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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秩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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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08/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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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银花

屋外种着的金银花开花了,爬满架子的花儿或金色或银色地相间着,很是好看,一阵风吹过,花香从窗外飘到书桌,沁人心脾的感觉让人一下子清醒起来,于是,脑海里很多美好的词汇都涌了上来,连同屋外温暖的阳光一起,都让人觉得这个中午特别的温馨。暖阳,金银花儿,在这个春天刚刚过去的初夏,让我的窗台顿时鲜活起来。

当初想到要种金银花,一方面源于内心,另一方面是源于一本叫做《大漠谣》的小说,被里面金银花的另一个名字所吸引。金银花,又叫鸳鸯藤,书中,女主角玉儿因为喜欢九爷,不好直接告白,把相思这样子的情愫偷偷寄情在鸳鸯藤里,希望九爷有一天能够读懂。虽然最后玉儿没有和九爷在一起,但是这份爱却是最干净纯粹的。因为这本书里面爱情的缠绵悱恻,玉儿对这鸳鸯藤的百般珍爱,使得书外的我,也渐渐被这个美好的花儿所迷恋,下定决心自己也要种一棵,一方面是为了寄托对爱情的美好祝愿,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这花本身就好看。

我知道老家的山上有这种植物,于是就托人帮忙带一棵过来,初秋落雨的那几天,家里人就连同泥土捎带了过来。我于是就在屋子边上的草地里种下了,然后看它发芽长叶,等待和期望中,看它爬满藤架,枝条一根接着一根抽出,一直到现在的开花。金银花有着旺盛的生命力,它还有一个别名,叫做忍冬,从名字上不难看出,它经得起严冬的萧肃,能够在寒冷的季节保持生命的延续。所以冬天那些日子,我只是稍微做了一点防寒工作。果不其然,一过冬天,初春的时候,它就迫不及待地抽芽了,这真是令人欣喜的事情。如今看着这花,想着种它到现在一路的复杂心情,竟有些感动。花朵在风的吹动下轻轻摆动,仿佛是知道我想什么似得,在朝我点头微笑,花香阵阵,内心深处突然有了一丝暖意。不知不觉地,脑海里慢慢浮现出以前的一些事情来。

外婆家位于半山腰,是那时的村里最高的一首房子,面朝南方,建在竹林之中。屋前有一个栗子树,高耸入云,每到秋天就会成熟一树的栗子。屋后有一条小溪,小溪边上,则长满了金银花。春去初夏的时候,漫山遍野的金银花围绕着小溪开放,金色银色的,在阳光下照耀,形成一幅很美的画面,常常引得一些人群驻足观看。当然,吸引住的不止是人,还有一些蜂蝶,偶尔还有蜻蜓,它们时而在花上绕着,时而又飞到小溪的石子上盘旋,一会儿又互相在追逐嬉戏。溪水的哗哗声掩盖了它们的轻鸣,但是它们一定会在讨论,那朵花更加漂亮。这个时候,外婆就会拉着我的手,站在溪水中间铺成的石子桥上看着这一幕,外婆笑着说:“过几天,等花苞大一点,又可以摘金银花了。”我也笑了,我知道外婆摘金银花的目的,等把这些美丽的花儿晒成花干,就可以到集市上卖钱或者换取别的东西了。小时候家里穷,只知道能够这样的东西,都是好东西。现在看着窗外的金银花,我傻傻笑了笑,如今,再也不需要我摘花晒干赚钱了,而这一墙的美丽,却似乎失去了一些特色。有些人,有些故事,都远去了。

我依稀记得,外婆每次摘金银花的时候,都要换上新洗的围裙,洗干净手,然后走到花藤边上,很虔诚地看了一会儿,才会伸手去摘。花朵要选饱满但是还没有开放的,因为这样子的花药效最好,它不像已经开了的流失了一些药效,也不像还没长成的功效不够。采摘好鲜嫩的花骨朵,还要晒干或者烘干,以便保存。外婆常说,金银花能够解毒,清凉入口,是一款好中药,拿到集市上去,可以用它来换取一些食品。金银花,是外婆她们除了种植粮食以外的一种收入。

偶尔,外婆卖了一些金银花之后,还会留下一部分残次品,说是残次品,其实就是一些不太好看的别人挑剩下的金银花片儿,等稍稍闲了,外婆就会烧开一锅子水,放入金银花片儿。等水渐凉以后,放置在水壶里,偶尔谁口干的时候喝上一口,金银花的香气就会沁入心脾,感觉心里有一股微凉渗开,特别的舒服。

