来车马又交驰/欲怜剜肉无长策/每听哀鸿有苦思/羸马迟迟归未得/祁寒暑雨不胜悲/
其二:轱构孤亭不数椽/四周松竹翠成团/君侯相对坐终日/民隐周知无弊端/遗爱百年歌召父/循良千载忆刘宽/他时会有丹青手/画到斜阳望未残/
其三:亭台小构称闲观/来往旌旗尽日繁/葑菲未开多怅惘/牛羊嘘牧半凋残/离离禾黍无生计/队队逃亡抚未安/三载匣琴从雅调/高山流水自须弹/
还有二首未摘录上来,究其意也大致如此。由此可以看出,观风亭其实就是那个时代的官宦文化的一个符号。
罗田古村四季风
罗田是全国的历史文化名村,这与其厚重的文化内涵密不可分。“一脉发罗田,人带地来名千古;万派传江夏(世第),天随运转启诸孙。”
《黄氏宗谱》记载:黄光远于唐广明年间(公元875—880年)因避时乱同其表弟杨振德(义基杨氏祖)从湖广罗田县来此。光远以打猎为生,振德以捕鱼为业。相传罗田村原名何家塘,有一何氏富翁,膝下只生一女,待字闺中。一日,闺房闹妖,阖宅不宁,何翁招贤除妖。黄光远挺身除妖,被招赘为女婿,后何氏绝嗣,光远不忘故土,用“罗田”命名村子。光远生四子:长子黄中定居水南,次子黄戬续居罗田,三子(不详)以神道为业游于马口山岭,四子黄戣徙迁黄洲。
千年来,罗田村不断地繁衍、繁荣,一度成为商贾、驿旅驻足之地。世大夫弟、墨庄、前街、后街等,成为罗田村标志性文化符号。其实,历史上的罗田也是一个风景秀丽绝佳的地方。前人黄阑芳记录有罗田人景,与龙津八韵有异曲同工之妙。罗田八景重点以自然景观的秀丽为主,据考证是友山自书:荷塘垂钓、柳港闻莺、云峰飞瀑、响石鸣泉、净明晨梵、逍遥晚钟、龙山松籁、鹤陇秧歌。据说每景都有一首诗,目前只有其中六首,荷塘垂钓、柳港闻莺遗佚。
如《逍遥晚钟》:游帷经此寄仙踪迹/鸡犬云中不再逢/我欲寻真何处著/暮烟缭绕一声钟/。
如《鹤陇秧歌》:控鹤冲霄去不归/尚余丘陇认依稀/千畦绿遍当初夏/一派秧歌吊落晖/
抛开罗田八景,其实生活化的罗田一样丰富多彩,这样的生活场景出现在黄映梅的“罗田竹枝词”中,他仿佛为我们打开了那扇千年大门,从门外探视千年前的罗田生活场景,我们又何不嘘嘘呢:
银花火树满村红,前后街头宛转通。绕过鹤冲垅里去,石溪基侧又相逢。大家肃静拜文昌,一幅图悬薛里冈。闻得夜来阿母说,秀才今载探天香。侬家旧住墨园中,一路林深叫郭公。平野菜花刚罢市,清明又发映山红。居邻闹市早端阳,四月沿街角黍香。石鼻画船儿欲观,约人同往太平乡。一片梆声响入天,阇黎无数走东阡。良田最恐焚妖火,肯藉驱除佛与仙。柳阴一叶噪新蝉,六月心情更可怜。郎自锄禾侬煮豆,得闲敲火且吹烟。沿街晚稻稿堪怜,夜夜阿郎宿水边。今夜黑云西岭罩,劝郎休向草中眠。邻居相约整红妆,十八年年夜启行。一缕心香酬愿切,玉隆宫里拜旌阳。南坛香篆拔难开,阿姊香车咿轧来。今日街头人济济,笙歌一片闹楼台。征粮仓起水之湄,岁岁输将有定期。妾自簸扬郎自看,教郎今日莫提筛。风微日暖耀旌旗,同赴宗祠酹酒时。
听到鼓笙和奏后,两阶童子又歌诗。除夕宜春写锦箋,声声爆竹度残年。好教儿女围炉火,少妇匆匆老妇眠。
一年四季的罗田,就这样延续了千年光阴。我们应该感谢诗人,让我们知道了过去走过的路,同时我们也知道如何向前迈进。
雷湖书院才俊出
雷湖书院原本不想写,主要是因为书院在明朝就已经废弃了。但是这里却出了不少名家,又不得不提笔去追寻前人的足迹。
清同治十年《安义县志》载:“此地曾建有雷氏书院,院前有一塘曰雷塘,院后有湖堰,举其一端,名之雷湖。”雷湖书院曾经有一位很有名的老师,就是宋代名诗人黄庭坚,史书记载他曾在此讲学,并亲手栽下了桂树。在这里,黄庭坚不仅仅是树木,他更多的精力是树人。他亲手带出了“豫章四洪”:洪朋,字龟父;洪炎,字玉父;洪羽,字鸿父;洪刍,字驹文。此四人既是黄庭坚的亲外甥,也是黄庭坚“江西诗派”的骨干力量。
“四洪”的父亲洪民师,1070年进士,辟雷湖书院掌教。其母黄氏,是黄庭坚长妹。其祖父洪亶,是宋仁宗庆历三年进士。祖母父城君,为尚书李常李公择长姊。“四洪”父母去世后,是祖母将“四洪”培养带大。因其高祖洪文举、高叔祖洪文抚6世同堂,宋仁宗赠“义居人”匾。
“四洪”的成材与黄庭坚有莫大关系。黄庭坚经常给他们以警醒教导,在县志中可以看到黄庭坚给洪朋(鸿文)写的信《与二洪甥》、《与洪甥驹父》、《答洪甥驹父》、《答三洪甥》等。在信中,指导他们文风,教育他们做人。
“四洪”成材后,黄庭坚对他们也是赞扬有加,在《和王观复供驹父谒陈无已长句》中可见一斑:
陈君今古焉不学/清渭无心映泾浊/汉宫旧仪重九鼎/集贤学士见一角/王侯文采似于菟/洪甥人间汗血驹/相将问道城南隅/无屋止借船官居/有书万卷绕四壁/樵苏不断谈至夕/主人自是文章伯/邻里颇怪有此客/食贫各仕天一方/佳人可思不可忘/河从天来砥柱立/爱莫助之泪淋浪/。
当时的很多同僚对雷湖书院的成赞叹有加。如宋朝刘字写的七言律诗就表达了这样的情感:
纷纷游客挟书回/尽道义门就学来/门第昔年旌阙在/主人终日讲筵开/化行乡党民无讼/教得儿孙尽有才/好是生徒游息处/四时花木绕池台/
这就是当时的一个乡野书院,不料成为后世的一段佳话,造就了一个诗派的崛起,雷湖书院也就成为了安义不可多得的文化名片,虽然已找不到实体的痕迹,但书院留下的文学史上的佳话却永世流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