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20多年前,我在眉州城南一所中等师范学校读书。
一个深秋的早晨,天还没亮,几颗星星远远地躲在蓝灰色的天际,闪闪地眨着眼。校园里,口哨声、呼号声、跑步声……响成一片。那时候,除了下大雨,我们每天早上六点准时出早操。
跑完早操,被汗水浸透的春秋衫紧贴在背上,晨风一吹,冷飕飕的。我加快了脚步往宿舍赶。
“妈哟,哪个龟儿子把我的枕巾藏起来了?让我逮住了非收拾他不可!”刚进寝室,就听到室友马斯佳拉响了他的“高音喇叭”。循声望去,马斯佳坐在大门对面上铺的床沿上,摇晃着两条长腿,两只小眼眯成了一条缝,缓缓地扫视着几位室友,嘴里不停咒骂着,话里充满了浓浓的“恐吓味”。
我们201寝室,共8个室友。马斯佳个头最高,身子偏瘦,小平头,高颧骨,时常咧嘴大笑,露出一口黄牙。情绪一来,往往出口成“脏”。平日里,大家都不愿招惹他。此时,几个室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有不满,却都默不作声。终于,“油嘴”袁骅挤出一丝尬笑:“马大哥,我可没动过你的东西哟。”说着走出了寝室。“我也没拿过你的枕巾。”谢良民嘟囔着离开了。其余几个室友也先后默默地走了。
刚吃过午饭,大家正准备午休。马斯佳又开始大放厥词:“妈哟,哪个龟儿子把我的枕巾藏起来了?让我逮住了非……”大伙儿相视一笑,匆匆躲进了自己的床铺。谁也不愿意去惹这个“火药筒”。
晚自习下课后,大家陆续回到了寝室。马斯佳又在骂骂咧咧,空气中似乎弥漫着浓浓的火药味。大伙儿都憋着一肚子气。班长葛德平故意尖着嗓音说:“马斯佳,你骂了一天了,累不?”“不把我的枕巾拿出来,我就一直骂!”“一张枕巾,至于吗?”“反正我不管,只要看不到我的枕巾,我就会一直骂下去!”……
大伙不再言语,有的翻阅图书,有的学吹口琴,有的躺下休息,有的忙着洗漱……
“叮铃铃……”熄灯铃响了。宿舍楼各个寝室的灯光霎时被黑暗吞没了。每晚10点,熄灯铃一响,宿舍管理员老张就会迅速拉起底楼的电路总闸。
大家纷纷脱了衣裤,溜进被窝睡觉。只见“武侠迷”马斯佳却不慌不忙地拿出一支手电筒,摁亮了,看起了金庸武侠小说《神雕侠侣》。唉,这个马斯佳,早的时候忙着“骂街”,这会儿倒想起过“小说瘾”了。
“啪啪啪……”响起了拍门声。“201,还打着手电干嘛呢?想扣班分吗?想全校通报吗?”这是学生会干部在查寝。;;;;;·
马斯佳赶紧关了手电。
“马斯佳,你可不能影响整个寝室哟。”班长葛德平低声警告。
“没事,怕个球哟,他们只是吓唬吓唬人,一般都不会扣分的。”马斯佳不以为然。
外面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了。
“袁骅,快来看你的梦中情人‘小龙女’了,嘿嘿嘿……”马斯佳又摁亮手电,然后缩进被窝里,用被子罩住亮光。
袁骅的“小说瘾”被逗引出来了。只听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袁骅像一只机灵的波斯猫溜进了马斯佳的被窝。
“哇呀——”只听袁骅一声惊呼,“马斯佳,你的腰上咋长了这么大一个瘤子啊!”
马斯佳一惊,一下掀开被子,一把扯起自己身上的毛衣,一团热乎乎的东西掉落下来。袁骅慌忙用手电一照,突然放声大笑“哈哈哈……枕巾……”原来马斯佳的枕巾居然被他裹在自己的毛衣里,一整天都没发现,这个马大哈!
“马斯佳,藏你枕巾的龟儿子终于找到了,你好好修理他!”“以后别叫马斯佳了,干脆叫‘马大哈’,哈哈哈……”大家用手捂着嘴,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从此,马斯佳获得了美名“马大哈”。
二
秋去冬来,天气转冷。
一个寒风呼啸的夜晚,袁骅的呻吟声把我从美梦中惊醒。
我们寝室西南角,两张双层铁床首尾相连,靠墙拼成了一个直角,下层的两个铺位分别睡着我和袁骅。
“袁骅,怎么了?”我翻身起床,凑上前去问。
这时,大家都醒了,打开手电,爬起床,围上来,七嘴八舌地问:“袁骅,你怎么了?”“袁骅,你没事吧?”……袁骅双手捂着右上腹,脸色蜡黄,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滚落下来,嘴巴嗫嚅着,低低的呻吟声中夹杂着“疼……疼……”“妈哟,还等啥,我背你上医院!””“马大哈”斩钉截铁地说。
大伙儿七手八脚帮袁骅穿衣服、找眼镜、拿鞋子……葛德平伸出双手:“来,大伙儿先把零花钱都交出来应急……”“马大哈”弯下腰,背上袁骅。我打着手电在前面开路。葛德平在后面扶着袁骅:“外面太冷了!拿啥给袁骅盖一下脑壳?”“就用我的枕巾吧。”“马大哈”随口接道。
“哈哈哈……”大家听到枕巾就忍不住笑起来。
“笑个屁,快走!”“马大哈”吆喝着奔出了寝室。
出了学校大门,我们四处张望,想叫辆三轮车。可夜深了,又是大冬天,哪儿有三轮的影子?
