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仰坤
在我国的最西北,准噶尔盆地的北部,由于那里纬度高,海拔也高,就像遥远的路途耽误了春风的脚步似的,在季节上总是比内地晚上一个多月的时间。我国每年三月十二日是植树节,内地在这一天都纷纷开展各种植树活动,可是在这里还是冰雪覆盖的冬季,积雪还在牢牢地控制着大地,所以每年的植树节都改为四月十二日进行,这时候春风才开始拂面,春意才渐渐盎然,大地才慢慢地开始苏醒。
对于当地的牧民们来说,这时候也正是赶着羊群准备转场的季节,人们通过转场,随着季节的变换,最终要把羊群赶到靠近边境的大山上去放牧,让羊群度过一个美妙的快乐的夏季,也让它们的身体长得膘肥体壮,小羊羔也能快速地成长半成年羊,这是人们和羊儿们共同的愿望!
牧民木汉是一位经验丰富的老牧民,现在五十多岁,早在十几年前还是牧业生产队的时候他就每年都跟着老牧民们赶着生产队里的大羊群转场,每年都是先从冬牧场转到春牧场,随着大山上春草的萌发,再从春牧场转到夏牧场,在大山上度过整个美好的夏季,那时候不光生产队里的领导经常来慰问和看望他们,有时候还会专门安排人赶着马车送来山下的瓜果和蔬菜来改善他们的生活,还会派来赤脚医生给他们检查和看病。夏季结束以后,他们再从夏牧场转到秋牧场,秋牧场的野草吃得差不多以后,随着天气转冷,最后再回到冬牧场过冬。生产队里每年都会派人照顾和管理春夏秋冬牧场,能够浇水的进行浇水,需要防除鼠害的防除鼠害,他们也是年复一年地有规律地赶着羊群进行转场,这就是当地的畜牧业生产,这种工作从未间断过。那时候他还年轻,工作积极认真,心情舒畅,浑身总有使不完的劲,多次被评为生产队里的劳动模范,优秀民兵,还参加过县里的劳模大会。除了获得过好几张奖状以外,还奖励过毛巾、马靴、马鞍子和洗脸盆,洗脸盆里还印着一个红色醒目的大字“奖”,这是木汉一直都感到非常自豪和光荣的事情,大伙也都十分敬佩他!
生产队解散以后,像其他牧民一样,木汉只放牧自己家里的几十只羊,除了十几只山羊以外,其他的都是绵羊。每年,他们一家都和其他牧民一样赶着自己家里的羊群随着季节的变换进行着转场,时光一年又一年地重复着,看着自己的孩子们在慢慢地成长,作为父亲,他本能地想要为他们的未来尽出自己最大的努力,争取为他们的生活创造出更好的一些条件。同时,子女们的成长也给他带来了一种发自内心的喜悦和安慰,这也成为他努力工作和生活的一种动力。
但是今年他们家遇到了一些挫折,两个多月以前,他那也已经五十多岁的老伴突然觉得身上越来越难受,还有些疼痛,到医院一检查,首先需要做一个阑尾炎手术。医生说胃部也有病,肺部也有病,还有糖尿病,他们拍的片子需要送到大医院去请专家们进行确诊,然后再决定下一步如何治疗,这种消息让全家立刻陷入了阴影之中。
不过,也有一个好消息,半个月前,大儿媳妇生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孙子,他的到来又给全家带来了无限的欢喜和生机。除了大儿子托里以外,下面还有一个二儿子和两个姑娘,大儿子早就跟着他在家里干活了,小儿子和大姑娘在县上的寄宿学校上学,最小的姑娘在乡里的寄宿学校上学,他们一般都是假期才回家,有时候也会在周末和五一十一这样的节假日回来。
由于家里的这些情况,今年四月份就没有专场,木汉想看看情况,如果老伴的身体没有大的问题了,小孙子也大一点了,不行就在七八月份再赶着羊群上山一趟,哪怕让羊群在山上丰美的草场上吃上短暂的一段时间也好,给大儿子托里说了以后,他也完全同意。
时间就这样往前走着,不知不觉一个多月就过去了,对于老伴的病情,医院最后的结论是胃病确诊为是由幽门螺旋杆菌诱发的胃溃疡,进行病灶化验以后排除了其他严重疾病的疑虑,医生给开了一些药,叮嘱按时吃药就能够把幽门螺旋杆菌全部杀死,可以根除。对于肺部疾病,医生说确诊为老年性肺气肿,虽然肺部有一些结节,但是也排除了严重疾病的可能性,也给开了一些药。医生最后说,这两种病都不是很严重的疾病,但是需要按时吃药,不要受冷,平时需要保暖,半年以后再来复查一下。这样,一家人悬着的一颗心才算落了下来。小孙子很可爱,在大人的呵护下,他正一天一天地快乐地成长着,给全家增添了无穷的欢乐!