长大以后看过《本草纲目》,上面对金银花的描述是这样子的:“金银花,又名金银藤、鸳鸯藤、鹭鸶藤、老翁须、左缠藤、金钗股(纲目)、通灵草(土宿本草)、蜜桶藤。弘景曰:处处有之,藤生,凌冬不雕,故名忍冬。时珍曰:其花长瓣垂须,黄白相半,而藤左缠,故有金银、鸳鸯以下诸名。金钗股,贵其功效也。土宿真君曰:蜜桶藤,阴草也。取汁能伏硫制汞,故有通灵之称。忍冬,十二月采,阴干。(恭曰)藤生,缠绕草木上,茎苗紫赤色,宿蔓有薄皮之,其嫩蔓有毛。叶似胡豆,亦上下有毛。花白蕊紫。(时珍曰)忍冬在处有之,附树延蔓,茎微紫色,对节生叶,叶似薜荔而青,有涩毛,,三四月开花,长寸许,一蒂两花二瓣,一大一小,如半边状,长蕊。花初开者,蕊瓣具白色,经二三日,则色变黄,新旧相参,黄白相映,故呼金银花,气甚芬芳。四月采花,阴干,藤叶不拘时采,阴干。甘、温、无毒。[主治]寒热身肿,久服轻身,长年益寿。”由此上述,可见金银花的功效之大,所受之欢迎。《本草纲目》对金银花的描述很是详尽,从花样到花的功效都有注解。只是,农村人对于这些概念没有字面上那么仔细,但是外婆常说:“金银花是好东西,养神。”能够养神的,在农村人眼里,就是上上好的东西。外婆说的准没有错儿,相对贫瘠的山村,外婆活到了93岁,一直身体硬朗,鲜少生病。山里缺衣少食,但是却有很多金银花之类的药草,这也是很多山里人长寿的原因吧。

在我们离开家乡在外面上学之后的有些日子,偶尔到外婆家,外婆也常常会拿出她珍藏的一些花干,泡茶给我们喝,也常常让我们带一些回来。那种来自大自然的香味令人难忘,那么香,那么纯,仿佛可以渗进灵魂似得,外婆故去之后,这就成了一种回忆,在记忆深处时时搅动,常常让人想起过去,想念当初的味道。

尽管偶尔也会想起,但是触动我去种植它的,还是因为看了《大漠谣》这本书。在这本书里,金银花被当做爱情的象征,是主人公想要寄托爱情的一种方式。而我,何尝不是想要一份真挚诚恳的爱情?不是一定要天荒地老,也不是一定要生死与共,只求在人生的荒原里互相扶持,并肩站立,无论是金还是银,我们不分彼此,你在我的生命里,我也在你的生命里。有风有雨一起面对,有阳光有星空一起观望。在恰好的时光里,携手走过一程程山水,看尽沧桑,渡过阴霾,经历颠簸起伏,然后守着一份细水长流。我念你读,我说你笑,我唱你听,你伸手抚开乌云的时候,我笑着看夕阳落花。最美的光阴我们一起拥有,最落魄的时候一起笑对。做一对花,守着阳光一起老去。这是多么美好的心愿,我羡慕这种相守。

这个时候,我又想起了外婆和外公。他们是一对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夫妇,像很多的夫妻一样,源于媒人介绍,结婚的时候就一间石头房,还漏着风,但是几十年风风雨雨下来,却很少红过脸,吵过架。外婆是一个内敛的女人,很多时候大家聚在一起,外婆不常说话,都是外公在边上讲,外婆一边点头一边笑,偶尔补充几句。世上再没有比他们更和谐的一对了。外婆做饭,外公就烧火。外公摘栗子,外婆就在下面扶梯。外婆去摘金银花,外公就收拾干净晒金银花要用的棚子。外婆去洗衣服的时候,外公就帮忙提水桶。他们没有很多话,却做事的时候很有默契,常常对望一眼,就明白彼此想要做什么。一辈子,一双人。外公去了没多久,外婆也走了,仿佛像是约定好了一般。世上没有你,我留着还有什么意义?没有惊天动地,却感人至深。

想到这里,眼眶竟然有些湿润了。屋外,阳光还是很温和,仿佛知道我要诉说什么似得,窗外的金银花在微风中轻轻摇曳起来。花香一阵阵随风而来,心里一点点的温暖蔓延开来。阳光恰好,我守着一棵花,仿佛听到内心深处,有一只蝶飞来,这样子的日子,学会等待和守望,很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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