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叶

现在已是秋天，又到了落叶的季节，随着秋意的渐浓，四处的落叶又开始慢慢地稠密起来，就在这不知不觉中岁月又结束了生命的一个轮回。

看着树叶的飘落，现在我的心中已经没有了童年的感觉，没有了那种单纯的好奇和欢乐，也没有了那种简单的欣赏和观望，不知从何时起，看着落叶无奈地从树上晃晃悠悠地落下来，心中都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和感觉，这里面有时会有思考和回忆，有时也会有淡淡的无奈和忧伤，眼前的飘落并不只是一种简单的运动，而是一条生命在终结。树叶的生命与我们的生命都是生命，都具有基本的生命特征，在本质上还具有相连相通的地方！有时我就想，这些已经落在地面上被中断了营养的树叶们她们是否知道自己接下来只能等待无情的干枯和死亡呢？如果她们能够意识到自己悲惨的处境和灰暗的未来，眼看着自己的身躯在凉风和秋意里一天天地枯萎和蜷缩，自己又没有任何办法和能力去阻止，她们又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呢？如果她们会说话，此时的她们又会发出怎样绝望的呼救和痛苦的呐喊呢！

我心里很清楚，眼前歪歪斜斜飘落着的树叶早已经不再是童年的那些树叶了，童年里的树叶早已经化为了泥土融入了大地里，并且已经化为了营养滋养了大树，让大树在春天里重新发芽长叶，在夏日里重新开花结果，使得大树得以继续延续自己的生命并且完成一轮又一轮历史使命。

对于树叶来说，大树就是她的母亲。

树叶和自己的母亲十分亲密，情深意切，母亲对于自己的孩子们也都格外的宠爱和照顾，这些大树就像人类中的母亲一样，在树叶幼芽的时候，也就是人类的幼儿时期，她们也都风雨无阻日夜不停地对自己的孩子们倾注着自己的母爱，一刻不停地向着幼芽输送着营养，让幼芽一天天地茁壮成长，在母亲无私的关爱和精心的照料下，幼芽们在母亲温暖的怀抱里无忧无虑地过着幸福的幼年时光，然后继续在母爱的滋养下度过自己的童年和少年，等到叶面完全长大时，她们终于长到了成年。

树叶也是非常孝道的，她们都对自己的母亲充满着无限的爱恋和孝心，就像很多家庭里那些懂事的孩子们一样，她们都是从青少年时期就开始学着为家里干活以减轻和帮助自己的母亲，树叶们都是学着利用太阳光进行光合作用，借助二氧化碳和水制造出糖类并释放出氧气，一方面用氧气直接造福于人类，同时又把包含着能量和营养的糖类通过枝条输送给母亲，供应母亲的枝枝杈杈和全身的生活，这样既是对母爱的反哺，又是对养育之恩的回报，更多的是一种对自己母亲的无限亲情。

每棵正常的大树上都会有千千万万的树叶，每一片树叶都是母亲的一位女儿，所以，对于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来说，她们都是一个人丁兴旺的大家庭，都有千千万万个好女儿！

阳光充沛的夏日是这个大家庭最美好的季节，每一位女儿都在母亲的关爱下在充足的阳光里健康地自由地快乐地生活着，每一位女儿又都是懂事的勤劳的，她们每天都在明媚的阳光下辛勤地工作着，即使在刮风下雨的天气里也不休息，只有在温暖的夜色里她们才会停下手里的工作让自己舒坦地休息一下，她们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对着月亮细心地梳妆打扮，会在细雨中悄悄地沐浴，会在微风中轻轻地歌唱，也会在晨曦中慢慢地相互低声地细语。她们一个个精神焕发，神态自若，端庄大方，典雅俏丽，朴实善良，她们都活在自信自爱自尊自强的自己坚定的世界里！

夏季，这是多么幸福的季节啊！

也是在这美好的夏季里，有的树木还会开花结果，春天的花朵到了夏季就开始结出大大小小的各式各样的果实了，这些果实都是大树母亲的儿子，一棵大树也会结出很多的果子，这就意味着这位母亲拥有众多的儿子。