转眼已是六月底,一家人想着小孙子太小还不能上山,那里没有医院和医生,万一得了什么疾病得不到救治。大家初步商量后决定,今年老伴和大儿媳妇都不能上山,看看等到暑假以后,让大儿子二儿子和大姑娘跟随木汉赶着羊群一起上山,八月底先让二儿子和大姑娘回来上学,大儿子和木汉九月中旬再赶着羊群下山。
就在家里的生活逐渐恢复正常的时候,托里傍晚赶着羊群回来时对他爸说:“阿爸,今天有一只狼,躲在野草里想要偷袭咱们的羊,刚跑出来要向羊群进攻,就被咱家的大猛带着沙虎和库克叫着冲过去拦住了,它们三个又把野狼追了很远才回来,看来没有和狼厮打,谁都没有受伤,以后咱们可得留意了!”
“你看见野狼是啥样了吗?”
“在近处的时候没看清楚,它跑到远处的时候光看到了它的脊背和身影,和咱们过去见过和打死过的狼也差不多,脊背灰黄色,看着也不壮实,应该是一只成年的大狼!”
木汉想了想,然后说:“都这个时候了,它还不到山上去找羊群去,十有八九这是一家狼,他们家肯定也添了人口了,应该是母狼生了一窝小狼,现在是六月份,小狼顶多也就两个月大,小狼还太小不能走远路,所以现在它们一家子只能在这一带活动,等小狼再长大一些,它们就能带着小狼往远处走了。”
木汉是在这里土生土长的牧民,祖祖辈辈的牧民们把与他们长期相伴的野狼们的生活规律和生活习性早都摸透了,老人们也早已把这些经验传授给了木汉,所以,木汉能够很有把握地判断出野狼一家的基本情况。
实际上,木汉判断得一点也不错,就在距离他们村庄大约六七公里远的一片沙丘的灌木丛里,确实居住和生活着一家狼,四月底,母狼生下了三只狼崽,小狼崽刚生下来还不会睁眼,过了大约一个多星期以后才开始慢慢地学着睁眼,它们三个喜欢挤在一起睡觉,吃奶的时候都挤在妈妈的身旁尽情地吸食着妈妈的乳汁,母狼虽然还很年轻,但是也很会照顾自己的孩子。
狼的智商很高,痛恨野狼的人们都知道狼很狡猾,反过来说,就是野狼很聪明也很智慧。除此之外,野狼的情商也不低,而且还比较忠诚,它们虽然不能像人们这样可以自由地用丰富的语言进行沟通和交流,但是,似乎在它们的遗传基因里早就做了约定,在母狼怀孕和哺乳期间,作为丈夫和父亲的公狼都会努力地尽到自己的天职,那就是努力在外面搜寻食物,并把食物带回家让母狼食用。在食物短缺的时候,哪怕自己忍饥挨饿,也要优先供应母狼和自己的孩子们!所以,随着小狼一天天地长大,在这段主要需要公狼供应食物的阶段,公狼们往往都很憔悴,甚至有些羸弱,但是,都绝不会放弃自己的职责,而且无怨无悔!
母狼们除了天生的深沉的母爱以外,对自己的丈夫也很理解和疼爱,在小狼出生一周多之后,随着自己身体的恢复,母狼在照顾好自己的幼崽不被其他动物侵袭和伤害的前提下,也会开始在家园附近捕捉一些兔子老鼠等小动物,一方面增加自己的食物和奶水,另一方面减轻丈夫的压力。
这既是一种狼性,也是一种生物的基本品德,包括绝大多数人在内,很多优良的生物都在基因里雕刻了这种生物遗传信息。
不过,在人类中,却也有少数人丧失了这种基本的生物品德,所以法律中明确规定在妇女怀孕和哺乳期间,男方不准向女方提出离婚,也就是不准抛弃自己的妻子和儿女,这项法律要求在狼的世界里也是一项基本的生物准则!
如果仔细地想一想,在生物世界里,人类只是一种物种,由于大自然赋予了人类远远高出其他生物种类更高的智慧和思维能力,从而使得人类能够不断地制造出各种工具,人类正是利用自己发明和制造出来的各种工具才有能力战胜和打败其他生物种类的,否则,光是依靠人的自身身躯和体能是难以征服像野狼这种生物的。当然,大自然可能也对人类暗含着一种担忧,或者是为了实施有些人所说的某种生物平衡,现在大自然在微生物领域还保存着对人类的制约,人类还不能像打败野狼这样有效地打败所有的微生物,特别是各类病菌和病毒,以及类似病毒这样自身结构非常简单却有着特殊功能的微生物。所以,对于人类来说,人类这个词语并不等于品质优良,也不等于诚实可信,只能说,其中的绝大多数人具备上述优良的品格,还有一些人即使是对于人类自己也会表现出极端的残忍和邪恶,这种特点在其他种类的生物中甚至都不多见,在野狼的群体里似乎也很少发生,野狼很少残忍地杀害同类。
现在,为了照顾和抚养三只幼小的狼崽,这一对野狼夫妇每天都开始为了食物而艰难地奔波了!
