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名字

一

从前，故乡的名字苍白而脆弱

干瘦的手画歪了它的形体

粗糙的脚踩落了它的部首

呆滞的眼神望断了它的偏旁

饥饿的嘴唇吸干了它的墨汁

故乡的名字无奈的躲进土掌房

父亲的犁铧扑向大地

名字和父亲的叹息一起隐藏在山谷

母亲的镰刀割不出一弯新月

名字挂在草垛上风干

我们跳着芦笙，唱着瘦弱的山歌

却唱不出故乡名字的强音

我们一村又一村的追赶着

为了一场看了无数遍的重复电影

火把照亮的山路，累弯了脚印

那些外乡人的目光有毒

呸，又是那个寨子的小毛贼

故乡的名字躲不过他们的诅咒

二

我们闻着牛粪的味道回家

松明子在课堂上燃烧

民办教师蘸着火光写下歪斜的名字

我们的朗读声一直飘出山外

故乡的名字烙下了串串乡音

唢呐声越过山垭口

出嫁调子染红一路凄美的乡愁

故乡的名字被小媳妇羞答答的喊出口

幻化为一串嫁到远方的音符

一张写着故乡名字的大学录取通知书

笑弯了挂在老家屋檐上的月亮

父亲送我上学的路变得很长

大学校园展览榜上的名字也很长

我把故乡的名字藏得很深

不想被同学的耻笑让它伤感

三

汽笛声一阵阵惊飞了路边的野鸭

门前的老狗和老牛惊愕的抬头

皮鞋落地的声音很重很响

外来妹甜美的话语上挂满故乡的名字

用名字包装的茶叶、咖啡等特产

把乡音也晾晒在电商的淘宝网站上

笑弯了故乡上空飞机的姿势

故乡的名字轰隆隆带出大山外

离开故乡，在心底煎熬多年的名字

蓦然间，活跃得张开飞翔的翅膀

我小心翼翼的重新找回它的偏旁部首

用蘸着乡音的笔扶正了它的形体

故乡的名字雄赳赳发表在大江南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