对于这位母亲来说，在她的孩子们中所有的女儿都是姐姐，所有的儿子都是弟弟，在母亲的教诲和本能的驱使下，姐姐们也都格外地疼爱和照顾自己的弟弟们！

但是，这个世界上有一双大手一直都在指导和管理着整个世界，就像有了地球还会有月亮和太阳一样，这双大手就是自然规律，按照这种自然规律的要求，世界上有白天就会有黑夜，有沙漠就会有湖泊，有高山也会有盆地，对于生命活动来说，有顺利就会有坎坷，有幸福就会有苦难，有忠诚就会有背叛。在这个世界上，这种对应和互补关系似乎无处不在，很多事物都处于这种对应的关系之中。有的时候，苦难的终点是快乐，幸福的终点是苦难，这就是人们常说的“苦尽甘来”和“乐极生悲”。当然，对于“苦尽甘来”来说，这种结果并不是人们等来的，只是等待那是等不来的，这就需要自己进行艰苦的努力和拼搏，只有通过自己的奋斗才能获得理想的结果！正是这种自然规律的作用，使得夏季的终点归属了秋季！

对于大树的儿女们来说，秋季是一个苦难的季节，也是一个死亡的季节，它使这个美满幸福的家庭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最终只剩下孤苦的母亲在凄凉的秋风中呼喊和哀号，回应她的都是更加冰冷的寒风和更加刺骨的雨雪！在这个世界上，还存在着更加黑暗的东西，那就是“无情”和“残忍”！

从树叶飘落的那一刻起，在这个世界上，又一个美满幸福的家庭就开始解体了！

对于很多勤劳善良的人们来说，秋季是一个美好的季节，也是一个收获的季节，还是一个秋高气爽景色宜人的季节，这都是站在人类的角度进行观望和体验的结果，如果站在植物们的角度来看，她们切身的体验和感受就会完全不同！

众所周知，由于太阳在回归线上的移动，使得北方的秋天里太阳照射的时间开始变短，非常不幸的是，正是这种日照时间的缩短会在植物体内诱发出一种叫脱落酸的有机物质，脱落酸通过内部的调节手段能够缩小和关闭叶片表面上用于呼吸的气门，这样就等于堵塞了人们用于呼吸的鼻腔，使得叶片无法呼吸！树叶也是一种活的生命，作为生命她们活着也需要时时刻刻地进行呼吸，这就需要叶片表面的气门正常地敞开着，现在脱落酸却把气门关闭了，使得叶片无法呼吸。对于生命来说，不能呼吸就无法进行新陈代谢，不能进行新陈代谢就不能接受和利用能量，接下来就只能等待死亡，作为一种生命树叶当然也摆脱不了这种生命规律。

想一想，由于日照时间的缩短在植物体内诱发出了脱落酸，从而阻断了树叶的呼吸，最终导致叶片的死亡，这多像由于各种病因的诱导，在人体的肺部诱发出了肺癌，同样阻却了人的呼吸，最终导致了人体的死亡！

而且脱落酸还有另外一个作用那就是促进叶柄从树枝上脱落下来，这样，在脱落酸的作用下，树叶们都是在受尽痛苦和折磨以后才从母亲的怀抱里恋恋不舍地离开的，她们的心情是怎样的，会不会也像许多不幸患上不治之症的人们一样，都是在痛苦和不甘中在依依不舍地牵挂着自己的亲人中离开这个世界的！

我仿佛听到了树叶们在难舍难分中离开母亲的怀抱时对母亲所说的最后的话语：“亲爱的妈妈，我要告别您去远行；不要问我去哪里，也不要问我去多久，我的心永远和您在一起，我会化作淤泥陪伴您！当您想我的时候，您可以望望日月，当您想我的时候，您可以听听风声，我就会归来，就在不远的明天，就在明天的未来，请您等着我！”