听到父亲得出这样的结论,托里也是完全信服的,他也是在这里土生土长的牧民,一出生就与羊群打交道,很小的时候就见到过被野狼咬死的羊,童年的时候就亲眼看见过野狼。所以,对于野狼和羊的关系,以及野狼的特性他从小就开始耳濡目染,现在已经相当熟悉。对于这里的牧民们来说,野狼甚至就是不能与他们面对面生活在一起的另一种伙伴。
“阿爸,那你看该怎么办呢,总不能不管,总这样下去肯定有一天会有羊被它们咬死的!”托里对他爸爸肯定地说。
木汉习惯性地用手捋了一下自己的下巴,停了停,一边想着一边说:“那肯定不行!你也知道,现在为了喂养它们的孩子,母狼又不能全力地捕猎,光靠公狼一个人,它们实际上一天到晚都很难吃饱,基本上每天都在忍饥挨饿,所以它们每天都会急着找吃的,过上一段时间,等它们的小孩长大一点也开始要吃的,两只大狼就会更加不顾一切地找吃的,咱们的羊群就更危险了!再说,这都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最少也得再等上两三个月,等它们的小孩四五个月了才能跟着它们往远处跑,所以这一段时间它们肯定会拼命地在咱们这里找吃的!”
说到这里,木汉看了看正在瞪着两眼看着自己的大儿子,有些无奈地说:“现在别人家的羊群都走了,就剩下咱家的了,所以,咱家成了主要的目标!”
“既然这样,那最好的办法就是打死它们!”
木汉有些吃惊地看了看大儿子,多少有些生气地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政府早就不让打死野狼了,现在野狼已经是国家的保护动物了,好像上次林业派出所的民警来搞宣传的时候说野狼现在都是国家的重点保护动物了,谁打死了就要抓起来,还会判刑劳改,那天你不是也去开会了,你这不是在说没用的气话吗!”
托里自己可能也觉得这话说得有些唐突,他朝一边扭了扭头,没有直接回应父亲的话。
他的母亲在屋里也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带着做饭的围裙从屋里走出来说:“不管怎么说,你们都得想出来个办法,不能老这样下去!”
接着她像是专门提醒大儿子似的接着说:“白天放羊的时候倒不是太害怕,大白天狼也怕人,还有狗,狼都是躲躲闪闪的,就是逮着机会冲到羊群里吃羊,也都是咬死和吃一只羊,然后就逃跑了!最让人担心的是晚上,要是溜到羊圈里来那可就糟了,你们也都知道,过去很多家里都遭过这种殃,这些该死的狼不光是想着自己吃饱的事情,坏就坏在它一次还会咬死好几只羊,即使自己吃不了也都给你祸害死!”
停了停,她接着说:“依我看,既然狼盯上咱家的羊群了,从今天晚上开始你们就得想办法晚上把羊圈看好,不能叫它串进来!”
说完,她有些焦急地看看大儿子,又看看丈夫。
木汉和托里都知道野狼的这种脾性,这种情况在村里和其他地方也都发生过多起,这也是牧民们非常痛恨野狼的地方,所以,他俩都没有吭声,都开始思索好的对策。
“阿爸,我看从今天晚上开始在羊圈的门口和四个角上都挂上一个马灯吧,晚上有马灯亮着,狼就不敢来了吧!”
还没等木汉说话,托里的媳妇从屋里出来插话了:“这个办法不行!我阿妈的那个村子以前就用过这个办法,狼很狡猾,前两三天还管用,狼有些害怕,到了第四天就钻进羊圈里去了,一次咬死了六只羊,要不是家里的狗发现以后扑上去给狼打,家里人听到以后赶紧地出来把狼赶走,那一回还不知道会咬死多少羊呢!后来,他们在羊圈边上扎上假人,还给假人穿上真人的衣服,也就管用了几天,狼很快就发现那是假人了,也是不管用!”
托里转头问他媳妇:“那你说该咋办哩!”
“那最好的办法就是把这窝狼打死,或者把它们远远地赶走,别的没有好办法!”媳妇肯定地说。
“打死!那能行吗!”托里没好气地说,说着看了看他阿爸。
大家都没有再说什么,这时候突然从屋里传来了小孩的哭声,托里的母亲和妻子都转身快速地进屋去了。
托里看看他爸爸一时也没有什么好主意,就转身到后面的羊圈去了,他想再好好地看看羊圈,有没有防范野狼的好办法!他家的羊圈和其他人家的羊圈也没啥区别,都是用土墙垒的院子,院子的中间是一道横墙,后面是棚起来的羊圈,前面没有棚,露天敞开着,是冬天给羊撒草的地方,靠近墙边有个木头门,让羊进出,为了每年出粪方便,羊圈有半人多高。
托里仔细观看着羊圈,觉得要是出问题最大可能就是出在羊圈门上,所以他决定再把羊圈的门加固一些,包括门框这里也得加固,让狼怎么也钻不进去!接着他又钻进羊圈里看了看,羊儿们已经或站或卧地开始休息了,有的还在反刍着。看到主人进来,托里走到哪里,哪里的羊就站了起来,羊圈里弥漫着羊儿们身上特有的一股味道。托里发现,西北角和东南角有些亮光,看来那里已经有了漏洞,得给阿爸说一下,明天应该用芦苇塞上,再用泥巴抹上,看完以后,他走出了羊圈,把门用绳子套好!
等他回到前面居住的房子时,他阿爸坐在凳子上,正在慢慢地抽着烟思考,见他回来,弹了弹烟灰,对他说:“我想了,咱们现在就像与敌人打仗一样,最好的办法不是等着挨打,应该主动地出击去打击敌人,只有这样才能获得胜利,自己的损失才能最小!”木汉年轻的时候当过多年的民兵,不光受过民兵的各种训练,思想上也进步了不少。
“那你说咋办呢?”
