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每想到姥爷,脑海中就会瞬间闪现过这句话,就用它作为这篇随笔的题目吧!是的,再合适不过了。对姥爷的印象是零零散散的,仅限于童年时期,因为姥爷在我十一岁上就因病去世了。姥爷去世后一直到现在,很少听母亲提及,我知道他是母亲心中隐隐的痛,就似父亲在我心中一样,只留存于记忆深处最安静的角落,不忍去触碰,所以只能仅凭我幼小而模糊的记忆来回忆姥爷了。
姥爷也和姥姥一样不经常来我家,如果把我去姥爷家也算在内,每年仅可以见到不多的三四次。每次他来我家,家里都像过年一样,他会给我们买很多很多好吃的好玩的,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姐姐戴的第一个发卡、第一朵头花,我吃的第一袋“三鲜伊面”、第一块“小人酥”、“大白兔”,弟弟玩的第一辆玩具电动车和第一把水枪都是姥爷给买的。他每次来我家都会住上十天半个月的,姥爷有一个习惯,只会在晚饭时分才会喝上二两白酒,因此母亲每天都会将晚饭准备的很丰盛,母亲早早备好酒菜,姥爷盘腿大坐在四方炕桌正位,他的形象很有趣---齐耳的花白头发一顺从前向后一丝不苟的背到脑后,嘴周围寸把长的花白胡须也一样捋顺的统一向下生长,每当姥爷做这个有趣的动作时,百无聊赖又不懂事的我和弟弟都会身前身后缠着他,抢着捋他的胡子,而懂事的姐姐却从不和我俩同流合污。姥爷也不生我俩的气,还一脸慈祥的时不时咯吱我们逗我俩玩,我和弟弟就更无法无天的围着他瞎胡闹,直到爸爸一个厉色的眼神,我俩才不情愿的继续等待着开饭。姥爷就又恢复之前的状态,端坐好用右手继续反复慢条斯理的捋他的胡须闭目养神了。终于挨到吃饭时侯,我和弟弟急不可耐的拿起筷子挑自己喜欢的菜肴细细品尝,满足自己贪吃的小味蕾---父亲的家教很严格,平时家里来客人是不允许我们姐弟三人上桌的,因为姥爷疼爱我们,只有每次他来我家,我们才会获此殊荣。
我们只顾吃我们的,姥爷则由父亲陪他喝两盅,喝酒时他也会时不时的用左手捋他的胡须和向后顺他的头发,我和弟弟瞧着有趣,咯咯的笑个不停,怕被父亲训斥,急忙用不需要夹菜闲出来的左手捂住塞满可口饭菜的小嘴,忙乎的不亦乐乎,长大之后的我每每想到这个温馨画面还会笑出声来。姥爷胃不好很少喝凉酒,每次母亲都会将白酒折到酒壶里,提前用开水烫十几分钟再给姥爷喝。姥爷的小酒壶很值得提一嘴---它是姥爷的随身必备品,从上到下白釉绿渐变色的壶面,凤摆尾式的壶把巧妙的缠住鼓出大肚的壶身,壶嘴处却是很小的开口设计,外延的内里是完全的白瓷色,整个壶身隐约可见凤凰图腾的纹理,这个小酒壶装满正好是四两白酒,完全是为姥爷和父亲量身定做的,不知为什么,对这个小酒壶的印象如此深刻,它也和姥爷一起永远定格在了我儿时记忆里,而这两个对饮的亲人已双双离开我们很久很久了!酒壶的记忆暂不提了,继续我美好的的追忆,当时除了父亲作陪外,淑女的姐姐、调皮的我和弟弟也成为了饭桌上不可或缺的调味剂,更有从开饭到饭闭很少静坐安心吃饭一直忙前忙后照顾大家吃喝的母亲,六口人亲密围坐在一张小炕桌周围,推杯换盏、其乐融融、美哉乐哉!
姥爷是一个受欢迎的人,他不止得到我们一家五口的爱戴,更是受到邻居们的喜爱。姥爷儿时的家境很优渥,上过几年私塾,而且他年轻时也是一名好读书有头脑的活泛人,研究过易经,喜欢帮人推算,每次他来我家,邻居们都会来到我家让姥爷帮着算算财运和儿女的婚事什么的,估计和当时所处的年代和地域有直接关系吧,人们把命运寄托在了不切实际的幻想世界里。当时的我不懂啊,只是觉得家里来了这么多人,多热闹多好玩!姥爷没法拒绝,但是也从没收过他们的好处,因此姥爷在我家呆的十几天一直都是很忙碌的,却从没见他表现出任何的反感。后来听母亲说,姥爷和她说:他之所以不厌其烦的帮助大家,是为了让邻居们把对他的感激转加给我们一家五口,这样当我们有困难而他不在的时候,邻居们也会伸出援手帮助我们,天下的父母对儿女无私的爱都是一致的!
姥爷的一生也算是坎坷的,儿时直至青年时期生活无忧无虑,由于姥姥是童养媳,两位老人青梅竹马同舟相伴将近五十余载。姥爷身下还有一个小他六七岁的妹妹,他的坎坷经历主要在解放前和文革时期,他的妹妹嫁给了地主家庭,解放时打土豪分田地,姥爷为了保护他唯一的妹妹日后的生活,说他妹妹家的金子都被他这个哥哥偷拿走赌博输掉了,被打了半死也依然没有吐露半句实言,事后把金子都如数还给了他妹妹,其实金子是被他埋地下了,他的后背和腿上有两大块伤疤,成为了永久的纪念,一直被带到坟墓里,我到现在还记忆犹新;文化大革命时期,家里人口众多需要他一个人养活,他就铤而走险偷偷的贩卖粮食和生活日用品,母亲说那时叫“投机倒把”,抓到是要坐牢的,姥爷也没能幸免,人赃俱获后游街示众被打的半死,又被关押了一年多,家里人都以为他活不成了,但是他靠着顽强的意志力坚强的挺过来了;文革后,姥爷依然没间断过他的“投机倒把”,直到他生病去世前,也是靠此养活了一大家子二十余口人。
姥爷比姥姥大八岁,姥姥今年92岁,如果姥爷还健在,今年正是百岁期颐之年,在此清明之际:
悼念 可敬的姥爷!
已逝的父亲!
刚刚逝去不久的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