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桐
网站用户
雪之下
——小心那些坎坷
雪是假相
你看不到田埂、墒沟，厚雪下暗伏的危险
水塘
远比你看到的大很多。水面还在缩小
冰层为得到更多疆域而欢呼
喧闹遮蔽了鱼
在幽暗中的叫喊
犹如草籽躲闪于雪的沉重与排挤
你听到的四周，悄无声息
当你停止从雪地中拔出双脚——再没有其他足迹了
探寻野兔秘密的愿望至此破灭
接下来做什么呢
你伫立落雪的树下
灰色的杨树，仿佛无章序的铅笔线条
树木的一生也有曲折
但被雪治愈
世上很多曲折坎坷
在这个下午都消失了。冷冽
带给你一种鲜血冲上喉咙的感觉
也让你为之精神一振
——故土
一个陌生人在此，接受许多年来的落雪
几乎
被埋进雪里
暮晚
还未融化的雪，又开始冻结起来
行人稀少
仿佛冷冽的空气
炉火很久才让那个角落变得温暖
微弱的天光，打消了
从窗户挤进来的想法
天色彻底灰暗
然灯光先前一步亮起。照着你添加木炭
烤橘子，给壶里续水
你把壶嘴朝你，氤氲的热气
涌向你
生活这样有条不紊地进行
尽管你说生命
流逝得太快，像壶里的水不经意
就被倒完
那些水被你喝进腹中，耗用的半生
去了哪里
橘子像一个寓言，充满滚烫
诱人的味道
它是可以医治某种痼疾的，现在
你觉得自己很好
你把双手伸向炉火
太冷了
寒冷是冬天的表现，是一生中的某段时光
你渴望过春暖花开的日子
那些花朵
存在于它们存在的地方
它们一直都在吧
在你快撑不下去的时候，出现在你面前
在时间的另一边
无一不是你想要的，遗失的，虚构的
花园
玫瑰，你要吗
隔一小会，你就凑到炉子边烤火
仿佛炉膛里
又开出了玫瑰
你要吗
当寒冬剩下枯萎，空空的房子里
只有你平庸的生活
“能收到一朵玫瑰，已经足够了”
自来水在瓷砖底下揭示水管的漏洞
雨雪天气持续多日
尘埃上，又落了尘埃。你无心清理
这废墟般的日子
而你还在写着荒谬的诗行
整个夜晚，你宽恕着从前的自己
你想把那朵玫瑰给她
并一起坐到炉火边
火光红红的，跟她的双眼一样
去旷野中放烟火
那是很久以后
暮色从地平线漫过来，爬上青绿，你的脚踝
星星仿佛静谧
在人间的天空闪烁
要找到一簇盛开的野蔷薇，不会很快熄灭的火
大海在旷野之外
仿佛往事、疼痛和悲伤。那一刻
只要一种平静
在烟火璀璨的刹那，不流下泪水
不想到此生。一场烟火
才有了美好的意义
而现在，寒冷的、新年的夜晚，烟火带给你
一趟时间的苦旅
你走过了一程，又将踏入下一程
从小镇，到旷野
在一首诗中就可以抵达
但需要你在该去的时候，真切地走过去
仿佛去梦里
带回那个迷失的你
当你站在露台上，烟火布满周围的天空
那是时间
伸向虚无的意念
它一边投下冰冷刺骨的阴影，一边轻飘飘地
摇晃你的孤独
仿佛催着你，去远方
去春深处
哦，你开始在走了
你的烟火会在那里等待
燃放。你不是虚空，不是湮灭
你是你的完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