“我想了,这一家子狼咱们不能打它们,打死它们犯法,咱们也把它们赶不走,一个它们不听咱们的,咱们也不知道该往哪里赶它们,再说,它们的狼崽也小,大狼不让打死,害死了小狼肯定也是犯法。这样,我想了一个办法,咱们想办法把它们抓起来送给政府,叫政府把它们送到山上去或者哪里去,那由政府决定,政府肯定会考虑周全的,这样咱这里也就安静了!”
说完,木汉看着大儿子,似乎想要听听他的意见。
托里听了以后,想了想说:“嗯,这倒是一个好办法,又不犯法,又把它们赶走了!”
接着托里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有些疑惑地问他阿爸:“现在还不知道它们的狼窝在哪里,现在野狼也不好抓啊!”
木汉显得有些轻松地笑了笑:“这些都不是难事,在生产队里的时候,那时候野狼多,祸害生产队里的羊厉害,那时候政府也鼓励打狼,生产队里也有小口径步枪,有的家里也有小口径步枪和猎枪,生产队也专门组织过许多回掏狼窝,以及打野狼和活捉野狼的行动,我们都干过,这些事情并不难!”
说完,木汉有些自豪地笑了。
“好吧,我先去把羊圈的门修理修理。”
“没事,你去修修吧。白天你在外面放了一天的羊,晚上你睡觉好了,我晚上起来巡逻几回,还有三只狗在家里,应该没啥大问题。”
“嗯,好吧!”托里说着向羊圈走去了。
忙完以后家里开始吃晚饭了,像平常一样,饭桌上铺了一大块布,上面放了一些油炸的菱形的包尔萨克和油饼,两小碗酥油,大家拿着包尔萨克和油饼蘸着酥油吃,每人面前有一碗奶茶,桌子旁边的地上放着一个铝制的烧水壶,里面是熬好的奶茶,谁喝完了再添上一碗。
大家吃了一会饭,托里的妈妈忍不住还是先说话了:“你们到底是怎么商量的?”
“就是把野狼一家子抓起来交给政府拿走,这样咱们这里就安全了!”托里回答。
托里的妈妈年轻的时候也是民兵,而且还是一位受过奖励的优秀女民兵,还当过生产队里的副队长,不光有一定的组织能力和管理经验,考虑事情也都比较细致周全。
“我看这件事情还是得考虑得周全一些,一是怎么抓住狼的一家子,现在国家保护它们,咱们最好也不要伤害它们,不然可能会招惹麻烦;二是在抓之前还得安排好抓了以后往哪里送,直接交给谁,不能抓了以后拉到家里来再去问交给谁,那样容易招来其他狼的报复!”她耐心地劝导着。
“那要是照你这么说,都不能用夹子了!”托里有些不太赞成地问。
“用夹子就怕把腿夹伤,我看还是先去问问村长行不行。另外,既然是国家保护的野生动物,现在咱们要抓,按理说也该先给村长说一声,这样才合适。最后,我看还得请村长去乡里汇报一声才对,特别是抓了以后送给谁,得让乡里确定下来,咱们自己和村长决定了肯定不行。”托里的母亲分析着说。
“现在狼这些野生动物都归林业部门管,听说他们也有专门管理野生动物的部门,这种事情林业派出所也管,不行就去问问他们也行?”托里分析着说。
“不用咱们去问,让村长去问最合适。”他阿妈指导他说。
“我看还是你阿妈说得对,咱们还是应该先向村长说一声,最好由村长给乡里汇报一下,最后由乡里联系林业部门,或者由乡里决定怎么办,咱们听从乡里的安排就行,别的咱们就不用管了,也不该咱们管!”木汉根据自己长期的生活工作经验对儿子说。
儿子赞同地点了点头。
过了一会,托里又像想起来什么似的问他阿爸:“那要是不让下夹子夹狼怎么办?”
木汉没有回答,喝了几口奶茶,又吃了几块包尔萨克,然后说:“这个也不难,如果不让用夹子,咱们就用套马杆和马套子甩过去套它,这些都不难!”
“那还得准备好拴狗的铁链子!套住以后得把狼拴起来!”托里接着说。
“嗯,吃过饭以后你就去找出来!”他阿爸赞同地说。
“嗯,好!”托里答应着。
“我看还得把那个大铁笼子搬出来,你们套住以后,就是在脖子里绑上了铁链子也不能牵着走,还是得把它装进铁笼子里,用马车拉着走!”托里的阿妈分析着说。
“嗯,是需要铁笼子!还得把咱们的木叉找出来,套住狼的脖子以后,还需要用木叉按住它的脖子,才能给它的脖子上拴上脖子套和铁链子,不然就很危险!”木汉接着说。
“嗯,这些都好办,咱家都有,吃过饭我就去找找,都能找齐。”托里很有把握地说。
大家觉得考虑得差不多了,也都轻松了许多。
过了一会,托里的阿妈又想起了什么,问道:“你们想好了吗,怎么尽快找到狼窝?”
“这事还没有商量。”托里说着看了看阿爸。
木汉又喝了几口奶茶,有些轻松地说:“过去咱们又不是没有找过狼窝,这一回,我想这样办,明天托里放羊的时候带上一块家里的风干肉,当羊群离家最远的时候,找一块没有野草和灌木的裸露的地方,把风干肉放在那里,然后离开那里继续放羊就行。后天咱们再在那里放一块肉,我在远处盯着,然后跟着叼着肉的狼走就能发现狼窝!”
