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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中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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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评论
20201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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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将芳春驻年华----评电影《芳华》

《芳华》热播,街谈巷议,微信爆屏。首映式在美国上演座无虚席,在国内让观众狂飙眼泪的同时3天席卷3个亿的票房,赚得盆钵满盈。究竟是什么让《芳华》获得空前的成功?

始终以善良为主线,宏扬了真善美的人生主题,弘扬了正能量,唱响了主旋律。人之初,性本善。影片以七十年代部队文工团萧穗子第一人称讲述的青春亲历故事,构成了全剧真实的情感基调。男女主人公的善良自始自终以一贯之。刘峰所表现出的真正的善良,如帮北京的战友家属带行李、吃饺子皮、帮战友修手表、替炊事班撵猪等一系列行为,是从一而终的,从表皮到骨骼到血液如岩浆一样,永远在内心和精神世界奔涌不息的独立意识。何小萍对周围的一切人始终真诚相待,敢爱敢恨,在战场上无私无畏参与救死扶伤,冒着生命危险用自己的柔弱之躯抵挡倒塌下来的临时抢救房,保证生命奄奄一息的严重烧伤16岁的小战士的安全。战争结束后,二人为烈士战友祭奠扫墓。男女主人公表现出的人性真正的善良决不是一时的偶然的举动,而是与自身长期的良好品行教养息息相关。何小萍的百般隐忍克制的善良,却终不能如愿以偿融入集体,得到起码的尊重与理解,源于深植于她内心的永远不藏锋芒的内敛涵养。唯此,方显不被善待的善良品行之难能可贵。

善良是真的更是美的。与之相对的假、恶、丑,无疑成为善良鲜明的陪衬和铺垫。林丁丁在发生“摸胸”事件后为明哲保身,竟然伪装清纯故意说谎,恶意称刘峰对自己“耍流氓”;联防队员对右臂残疾的刘峰生硬顶格处罚三千,毫无怜悯之心,罚款一千还不开正式收据,无疑是丑陋无比的。同情心是最基本的善良,想问题办事情如果能够换位思考,从对方的角度设身处地着想,是善良的应有之义。可是在何小萍每次受到不公平的歧视受到孤立,除了“不参与”、貌似保持中立的萧穗子,其他舍友居然一个个或赤胳上阵或推波助澜随声附和,集体歧视弱者,公然站在了善良的对立面,实在令人感到寒心和不齿。作为普通人,如果做不到多么高尚而持久的善良,就请从不歧视别人平等待人做起吧。

善良也时常面临亲情、友情、爱情,甚至是战争的考量。随着影片将人性的不公甚或是残酷的一面的深刻揭示,观众的良知和灵魂也被一次次的反复拷问。何小萍被后母轻视,为弟妹欺负,备受亲情反目的煎熬;偷改了姓入伍,本以为纯洁的军营会接纳她,“偷军装”、“假胸衣”、“装发烧”等一系列事件,却一次次被同舍的战友讽刺挖苦和歧视,遭遇友情的背叛;唯有记得刘峰对自己的好而一腔真情暗恋,却因为刘峰只恋林丁丁而一度郁郁寡欢;刘峰在面对战争所展示出的正义和勇敢是升级版的善良,是世间至美的善良。

什么是世俗?当善良遇到世俗会是什么结果? 当我约了小小说作家贺点松老师,一起去万人广场的奥斯卡影城观看《芳华》,妻子和微友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看法出奇地一致:“两个大男人有什么可看的?!”,听说我们看的太投入,几乎忘记置身的净美的环境和完美的服务,看时泪湿纸巾,还笑我们太矫情。瞧,这就是我们现实中的世俗!

因为依照惯性思维,戴上有色眼镜,看电影这种事儿,只有男女组合才是黄金搭档,天经地仪。否则就是不正常,就是另类。君不见,由世俗引发的人际关系的各种紧张和冤屈,有人为此付出了生命代价,酿成了多少社会悲剧。何小萍在宿舍在泳场在排练场公共场所亲历的各种讥讽,诋毁、冤枉,恶语相加,都赤裸裸地展示了人性极端丑陋卑劣的一面。造成她患上精神病,除了血淋淋的战争场面刺激,世俗对她的抛弃和孤立也难辞其咎。那件“假胸衣”始终没有找到其主,但众人先入为主主观臆断,不约而同地把此衣强加于处于弱势地位的何小萍,使我们对世俗的强大力量感到寒彻骨髓。