如果站在生命的角度来看，树叶的遭遇与很多人的不幸遭遇一样，都让人十分悲伤！这是大自然给生命这种事物制造出来的一种深深的创伤！

我知道，一年又一年，岁月的脚步不会停留，但是也知道，今年的脚步已经与去年明显地不同，现在的落叶也已经与我曾经看过的落叶大不相同了，现在的落叶还都飘落在现实的世界里，而那些落叶已经活在了我的记忆里，与现实世界相比，那是另一个世界，那也是一个真实的世界，记忆里的世界都活在岁月的长河中。

记得在我童年的时候，在我们家前面的院子里有好几棵枣树椿树和槐树，在后面的院子里有好几棵杏树和柿子树，靠近房屋的地方还有一棵不太高的花椒树，特别是在院子的东北角有一棵非常高大的梧桐树，它比所有的树木都高大，也比周围的房屋高得多，每到梧桐树开花的季节，满树都是紫红色的又大又鲜艳又美丽的喇叭花，花朵很稠密，很动人，每当我抬头仰望这些满树的鲜花时总会有一种神圣的感觉，我总觉得她们不仅仅是一种鲜花，似乎还隐藏着一种更深的含义，她们显得很高贵很优雅很超凡脱俗，这些鲜花里究竟隐藏着什么呢？在我童年的心里一直是一个未解的谜！直到上了学才听说“栽下梧桐树，引得凤凰来”这样的诗句，心里的疑惑总算有了一种着落，但是这种解说仍然不能完全消除和满足我心里的疑问和感觉！

过不多久，美丽的梧桐花就开始慢慢地从高大的梧桐树上飘落下来了，她们静静地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慢慢地地上就洒满了成片的梧桐花，不知道什么原因，当我有些惋惜地快步走到这些漂亮的鲜花跟前时，我觉得她们仍然十分的典雅和高贵，所以一直都不忍心用手去拿她们，觉得她们是纯洁的神圣的，都是不能用手随便去抚摸的！当看到又有鲜花落下来时，心里就会更加感到惋惜，甚至有些难过！我是不愿意看到珍贵的东西被抛弃，也不愿意看到优良的事物受磨难！

那几天，我就不去后面的院子了，我不想多看这种场面，就像不愿意看到葬礼一样！

鲜花落完以后，用不了多久，大人们就会把她们扫到一起掩埋起来，一是当作肥料使用，另一方面也是为了院子里的清洁。对我来说，这也是一桩好事，就像给她们进行了安葬一样，这样就可以在我的心里保留住她们活着的时候的那种美丽以及留在我心里的那份尊严！

梧桐花落去之后，梧桐树上宽大的树叶就开始慢慢地长了出来，等到满树都长满茂密的树叶时，整棵大树就像一把巨大的雨伞生长在那里，在春末夏初雨天过后，在朦胧的夜色里，我就会随着家人们在它那粗壮的树干上寻找蝉的幼虫，人们都叫“嘟老龟”，找到以后拿回去腌在咸菜缸里，过几天炒着吃，这是当地的一种风俗和小吃。有时候一下雨，我就故意地跑到树下去避雨，即使外面的雨已经下得有些大了，树下往往还是干的，这时候就能清楚地听到密集有力的雨点打在树叶上的响声，由于这种雨滴并不能落下来淋到我的身上，就会使我有一种胜利者的非常快乐的感觉，再听头上有些沉闷的“噼噼啪啪”的雨点声时也会产生出一种亲切的感觉，觉得头上的树叶们都是我的战友，他们都在努力地为了保护我而与大雨进行着战斗！

时间一长，就会开始有星星点点的水珠从树叶的缝隙中垂落下来，但是这并不是外面密集的雨滴，对于偶尔从头上落下来的水珠来说，我反而觉得它们落下来倒给我增添了更多的乐趣，让我觉得在这雨天里故意地躲到这棵大树下面来玩更值得，更有意思，也更好玩！

等到秋天落叶时，一片又一片泛着黄褐色的硕大的树叶就会慢慢地铺满大树下面的整个地面，有的树叶的一部分还是黄绿色的，看到满地的树叶，不知什么原因，与我看到鲜花的时候很不一样，我的心里会情不自禁地产生出一种兴奋和愉悦，于是我就快步地跑到这些树叶上故意地踩它们，蹦起来用双脚跺它们，在它们身上尽情地玩耍和嬉戏，心里充满着无比的欢喜和快乐，似乎只有这样做才能完全地表达出我与他们的亲近！