托里的阿妈觉得这个办法可行,点了点头。
“既然这样,还用两块肉干什么,明天你和我一起去不就行了,看见狼叼着肉走你跟着它不就发现狼窝了吗?”托里有些自作聪明地说。
木汉看了托里一眼,笑了笑,接着说:“你又不是不知道狼有多聪明,你想想,它经常在这一带活动,天天都在找吃的,恨不得把地里的蚂蚁都挖出来,现在突然从天上掉下来一块肉,这不是明显的从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吗,狼不傻,它们的警惕性比一般的人都高,它们不会轻易地上这个当,也不会看见这块肉就立即上前去吃,它们一定会躲在远处观察周围的动静,要努力识破这个陷阱,只有当它们确信没有危险的时候才会去吃这块肉,所以,咱们只能浪费明天的时间,让他们消除这是陷阱的顾虑,最快也只能在后天才能跟踪它们!”
托里觉得很有道理,信服地点了点头。
“你阿爸说得有道理,过去我们与狼打交道,把狼想得简单了,只能是我们的想法落空,是我们失败!”他阿妈补充说。
“那好吧,明天就这么办吧!”托里有些愉快地回答道。
“那这样一会我就到村长家里去一趟,把这件事情先给他说一声,请他明天到乡里去说一说,看看咱们能不能抓,如果能抓,抓住以后送给谁。”木汉一边喝着茶一边说,大家也都觉得有道理。
木汉走了很大一会才回来,显得有些高兴!
“阿爸,怎么样?”托里问。
“嗯,不错!”说到这里,木汉没有接着往下说,而是坐下来卷了一支莫合烟,点着以后吸了一口,然后才接着说:“我把咱们遇到的情况和咱们商量的办法都给村长说了一遍,他都同意,他也答应明天到乡里去找找乡领导和派出所汇报一下,看看允不允许这样办,还有就是问清楚抓回来以后送到哪里去。村长让我明天下午再到他家里去一趟,把乡里的决定告诉我。”
大家听了也都很高兴,脸上都露出了轻松愉快的表情。
停了停,木汉接着说:“村长说昨天晚上哈德尔从山上回来了,他们家里的一个亲戚办喜事,他是专门回来参加婚礼的。咱们都知道,哈德尔甩马竿甩得最好,村长叫我去找了哈德尔一趟,抓狼的那天叫他帮忙套狼,刚才我又去了他家一趟,他很痛快地答应了,我又在他家喝了一会茶,说了一会话才回来。”
“嗯,这就好了,哈德尔是咱们村里使用马竿最好的了!”托里的阿妈十分宽慰地说。
大家都开心地笑了。
当天晚上,木汉对羊圈巡视了好几遍,三条大狗就趴在羊圈的四周,一晚上都平安无事,天快亮的时候,木汉总算松了一口气!
一家人吃过早饭以后,一切都按照商量好的办法进行。
快到傍晚的时候,木汉又去找了村长,村长也刚回来,见到木汉,先给木汉递了一支香烟,自己也吸了一根,两个人点上烟以后,村长笑着对木汉说:“我去找了管畜牧业的薛副乡长,先给他汇报了,他同意咱们把这窝狼抓起来交给政府,就是要求不能伤害到狼,具体交给哪个单位,他叫我去问问乡里的派出所。我去派出所问了一下,他们说这件事情不归他们管,有专门的林业派出所,他们给林业派出所打了电话,林业派出所报告了林业局,林业局上报了地区的野生动物保护部门,最后的答复是,因为危害到了畜牧业生产,同意你们把这窝狼抓起来,也是强调不能伤害到狼。另外,为了避免路途上出现危险,所以就不让你们转交给其他部门再转送了,请你们直接送到地区野生动物保护部门去,他们给你们一定的经济补助。”
说完以后,村长问木汉:“你看怎么样?”
“嗯,这样就很好!”木汉很满意地说。
这时候村长的爱人提着奶茶壶,拿着两只碗进来了,一边笑着给木汉打招呼,一边把碗放在桌子上,给他们两个人倒了两碗奶茶,他们又说了一会话,木汉就回到家里来了。
木汉把情况一说,老伴和儿媳妇都很高兴!这时候托里放羊还没有回来,老伴开始去准备晚饭了。
不一会儿,木汉就听到羊群回来的声音了,他起身到房屋后面去帮助托里往圈里赶羊,托里已经下了马,牵着马正在羊群的后面跟着,羊儿们回到家里都很熟悉,除了走在前面的几只俏皮的半大山羊到处乱蹦乱跑以外,绵羊们都很顺从地直接往羊圈里去,不大一会儿,整个羊群都进圈了,木汉过去把羊圈门扣好。
托里把马的鞍子卸下来,把马拴到柱子上,然后走过来,声音不大也不小地对阿爸说:“我回来之前又过去看了一遍,肉还在,它们没来!”
看得出来,托里多少有些无奈和沮丧!
木汉安慰地说:“咱们不用着急,实际上,它们比我们还着急,你想想,天都快黑了,一家子可能一天都没有吃饭了,到现在饭还没有着落呢!很可能它们已经发现了肉,只是出于警惕不敢去吃!”
