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到了一个叫禅悟院的山村,这是一个很不起眼的地方,甚至很多本地人都不甚知其名,大家只知道那儿叫林场,大概是曾经那里有很多的树吧。不知是何年何月,山中茂林修竹中长出了两棵硕大的银杏树,于是一个村子藉此大树出现了。村庄错落有致地建在半山腰中,依山傍水、溪流潺潺,云雾缭绕之中给人以神秘之感。就这样村子一年一年地在这大山的皱褶中刻下了光阴年轮,记录着日子里的柴米油盐和些许的神秘。
从山脚登山去禅悟院,是一件很有意思的过程,沿途的七拐八弯,充满了浓郁的神秘感。禅悟、禅悟,仿佛就像虔诚的藏人去朝拜冈仁波齐般。已是深秋季,丝丝的凉意刚好抵消了爬山的热汗,别有一番心旷神怡地感受。湛蓝的天空清澈透明,不时有银色的飞机似小鸟般在空中优雅地穿行,路两旁是一些高大的乔木,挂满了错落起伏的藤蔓,犹如原始次生林般的深邃。有的枝叶已伸展到路的上空,强烈的阳光穿过稀疏的枝叶,将光影印在路面上。一阵松涛过来,这些光影又瞬间舞动起来,变成了琴键上跳跃的精灵,将优美的节奏幻化成深谷里的清溪叮咚,密林中悦耳的空山鸟语。登山时,能有这天籁般的音乐相随,所有的疲劳和辛苦自然是烟消云散了。有时,在登山的拐角处,会特意漏出一段空隙。秋天的空气是最透明的,当你登高临风,极目远眺时。可以远眺遥远的大山。
这里是滕阁秋风里的西山山脉西麓。西面往西是一大片看似平原的小丘陵,丘陵的尽头则是九岭山脉。所以梅岭最美丽的景致在西山的西面,在这里可以俯瞰广袤的大地,可以凝视轻纱般的一黛远山。很有在藏地高原的那份辽远无际。你也可以尽情地俯瞰“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归园田居似的星星点点的村落,强烈的阳光照耀下星罗棋布的水库熠熠闪烁,如珍珠般闪耀。突然在水库的附近,有一座小山平地突兀而起,在波澜不惊的平面里增添了立体主义色彩,就像毕加索画笔下的亚威农少女。
在一路地鸟语花香中,大约四十分钟的登山路,就可以到达这个位于半山腰的神秘处禅悟院。
这是一个只有十几户人家的小山村,最初吸引我来这个小山村的是村口有两棵古老的银杏树。这是我县最大的两棵银杏。䇯立在村口的水塘边,满树金黄的叶片在群山之中格外夺目,在村口远远地从水塘中望去,水中的蓝天与金黄的树叶、灰墙、黛瓦,构成一幅精致的风景画。这幅风景画,在群山苍翠之中给人以无限的遐思。禅悟院,大概就是在这一片美丽的景致之中坐禅悟道吧。
村子原来有二十多户人家,到现在只剩下十几户了。与其他的山里人家不同,这里的岭上大多数人家却不屑于走出大山去看外面的世界。村民们依然生活在大山深处,与那两棵硕大的银杏树静候大山似水流年,编织着一圈又一圈的年轮。他们依山而入,又依山而出,与大山结下了“海誓山盟”。即便是那年的山体滑坡,断路断粮,他们依然与大山始终不离不弃。
老熊是这村里最老的人,光从他那额头上的皱纹就知道岁月在他这里刻下了多少道年轮。正是在这年轮里,老熊就在心里刻下了禅悟院这三个字,他是这大山的守护人,也是这大山秘密的知晓者,他一辈子除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外,剩下的时间就是延续这大山的生息,并将这刻进那一寸又一寸的光阴里。
禅悟院是因为唐代禅宗传承人马祖道一在此坐禅而得名。马祖道一的师傅怀让一生静休,追求至上的境界。而马祖道一却是广收门徒,开宗门,任心为修,使禅宗大盛于天下。禅悟院离靖安宝峰、南昌洪州都不远,又位于西山麓,传说中的马祖道一在此坐禅应该不是空穴来风。这个静谧的山村在后来建房时,曾有人挖到过坐在缸中的枯骨。这大概就是曾经在此坐禅的后代的大师吧,虽然一代禅悟院在此之前就烟消云散了,但是这个村庄却保全下来了,一代禅院留下了这个名字,于是村庄就在这美丽的风景中延续着禅的机语吧。
老熊皱纹里,刻下的还有很多的神秘,让人不免浮想联翩。据说这里也是道家的风水之地,村民有句口头禅:“先有禅悟院,后有万寿宫。”据说在这里许真君留下了系龙济旱的古迹。这是一个隐秘的地方,平常人不常见。有一年大旱,族人来寻找那个古迹,有人在石礎之下,发现一井,古藤生于井上,族人摇古藤,下面的龙就动了,泉水从井口喷涌而出,取水回村,便得大雨。复盖以石,石上复土,便无迹可寻了。还有村民说山下有一石洞,横穿寺院,洞中古藤香气异常,每每摇藤,必定会有大雨,大家说这就是井门了。许逊留有谶云:“老龙寄在蟾坞内,留与江南救旱灾。”
这就是神秘的禅悟院,有着太多的秘密等待着我们去探究。正如那两棵高大䇯云的银杏,岁月在它的年轮里刻录了这个村庄潮起潮落的往事;正如老熊岁月在他的皱纹里刻录了一代又一代山里人的平静与朴实;正如这个美好的山村,岁月将年轮刻进了这里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而所有的一切,又默默地将那些曾经过往的神秘,镌刻进了大山的年轮里,镌刻进时光流里,一同流向遥远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