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阳光就像一个青壮年,浑身冒着腾腾的活力,将如火的色彩涂上了客厅西墙,一片光亮,晃晃得直逼人眼。
六点多了,我出门买菜,先去肉摊上买了三根小排,另外又买了一条肥瘦相间的五花肉,有肥有瘦,这样烧出的红烧肉油光锃亮,精肉也不柴,爱吃肥的或喜啃骨头的,各取所需,皆大欢喜。
光肉也不行啊,还得买些其它菜,于是打算到小区里另一个卖菜点去看看,还没到店门口,就看见路边台阶上摆有两个摊位,一个摊主五十多,一个看上去七十多,尼龙袋铺在地上,上面摆了些莴笋、细菜等当季菜,一般这些都是自家种的,偷偷摆个摊,因为没有摊位费啥支出,价格会相对便宜些,而且自家种的,感觉总比那些批发的大棚菜要好吃。
于是停下来:“这莴笋多少钱一斤啊?”那个满脸堆笑看上去比较和善的大姐抬起头,几绺刘海湿哒哒的,有气无力地粘在她那有些皱纹的额头上,鼻尖上冒着细密的汗珠,两颊红红的,看来已经忙活了很久了:“你啊要,自家种的,皮薄,好吃的,你要就便宜点给你,二块五一斤吧。”我看着不错,就拿了六根,这时瞥见旁边红塑料盆里有三条鱼,在水中波啦啦地甩尾,较常见的鲫鱼要细长些,尾部有一点红。
“这是青阳河里钓到的,野生的奥。”
喔,我心想着,难怪,原来是野生的,记得上次我亲家母给我的几条野生鲫鱼就是差不多这样的,比一般的鲫鱼要狭长些,看上去更精神活泼,这野生的肉质紧实细腻,红烧吃异常鲜美,远胜于养殖的鲫鱼。于是心动了:“这鱼多少钱一斤?”“给你六块吧,卖掉我好早点回去。”一听六块,心想:啊,不会吧?这么便宜的啊?记得鲫鱼一般要十几块一斤的啊?哈哈哈,看来今天来对地方了,捡到大便宜了。于是我高兴地说:“三条都买了,你也可以早点回。”一称,二斤二两,“算你二斤吧。”见摊主如此豪爽,我也不能让她太吃亏吧,于是多给了一块,付了十三块。“老板娘直爽人!”摊主夸我。这时旁边那个卖菜阿婆看了我一眼,我觉得她一定也觉得我这个顾客不错,就是可惜了没光顾她的。
喜滋滋地回家,迫不及待地给老公炫耀我买到的野生鲫鱼,这么实惠今天应该没话说了吧,平时陪我去买个菜,回来路上就一直说我是个“洋森”(无锡方言,意思类似傻帽),一天到晚被人宰个。今天一定没话说了,别人买一条的钱,我买了三条,而且是野生的哎。他找了眼镜戴好,端起看:“这个不是鲫鱼吧,应该是鲤鱼。”“不可能,鲤鱼嘴边不是有两根须子的吗?”“这个是鲤鱼苗,小,还没有长须呢?鲤鱼么要大的才好吃的,这么小的谁要啊?你又给人宰了个洋森!”我不死心,这个明明就是鲫鱼的模样啊?见我不信,他把一条鱼拿起来,指着鱼嘴说:“这个嘴巴和鲫鱼也不一样,你看看,它两边嘴角是往下弯的。而且尾部上颜色也不一样,有点红的。再说,别人都傻啊,这么大的野生鲫鱼卖你六块一斤啊!”我嘀咕着:“我又没有看见过鲫鱼的嘴。”
还不死心,打电话给老妈,让她过来看看。结果,哎!“野生鲫鱼的颜色偏白,在阳光下会出现黄色,且背部较高,你这个一看就不是啊,亏你是个先生的,连个鱼也分不清。”老妈的神补刀,让我心碎了一地。
好心情没了。再回想起买鱼的经过,的确那个卖鱼的阿姨没说过这是鲫鱼,只说过是野生的,是我自以为是的想当然,以为这就是鲫鱼,相信自己捡到便宜了。而那个阿婆看我那意味深长的一眼,现在明白了,是在嘲笑我傻,买别人都不稀罕的鲤鱼苗,还兴高采烈地多付一块钱。
烧的兴趣荡然无存,尤其听说这鱼还要抽筋,不然很腥的,就恨不得一扔了事。老妈忙阻拦:“我来烧,烧好了也好吃的,不要浪费。”在一阵的噼里啪啦声中,老妈开始烧,浓油赤酱,烧完香气扑鼻,我老公夹了一块:“还蛮好吃的,肉紧实的,的确是野生的,十几块钱一大盆,也不冤枉。”
而我看着这盘鱼,却没有一点食欲,感觉那冒着的热气都在嘲笑我的无知可笑。我竟然也会在诱惑(便宜)面前丧失了理性的分析力和判断力,一直说天上不会掉馅饼,这次却可笑得以为就掉到了我头上。平时还常规劝老爸老妈不要贪小便宜,不要被几个鸡蛋几袋洗衣粉所“折服”,上了某些人的当,今天的自己也成了“有嘴说别人”的那个人。可笑啊,也为自己知识的浅薄而汗颜。虽然是曾经的农村人,可是离开土地河流太久了,就像现在的城里孩子一样分不出韭菜麦苗,对万物的感知变得麻木和浅薄。一知半解,自以为是,患上了很多现代人的通病。
买鱼买出了一个笑话,也得到了一些教训,失也,得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