“也是!”听到这里,托里又笑了!
“那你明天还过去吗?”托里多少还是有些担忧地问。
“过去!按理说,今天晚上那块肉就应该没有了!明天早上你再在那里放一块肉,它们就不会像今天这样警惕了,应该在你回来之前就没有了!”木汉很自信地说。
“好吧。”托里有些半信半疑地答应着。
不过,晚上木汉仍然没有放松警惕,他还是让三只大狗分别趴在羊圈的三个方向上,自己晚上也起来了好几次进行巡查,最后一次天也快亮了,他才放心了!
一个晚上又平安地过去了!
早饭以后,托里又带着一条风干肉赶着羊群出发了,快到中午的时候,羊群已经走到了最远的地方,托里骑着马走到昨天放干肉的地方,惊奇地发现干肉真的不见了!“阿爸说对了,他算得真准!”心里不由得产生了一种对阿爸的敬佩之情!
他向周围看了看,没有什么动静,就从袋子里抽出干肉,放在了一片干草上。当他骑上马准备离开时,突然发现大约三百多米远的一个高坡上,阿爸正骑着马站在那里静静地望着他,他向阿爸挥了挥手,然后骑着马向着羊群走去了。
现在也是美好的季节,不冷也不热,地里的野草已经长出来比较高了,能够让羊儿们放开嘴巴使劲地啃食了。今天的天气也很好,晴空万里,除了远处的几座有些高大的沙丘遮蔽了那个方向的部分视线以外,其他地方都是一览无余,可以尽情地看到很远的地方。地平线上是一片一片高高低低的各种灌木,以及或疏或密或高或低的野草,也有的地方是成片裸露的砂石和白地。湛蓝的天空中悠悠地漂浮着几朵白云,轻松自在,怡然自得。空气中飘逸着青草的淡淡的清香味,让人闻起来很舒服。
托里在马背上坐了一会,马儿低着头吃草,过了一会,他就从马上下来了,找了一块大一点的石头坐了下来,他朝阿爸的方向望了望,阿爸就像一尊雕像一样屹立在那片高坡上,一动也不动!
时间就像停止了一样,在这里似乎也根本就不需要时间。
托里静静地坐在石头上,他看见从野苜蓿叶子上爬过来一只七星瓢虫,杏黄色的身体上分布着黑点,沿着苜蓿的茎秆往上爬,他伸手去动了一下茎秆,瓢虫静止不动了,他又晃了一下,瓢虫展开翅膀飞走了。
在他脚前方不远处的草地上正在爬过来一只叩头虫,它长条形身体上覆盖着黑色的甲壳,有些发亮,当它爬到托里可以伸手触摸的地方时,托里顺手捡起来一根比较细的干草棒,准确地按照它的腰部,这时候它开始对着托里不停地叩头,似乎在向托里求饶似的!
看着叩头虫的举动,托里忍不住笑了!
又有一只深铜色的蚂蚁轻松敏捷地穿过草叶爬了过来,像是正在从这里路过,走到被按住的叩头虫这里,它停住了脚步,举起两只前腿向空中挥舞了几下,像是在向潜在的敌人示威,又像是在搜集和辨别前方的信息,接着,它放下自己的前腿,继续往前走,走到叩头虫的身体附近时,它停了一下,然后快速地走了过去,似乎在说:“这年头,还是聪明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少管闲事为妙!”
托里本想伸手用手里的细草棍点住蚂蚁,不知怎么的,他觉得蚂蚁没什么好玩的,所以就放蚂蚁过去了。
他仍然扣押着叩头虫,叩头虫休息了一会,一动也不动,托里一动手里的细草棍,可能是出于保命,也可能是出于自己的运动本能,叩头虫就开始再给托里不停地叩头作揖,直到托里觉得差不多了才放它走,它知趣地赶快钻进草丛里逃跑了!
托里又转头看了看阿爸,他仍然骑着马一动不动地屹立在那片高坡上,连马儿也都一动不动。
时间似乎真的停下了脚步!
托里突然发现,当不考虑时间时,一下子就解脱了,轻松舒畅了很多!
可是,没过多大一会,跨越的时间很快又回来了,而且比以前走得更慢了,让你能够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一种等待的煎熬!
看着羊儿们已经走得有些远了,他就起身牵着马朝着羊群的方向走去,因为有三只大狗在羊群里和四周跟随着羊群,所以他才能够这样放松。
接下来,那就故意地不再去看阿爸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等他忍不住再去看阿爸时,阿爸已经不见了!“阿爸终于去跟踪狼了!”他有些惊喜!
“会不会天有些热了,阿爸等的时间太长了,一直不见狼来,先回家去了!”他又有些怀疑地猜想着!
“应该不会,要是回去,他也会过来给我说一声!”他分析着,这样就更加坚信阿爸一定是跟踪野狼去了,想到这里,心里升起了一阵激动和喜悦!
过了中午以后,阿爸骑着马过来了,走到跟前以后,下了马,然后小声地对托里说:“那个最高的沙包后面不是还有三个矮一些的沙包吗,狼窝就在那三个沙包中间的那个沙包附近,那一片的灌木比较密,主要是红柳和铃铛刺,野草也多,这回算是搞准了!”