善良往往遭受世俗的围攻,而不得不终生纠结为勇敢冲出世俗的包围独立而战。世俗是一种非常可怕的从众心理和习惯,甚至会挟持和绑架道德,上升为长官意志,对善良产生毁灭性打击。古人云,“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世俗时常会借势“众怒难犯”的伪道德力量,让法不责众会演变产生灾难性后果。刘峰单纯的早恋举动“耍流氓”,被所谓的纪律下放到军队农场伐木,何小萍出离愤怒对同舍战友心寒宁肯假装发烧拒绝舞台上演机会,也同样被“发配”到前线当卫生员。

60后那个年代,尽管军营是被绝大多数人认为是和校园一样严肃纯洁的一方“净土”,但世俗仍然像无情的风,轻易地飞过持枪守卫如铜墙铁壁的大门,几手把似乎一尘不染的部分文工团每一个人的身心濡染殆尽。那件“假大空”的女衬衫,决不仅仅是作为一个推进情节发展的道具,那是对那一历史时期说假话大话空话的无声批判和控诉。

影片的成功在于对比反差艺术的娴熟运用,随着剧情发展不断戳中观众泪点。一面是同舍战友父亲一个个被平反,补发工资安排了工作,给子女邮寄转送吃的喝的穿的玩的,一面是何小萍的父亲却只能在监狱里等死,把牢底坐穿,面对女儿的被无辜歧视而鞭长莫及无能为力,仅仅能以临终前唯一一封去信表达悲哀的无奈。这种对比令受众一掬同情之泪。这边是同舍战友集体被男伴舞托举,完成华丽的歌舞表演,接受喝彩声掌声和鲜花的开心,那边却是从战场归来目睹战争惨状而患上忧郁症的何小萍,一个人走出演播大厅,在没有音乐和观众的土地上独舞。这种强烈反差形成强大的艺术震撼力。文工团解散后,林丁丁嫁给华侨出国定居,陈灿做了地产商,郝淑雯当了阔太太,萧穗子也做了知名记者,而唯独把学习上进机会让给战友、失去右臂的刘峰没有工作,只能跑海南蹬三轮车卖书做苦力,连妻子也跟大车司机跑了。让人对命运的多桀多变而陡生慨叹。尤其是享受和平的联防队员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对残疾人战斗英雄刘峰大打出手,这种正义与邪恶、美与丑的巨大反差冲突,产生了极大的艺术冲击力。

夜幕中急驰的军车上,找到“门当户对”爱情的郝淑雯幸福地依靠在陈灿的肩头进入甜蜜的梦想,而一直暗恋未曾表白初恋的萧穗子,只能偷偷打开行李包,把本打算送给陈灿的情书一片片撕碎,泪眼婆娑地望着如雪花般的碎片零落成尘。那种对比是怎样一种凄美的悲壮。所幸的是,最终年轻时身材苗条的林丁丁变的臃肿的丑,而刘峰与何小萍二人结合在战友聚会上表现出“温和”的美,善有善报,影片终于让善良的回报回归了主题,让人产生被尊重的理解与释然。

《芳华》对人性的挖掘和处理也很到位。年轻的刘峰甘愿把学习进步的机会让给战友的理由并不是多么高大尚,而是他想与一厢情愿暗恋的林丁丁呆在一起。这才符合青春期的选择,单纯激情而率真,无关父母说教首长意志,唯此才让观众感受真实鲜活感人。影片在细节塑造人物形象也做足了功课。刘峰巧手为即将结婚的战友细致地用功夫打沙发,在文工团女宿舍修被踢坏的木地板时发现何小萍撕成碎片的军装照,用仅剩的左手一片片复原,成功展示了男主人公心细如丝真诚助人的美好形象。

从主题和艺术上而言,《芳华》可圈可点之处甚多,但也有缺憾。从电影《集结号》到《芳华》,冯小刚一直以战争残酷的画面在宣扬一种广义的“泛和平”思想。影片在拍摄战争时故意淡化作战背景,甚至连作战对手都虚化了,一个真实的敌人影子也不见,令人匪夷所思。其实,七十年代发生的对越自卫反击战,观众心知肚明,又何以装愣卖傻藏着掖着呢。

诚然,作为商业化影片,不愿触碰广电总局评审关的“高压线”也无可厚非。但是,没有爱国主义的国际主义难免是虚无的。长期以来的革命实践证明,“战方止战”,没有抗美援朝、对越自卫反击战正义之战的胜利,新中国的和平建设必然是海市蜃楼,成为泡影。如果战争前面加上一节越南伤害无辜边民的镜头,加上女主人公战争背景的旁白,则该片不失成为爱国主义教育的好剧。

《芳华》向人们表达一种带着伤痕的人文关怀和时代反思。她用一代人无怨无悔的人生经历告诉我们:不保留的,才叫青春。不解释的,才叫从容。不放手的,才叫真爱。不完美的,才叫人生。唯有善良能够穿过岁月的沧桑年轮,走向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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