后来，奶奶独居在家，由于生活原因就把这棵梧桐树卖了，买树的人锯倒大树以后连树根也都挖走了，从那以后，等我再回到家乡时，老院子里就没有这棵梧桐了，但是，直到今天，这棵高大的梧桐树，以及它那美丽的花朵硕大的叶子，还有它那婀娜的身姿和曾经给我留下的感觉和欢乐都仍然清晰地活在我的脑海里，活在我的世界里！

“这棵梧桐树仍然活着，它只是换了一种生存方式，它一直活在我的记忆里！它仍然像过去一样，一年又一年，春天开花，秋天落叶，鲜花艳丽，落叶硕大，身体伟岸，高大挺拔！”每当想起这棵梧桐树时我就会有这样的记忆和感觉。

在我少年时期也同样有一棵这样的大树一直活在我的心里。这是我上初中的时候，在从我们家走向学校的路上，在兽医站办公室前面不远处有一棵独立的高大的杨树，它的树干高大笔直，远远地看去它的树冠就像一座宝塔似的呈现出一种大致的三角形，整棵大树比附近的房屋高出去了很多，树冠上生长着茂密的树叶。在它的不远处是一条不宽的道路，在道路的两边各有一排栽种了多年的杨树，但是它们都没有那棵杨树长得那么高大茂盛！

我每天都沿着这条道路去上学和回家，从春天到夏天并没有怎么留意过这些杨树，突然有一天，下午我去上学的时候，太阳就在右前方，这棵大杨树就在我的前方不远处，这时候满树的叶子都已经变成了金黄色，明媚的阳光正好尽情地照射在她们身上，使得她们一个个晶莹剔透，鲜艳无比，并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着透亮的金黄色的光芒，这种剔透的金黄色的光芒能够巧妙地唤醒人的一种特殊的感觉，觉得这些树叶们既无比的娇嫩，又无比的纯洁，还十分的尊贵，十分的动人，这一切又都充满着隐隐约约的诗意和遐想！过了一会，刮来了一阵微风，在微风的吹拂下，她们都欢快地轻盈地优雅地舞动起自己灵巧的身体来，她们都是那样的充满着青春活力，又是那样的纯情可爱，自由自在！

我惊讶地看了许久，心里除了喜悦和兴奋之外就是由衷地遐想和赞叹！后来我怕上课迟到了才有些恋恋不舍地从这棵大树的旁边走了过去，但是，一路上我的大脑里都是这棵大树的身影以及对他的一些遐想。

正好那天下午语文课老师布置的家庭作业就是让我们写一篇散文，我在回家的路上又仔细地观望了一阵这棵大树，太阳虽然已经偏西了，也不再有中午时分的光线，但是，傍晚时分的大树仍然有它独特的魅力！晚上我就以这棵大树美丽的金黄色的动人的树叶为主题写了一篇散文，第二天交给了老师。让我没有想到的是，在下一堂语文课上，语文老师竟然把我的这篇作文当作一篇范文在班里进行了朗读，并且当场对我进行了表扬！作为一名初中的学生，能够受到老师的夸赞和表扬，特别是作为范文在班里朗读这是非常鼓舞人的事情，也是令人感到非常自豪的事情，直到现在也都难以忘却！

有了这篇作文的影响，当我再从这棵大杨树旁边走过的时候心里就有了一种亲切的感觉，后来，当那些美丽的树叶经不住秋意和劲风的吹打慢慢地飘落下来时，我就有了一些幽幽的哀伤，我觉得她们都是我的朋友，我也知道她们都渴望留在大树上，不愿意跌落到地面上来，可是我却无能为力，一点也帮不上她们！

这也让我更加真切地感受到了大自然非常残酷的一面，生老病死，这就是自然规律的一部分，谁都无法超越自然规律的这种魔咒！不过那时候心里也总有另一种坚定的信念，那就是“人定胜天！”

