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阳光穿过玻璃窗直奔我的床头,晃晃的逼人眼。下意识地用手遮挡,阳光停留在我手心,暖暖的,新的一天开始了。
起床洗漱完毕,煮了点白粥,一个鸡蛋,佐以榨菜丝,清爽开胃,一碗下去胃也暖了。环顾四周,该干些什么呢?这两个礼拜,家里两个病人,一人一个房间,一人一张床,除了偶尔下个厨房,其他地方似乎被点了暂停键,东西摆在那里都不移动分毫。虽粗看还挺整洁,但蹲下来,在阳光照射下,那一层灰却无所遁形。
我接了盆温水,拿着抹布开始擦拭。沙发前是一张长方形茶几,大理石的,挺宽大,当初选它就是看中它的简朴大气,现在看上去乱七八糟。果盘里有一盒巧克力,几块压缩饼干,时间很久了,反正一直放着,没人吃,也不舍得扔。我拿起看看,还没过期,但也快了。又拿过一个月饼盒子,很是精美,质地也好,一直不舍得扔,想着放放东西也是好的,于是擦了一下又放下。这盒营养品也有些时日了,先放着吧……就这样一边擦一边整理,等擦完一看,茶几上还是满满当当,我突然意识到,该断舍离了,不然被它们所羁绊,何来整洁干净。
可是扔的过程是纠结的,会有罪恶感,毕竟我们这一代人小时候也是吃过苦的,“浪费可耻”这个概念根深蒂固。就拿眼前这盒巧克力来说,包装精美,甜美丝滑。可是这年头都不爱吃了啊,一是怕长胖,二是牙也受不了,放在家里这么久了,都没有人碰一碰。现在都追求健康生活,尽量控糖戒糖了。
想想小时候,巧克力可算高级货了,那时一般都是硬糖或是大白兔奶糖,而且,也只有过年时才会称个一斤半斤用于招待亲戚。记得各家备了年货后,巷子上的小伙伴就会相约进行赢糖游戏,游戏一般两人一组,也可多人分帮进行。先进行抽手背,分出胜负方。然后在划定的场地上,负方把糖放在离线远一点的地方,胜方优先投,站在划线处瞄准,扔中或者两糖果之间距离不远,撑开手指能够到彼此的糖果,就算赢,糖就归胜方了。我手小,常常吃这亏,一把糖基本不到半天就输光了,只能讪讪地站一旁看他们玩,见胜利者捧着花花绿绿的糖果满载而归,又羡慕又懊悔。幸亏后来小妹“出山”,眼光快准狠,常常收获颇丰,我也就心甘情愿退出此游戏,让她去打拼了。晚饭时分,凯旋而归,三姐妹就围在一起数糖、分糖、吃糖,嘻嘻哈哈的情景历历在目。
没成想,事到如今,却因为有糖没人吃而苦恼纠结。世事更迭,变化总令人措手不及。眼下,这盒糖就像一个选择题,不知该如何选择。断舍离,真正难断的不是事物本身,而是自身的执念、眷恋、习惯等,这必定是纠结苦痛的。但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就拿眼前这盒巧克力来说,估计放到过期也是不会有人吃的,还是扔了吧。
就这样,拿一件,思忖一番,纠结一番,最终咬咬牙,扔。很快,一大推看似有用实则无用的东西被清理了出去。现在看茶几,除了缺盆花,已经干净整洁,令人心情舒畅了。看来,不必需的,不合适的,适时地清空,才会有更多的空间,装更多得美好。
我又瞄向了衣柜。每个女人都有这感觉,再多的衣柜都是不够用的。打开衣柜,挂的,叠得满满当当,可是出门却总觉得少了一件衣服。看看这件,曾经那么喜欢,现在怎么看怎么别扭;看看那件,有点年头了,当初是在大商店专柜买的,可不便宜呢。现在却显得格格不入。取下,轻抚,有关的回忆一股脑儿涌来。有点舍不得扔。此刻,我埋怨自己的笨拙,如果换巧手的姑娘,说不定又能变成新潮时髦的东西,这样扔了实在可惜,好像把自己生命中的一段时光也一起扔了似的。看来要做到断舍离还真不是说说这么简单的,很多时候不舍得的不是物,而是那份情怀。但是今天不扔不断,这件衣服还是只会占着地方落寞蒙尘。思虑再三,我找了个干净的大塑料袋,把要处理的衣服叠得平平整整,一件件放好,但愿有缘人能捡到它们,变废为宝吧。
断舍离的过程,其实就是自我审视的过程:为什么有这么多的衣物会成为废弃之物?为什么有的都没有拆封就扔在那里?当初为什么要买?买的东西真的是自己需要的,还是欲望和虚荣心在作祟?这断舍的过程,其实是在和自己内在的贪念、执念作谈判。
《金刚经》中讲“不住于相而生其心。”意思是说一个人从内心开始不再受到外在事物以及自身欲望的干扰于影响,那才是真正的断舍离。物品侵占的不仅仅是空间,还有人心。断舍离,更多的是一场心灵的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