“那怎么办?”托里有些兴奋地看着阿爸急切地问。
“今天回去就准备好,明天上午就动手!我回去也跟你哈德尔叔叔商量一下。”
“嗯,那好,明天我也帮忙吧!”
“嗯,我们骑马过来,你得把装着铁笼子的马车赶过来,停远一些,等我们抓住了,你再过来!”
“好吧!”
“那行,你就放羊吧,我先回去了!”木汉说完骑着马回去了。
等托里赶着羊群回到家时,木汉已经把明天需要用的东西都准备好了,而且已经与哈德尔商量好,哈德尔用马竿套,木汉甩绳子套,最好把两只大狼都套住,这样把它们一家子都交给政府部门,不让它们一家子分开。如果明天套不住大狼,也不动小狼,留着让大狼来照顾小狼,后面再找时间来套大狼。
木汉留哈德尔在家里吃饭,在羊群回来之前就把风干肉煮上了,晚饭以后,哈德尔就回去了。
虽然这一晚仍然平安无事,可是木汉还是起来了好几次进行巡查,他不愿意看到自家的羊群遭受任何损失!
吃过早饭以后,木汉、哈德尔和托里就出发了。
托里的阿妈和媳妇都送出了院子,一再叮嘱他们要注意安全,千万不要徒手与狼搏斗!
在距离狼窝比较远的地方,木汉就让托里的马车停下了,告诉托里,听到喊声再过去,接着他们两个骑着马又往前走了。
哈德尔只比木汉小几岁,过去也是民兵,还是骑马的好手,而且还是生产队里出了名的使用马竿子的能手,过去也用马竿子套过狼。
当他们快要走到狼窝的时候,这里一片寂静,与周围的情况没有什么区别,木汉给哈德尔指了指大致的地方,他们两个分开从不同的方向包抄过去,一直慢慢地走到距离狼窝比较近的地方,还是一片寂静!
“是不是大狼都出去了!”木汉心里猜测着。
就在这时,哈德尔向他打了一个手势,他已经看到大狼了!
实际上,狼已经早就看到他们了,只是为了不暴露自己的家它才隐身不动的,因为有时候也有牧民骑着马从附近经过。
哈德尔骑着马慢慢地向着狼窝靠近,木汉也向狼窝逼近,就在他们逐渐压缩包围圈时,一条灰白中又带有一些淡黄色的大狼忽地钻出灌木丛向远处跑了,他们两个立即骑着马猛追,由于这里是戈壁荒滩,并没有高大的树木和其他东西阻挡马的奔跑,一开始这匹狼还快速地奔跑着,渐渐地就慢了下来,可以明显地看出,它的身体已经比较虚弱,甚至有些憔悴,这是那只母狼,在几个月怀孕和喂养小狼的生活中,它的身体已经消耗了很多,没过多长时间,母狼就有些跑不动了,这里又是比较平坦的戈壁,也没有多少灌木可以躲藏,这里很适合哈德尔使用马竿子,很快,母狼的脖子就被套住了,虽然母狼还在用劲地往后倒退着身体进行挣扎,但是很快头部就被按住了,使它再也难以动弹。木汉利索地把铁链子上的结实的项圈套在了狼的脖子上,然后高声呼喊托里,托里也早已经看到他们朝这边追赶狼了,所以早就赶着马车朝这边跑来了,很快,他们一起把母狼装进了铁笼子里,牢牢地插上了笼子门,接着他们又向狼窝走去。
根据狼的习性他们知道,在哺乳期间,都是母狼才进狼窝,为了狼崽的安全,母狼一般都不允许公狼进去见狼崽,现在抓住的是母狼,公狼应该是出去找食物去了,所以他们放心大胆地慢慢地挖开狼窝抓小狼。母狼在铁笼子里焦急地来回转悠,一心想要保护自己的狼崽,但是却无能为力!
很快就见到了狼窝里的小狼崽,它们也只有两三个月大,毛茸茸的,很像两三个月的小狗,一开始,它们吓得往里面钻,但是,很快整个狼窝都被挖开了,使得它们再也没有可以躲藏的地方了,这窝狼崽一共三只,他们把这三只狼崽装在一个铺了干草的草筐里,然后放在了马车上。母狼在铁笼子里看到自己的狼崽,焦急地想要冲开铁笼子来保护它们,但是努力了很多次都不行!小狼崽也看到了妈妈,它们动作笨拙地想要从框子里爬出来去找妈妈,可是努力了多次也没有爬出来,着急地张开小嘴开始叫唤,声音纤细又低弱!
为了防备公狼寻着气味进行报复,载着母狼和小狼的马车不能回家,也不能进村,而是直接向着大路走去,然后直接送到地区的野生动物保护部门。
第二天上午大约十点多钟,我听到有牧民把一只母狼和三只小狼送到了地区野生动物保护部门以后,我带着照相机去观看,走进院子,只见一只母狼被用铁链子绑在了一棵有碗口粗的白蜡树上,铁链子有一米多长,在母狼的身旁是三只小狼,母狼看着有一米多长,不到一米高,肚子上的毛发灰白里带有一些浅黄色,脊背上的毛发灰白里有些黑色,下面腹部的毛发是灰白色。她浑身的毛发都有些干燥,一点也不顺溜和光滑,一看就知道应该很长时间都没有吃过饱饭了,连正常的营养也都没有跟上!