从那以后，这棵大杨树和她那些动人的树叶们也就活在了我的心里，她们的存在不再受到时空变换的影响，而是始终在我心里。

在我大学毕业以后，也有两排大杨树留在了我的记忆里，活在了我的心里。

那是深秋的一个中午，我跟随领导到新疆阿勒泰地区布尔津县去检查工作，在对工作现场检查完以后，大家开始步行往不远处的吃饭的地方走，由于是秋天，周围的植物已经长得色彩斑斓起来，在蓝天白云之下，有些景色如诗如画，非常美丽！我当时由于工作关系带着单位上的照相机，于是忍不住地停下来不断地欣赏和拍照，慢慢地就落在了后面，当我独自走到一段五六米宽几十米长的土路时，我被眼前的景象完全惊呆了！这段道路的两边都整齐地生长着高大的银白杨，每边都是整齐的两排，显然是当初规划这段道路时人们栽种的，从树干的粗度来看，栽种了应当有二十多年了。树干和树枝都是灰白色的，显得比较整洁，直径都在半米以上，高度也都在十几米以上，而且树冠也都十分高大开阔，有的枝干不仅向四周自由地拓展着，而且自身也都粗得像小树一样，显得十分挺拔有力！两边的树冠已经在道路的中央交错在了一起，使得这一段道路的上方就像搭建了一片凉棚一样，两边大树的枝叶都很繁茂，现在树叶完全黄了，除了还有少量的树叶依恋在树冠上以外，很多树叶都已经落了下来，金黄的树叶已经铺满了大地，厚厚的树叶铺了一层又一层，这样整个道路的路面都被金黄的树叶完全铺满了，根本看不到一点地面，而且树叶还都非常鲜艳，她们就这样静静地躺着，等待着光阴的流转和秋风的吹拂，这种场面非常震撼人心，树叶少了根本产生不出这种美妙的意境和内在的美的力量！

我情不自禁地端起照相机从不同的角度照了许多照片，而且心里的兴奋和惊奇一直充满着胸膛，真没想到树叶还能这样铺满着大地，产生出这样的力量！照完相以后，我又站在不同的角度反复地欣赏着这美好的景色，自己怎么也不忍心从她们的身上走过去，我只好从大树的后面走了过去，心里也一直对自然界能够创作出这么美好的画卷感到由衷地赞叹！

“大自然才是最杰出的画家！”我不由得感叹道！

后来当地的同志返回来找我去吃饭，我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这幅美丽的画卷！

留在我心里的落叶还有在美国斯坦福大学校园里的景色，我被国家公派到斯坦福大学做访问学者，在这里研究深造了两年多，经历了两个秋天。斯坦福大学的校园很大，过去是一位法国农场主的农场，后来被加利福尼亚州的州长老斯坦福购买下来办成了大学，校园里遗留下来了很多天然的大树，后来也人工栽种了一些树木，校园没有院墙，进到校园以后，在我每天去法学院的路上有一排枫树，虽然最近枫叶开始慢慢地红了，但是由于还有其他的树木也在不断地变换着自己的颜色，所以也没有十分在意，直到有一天，让我惊讶地领略了她们的特色和诗意！那也是一个深秋的午后，我从家里往法学院走，在午后阳光的照耀下，这些枫树的树叶突然间显得十分的剔透，十分地鲜亮，十分的纯洁，又十分的动人，那像星星一样叶面分叉的树叶，红色的红得深邃，红得专一，又有黄里透红的，她们的黄是一种娇贵的黄，她们的红是一种隐隐的红！这时候，我才发现，在有棵大树的下面已经铺满了一层飘落的树叶，由于树下都是绿色的草地，这些树叶们静静地躺在草地上，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优美大方又知足悠闲，如果把大树和这些落叶一起观望，就能慢慢地体会到其中的美妙和诗意来！

看着看着，我突然想起来北京著名的香山红叶来，虽然由于各种原因一直没有在秋天最好的时节里到香山上看过红叶，但是也亲眼见过红叶的叶子，见过她们的红色和通透，也通过图片和影像资料看到过那震撼人心的漫山遍野的红叶，那是多么的豪放，又是多么的自然，散发着一种豪迈的气概！