三只小狼崽浑身都是黄褐色,虽然都有些胖嘟嘟的,但是,她们的毛发也不是很顺溜,明显的也是吃得奶水也不够,也是营养不足!
周围已经围了许多人在看她们母子四人,大家一边看着一边议论着。
我见东边的人少,就走到东边十几米远的地方,站着和蹲着给她们拍了好几张照片,这时候,有只小狼崽扭头好奇地看着我,我蹲下身子,向她伸出了右手,并且不停地动着手指,她看了看,竟然一步一步慢慢地向我走来,这时候,母狼发现了我的举动和小狼崽的行动,她警惕地看着我,不大的有些泛黄的眼珠里射出了令人心惊肉跳的极度冰冷的寒光,让人本能地不愿意接受这种目光,也不愿意与这种目光对视!可是,这时候小狼崽却没有发现她妈妈的举动和态度,继续朝着我的手指走来,而她后面的另外两只小狼崽,也开始跟着往我这边走来,母狼的注意力也跟着全部集中到了我这里!
小狼崽走到我跟前,眼神是纯洁的,也是亲切的,表情是坦然的,也是从容的,我把手又向前伸了伸,它会意地也往前又走了一点,然后抬起头来轻轻地舔了舔我的中指,小舌头暖呼呼的,软乎乎的,然后抬起头来满怀善意地看了看我,接着低下头看了看脚下的路,慢慢地转身往回走了,后面的两只小狼崽看到她回去了,也都停止了脚步,犹豫了一下,也都转头往回去了。
母狼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我们,当她看到小狼崽又平安地回去时,她的眼神也平静了许多,再看我时,眼神里已经没有了刚才的冰冷和寒意,已经有些平静和温和了,我也能够与她的目光对接了,现在她有些放心了!
看着她们一家四口困在这里,我找到野生动物保护部门的一位负责同志询问情况,他说,他们也开会研究过了,如果把她们母子四个送到阿尔泰山上或者戈壁荒滩的其他地方,由于狼和很多野生动物一样都有自己的领地意识,咱们人类也不知道各种野生动物的领地范围,把她们贸然送过去,可能就会遭到其他狼或者大型动物的攻击。另外,现在光靠母狼自己来养活一家四口也比较困难,现在没有了公狼的支持和帮助,如果母狼出于母爱,把自己每天找来的一点食物都让给小狼吃,她自己经常吃不上食物或者只能吃到很少的一点食物,时间一长她可能就没有捕猎的体力了,如果她一旦不能捕猎,那么等待她们母子四口的只有死亡。大自然就是在遵循残酷的“优胜劣汰”和“适者生存”的法则。所以,研究以后决定在这种情况下还是把她们送到内地的动物园里去,这样,至少她们的生存都能够得到保障,现在正在与内地的一些动物园联系。
过了几天,听说她们母子四个都被送到内地的动物园去了,我有些欣慰又有些不安,好处是她们的生存终于得到了保障,不安的是,这样她们从此以后就只能在狭小的空间,甚至是在铁笼子里度过自己的一生了,特别是对于那三只可爱又可怜的小狼崽来说,她们还不了解人世间是怎么一回事,就失去了人生自由,而且终生都难以得到解脱,更不能回到大自然为她们创建的家园,那里有巍峨的大山,茂密的森林,茫茫的戈壁,辽阔的草原,在那里,她们可以自由地奔跑,尽情地玩耍,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和潜在的技能,真正体验和享受自己多彩的人生!
过了几天又听说,愿意接受的几个动物园都提出来只能要一只狼,因为狼是肉食动物,这样养成年狼的成本就比较高,而动物园的预算和资金都有限,所以都不愿意多养狼。这样,最终她们母子四人分别被送到了不同的四个动物园中,分别开始了各自的孤独生活!
她们这个家庭,原本是由公狼母狼和三个子女组成的五口之家,现在已经被分割在了五处,而且终生都不能再相见,谁也不知道彼此生活在哪里,是否还活在人间!
后来,木汉得知了这种结果,一连几天都不怎么说话!
野生动物保护部门的同志也感到非常无奈和痛惜,他们说:“咱们这里的野生动物种类多,数量也不少,许多还都是国家的重点保护野生动物,可是咱们这里没有专门的野生动物救护中心,如果有救护中心,这回就可以让她们母子都在救护中心里生活几个月,等到狼崽能够跟着母狼在野外长途迁徙和奔跑了,就可以把她们放生到阿尔泰山上去,或者送到远离村庄的地方去,让她们自己生存,形成自己的一个小狼群。很可能那只公狼也能找到她们,狼对自己的婚姻也很忠贞,只要一方活着,另一方一般都不会背叛或者遗弃对方,这样她们一家子就能够长期生活在一起了,她们一辈子的生活方式和生活质量也都会很不一样,也就不会出现这种悲剧了!”
后来有个同志充满信心地说:“咱们国家对保护野生动物很重视,救护中心的问题肯定会解决!”
是啊,人类应该尊重那些获得国家保护的野生动物们的生命尊严和亲情!
2021年5月6日完成初稿
2024年7月11日完成终稿于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