还有一种特殊的落叶，她们与前面的树叶都不相同，却又有着自己十分独特的魅力，她们就是深山老林里参天松树的落叶！

由于工作关系，我到巍峨的阿尔泰山上去过几次，这座大山是中国与俄罗斯哈萨克斯坦外蒙古的边境山脉，山体雄伟海拔高，在深山里自然生长着很多高大雄伟的参天松树，而且都是一片一片的原始森林，在这样的森林里，人迹罕至，满目都是笔直高大伟岸的大树，在很多情况下，只有扬起头来才能勉强地看到大树的上部，不少情况下都看不到大树的顶部。在这种自然状态下，也有个别的树木自然地倒在了地上，静静地听从着命运的安排。这里的空气非常清新，里面飘逸着淡淡的松树的香味，脚下除了少量的由于缺乏阳光而长得比较瘦弱的稀疏的野草之外，就是由厚厚的褐色的松针铺就的大地，松针就是松树的落叶，千万年来，松针不断地从树上落下来，与地上的松针拥抱在一起，她们就这样一年又一年永无休止地脱落着，所以脚下的落叶都已经很厚了，走在上面很松软，也很有弹性，这样的落叶是人烟密集的地方见不到的！如果用铁锹往下挖就会发现，下面的松针都已经变成了深褐色的仍然有些松软的肥沃的土壤，当然也是一种很好的肥料，她们都在反过来静静地滋养着一棵棵参天大树！

这些美好的落叶都留在了我的记忆里，活在了我的心里。

每当想起落叶时，我还会情不自禁地想起一个熟悉的身影，那就是我的母亲。

母亲不是欣赏树叶，而是利用树叶。从我童年开始记事的时候起，在我的记忆里，母亲始终都是忙碌的，在她的世界里，从来就没有星期天和休息日这种概念，她每天都是忙碌的，似乎总有干不完的活，也总有做不完的事，她的一生都是勤劳的！

对于落叶，母亲自有她自己的理解和认识，一到秋天，从开始飘落树叶的时候起，除了下雨天，她几乎每天都会早早地起来，然后独自或者赶着山羊到不远处的树林里去扫树叶，扫完以后就用一个旧单子背回来堆在院子里，她说这些树叶既可以烧火做饭，也可以用来喂羊，是很有用处的，所以，她每天都会去扫树叶，而且，这样一坚持就是二十多个秋天。

每当秋去冬来的时候，家里院子里就会堆起来一大堆树叶，为了防止雨淋，母亲就会找一些塑料布从上面把树叶堆盖上，然后再找一些木头把塑料布压上。后来，姐姐为了减轻母亲的劳动专门给母亲买了一辆带拖斗的三轮车，母亲非常喜爱这辆三轮车，从此以后，每到秋季里开始扫树叶的时候，她都是骑着这辆三轮车去扫树叶，每次也都是先用旧床单把树叶包起来，然后再用三轮车把树叶驮回家，这样就极大地减轻了母亲背树叶的辛劳，但也促使母亲不断地扩大扫树叶的范围，这样一来，家里的树叶也就越来越多了，树叶堆也就越来越大了！

我一直觉得树叶没有多少用处，当然也不愿意再让母亲这么辛苦，虽然向母亲建议了很多次，但是母亲仍然坚持这样做，她觉得那些树叶落下来以后再被风刮得到处都是很可惜，不如扫回家里来。后来和姐姐商量以后，觉得这样也可以锻炼母亲的身体，而且让她自己去做一些她喜欢做的事情对她的身心也都有好处，所以也都不再劝阻她了！只是最近几年，母亲的年龄越来越高了，在我们的一再劝说下，她才不再去扫树叶了！

我从童年开始就喜欢落叶，也许是受了母亲的影响吧，只是我对落叶的感觉与母亲不同，而且现在一批美好的落叶都已经永远地活在了我的心里，使她们不再遭受风吹雨打的侵袭！

2024年11月6日定稿于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