“没事,这儿离医院不远,我们跑着去。”“马大哈”一边说着一边迈开步子跑起来,一下子冲到了我的前头。葛德平用右手扶着袁骅跟在后面跑着。我也迈开腿紧跟其后,同时把手电筒往上抬了抬,好让光束照到他们身前的路面上。
街边的路灯在凛冽的寒风中冻得脸色发黄。耳边响着呼呼的风声、重重的喘息声和杂乱的脚步声。“让我来背背吧?”葛德平想替“马大哈”换换。“不用……你……你先去急诊科……”“马大哈”喘着气说。葛德平不再争执,加快脚步往前冲。我一手打电筒,一手扶袁骅,跟着“马大哈”跑。
被汗水湿透了的春秋衫,牢牢粘在身上,格外难受。心在胸腔里猛烈地跳动着,似乎一不小心就会从喉咙里蹦出来。
终于到医院了。
我忍不住望向“马大哈”,柔和的灯光下,他头上冒着白色“雾气”,满脸通红,晶莹闪亮的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滚。他一屁股坐在长条木椅上。葛德平赶紧奔过去:“快起来,快起来,你现在不能坐……”说着伸出双手扶起“马大哈”,在通道里来回缓缓走动。
一个矮胖的男医生告诉我们袁骅得了急性肝炎,需要住院治疗。袁骅的父母都远在深圳打工,一时半会儿也赶不回来。咋办?大家都拿不定主意。“妈哟,先入院!”“马大哈”不容分辩地说,“今晚我守袁骅,你们回去休息。”
我们为袁骅办理了入院手续,把他送进了402病房。在“马大哈”强烈地催促下,我和葛德平回了学校宿舍。
“今天早上,我下楼给袁骅买了早餐,兴冲冲地走进病房,高声吆喝:‘袁骅,新鲜包子,热乎稀饭……’‘谁是袁骅?瞎嚷啥子!’一个洪亮的男中音打断了我的话。我赶紧闭嘴,定睛一看,靠门的病床上斜躺着一位中年妇女,床边一位瘦高的中年男子面带愠色,怒目而视。我的妈呀,原来我走错病房了……”第二天早上,我陪班主任万老师去看袁骅时,“马大哈”声情并茂地给我们讲述。
“你这个‘马大哈’……”万老师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马大哈”说:“万老师,让我来照料袁骅吧,他的父母都不在家……”
万老师想了想,说:“你一个人照料,身体肯定吃不消……这样吧,你们寝室的7个人轮流照料小袁……大家一定要做好个人防护……”
于是,我们便开始轮流去照顾袁骅。每次去医院前,室友们总会提醒我吃板蓝根冲剂,戴好口罩,做好防护。从医院回来,室友们总会在学校澡堂外为我备好盆子、衣服、毛巾、沐浴露、洗发水……让我洗了澡,换了衣服,才回寝室休息。
在我们的细心照料下,半个多月后,袁骅病愈出院了。由于我们的防护工作做得好,大家都安然无恙。
三
第二学期开学不久,学校的综合大楼建成投用了。楼里设置了图书室、阅览室、实验室、音乐室、美术室等各种功能室几十个。
一天,万老师让我们去搬桌凳。从综合楼底楼搬到六楼音乐室,男生抬桌子,女生搬凳子。大家干得热火朝天。
桌凳摆放整齐后,大家都纷纷回教室去了。
“马大哈”、陈实和我关了灯,有说有笑地走出音乐室。陈实个子瘦小,性格温和,是大家眼中的“小绵羊”。他和“马大哈”是老乡。“马大哈”花钱大手大脚,缺少计划,常常半月不到,就把一个月的生活费花得所剩无几。这时,他总是首先想到老乡陈实。陈实虽然家处山区,但这两年公路修进了山里,山里的竹子、树木、药材可源源不断运到山外换钱,所以陈实家境殷实,我们戏称他“土老肥”。
突然,“马大哈”举起右手,用食指和中指在陈实脑袋上使劲一弹。“哇——”陈实疼得一声尖叫。他转过身,举起右手就要还击。“马大哈”嘿嘿地笑着:“‘小绵羊’,跟你开个玩笑……”边说边弯着腰,面带挑逗的笑,慢慢往后退。陈实挥舞着右手,步步紧逼。
眼看就要退到一根四方柱跟前了。“马大哈”猛然转身想跑。“啊……”“马大哈”一声惨叫,他的头撞到了柱子上。只见他用右手捂住了右眼上方,殷红的血从手指间渗出来。陈实惊得呆立原处,像一只木雕的公鸡。
“马大哈”也许撞晕了头,也许惊吓过度,踉踉跄跄地向楼下跑去。“‘马大哈’,别跑……”我追了上去。
“马大哈”根本没理我,一直冲到了楼下。在综合楼大门外,钟厚拦住了他。钟厚上前扶住了“马大哈”,回头对我说:“小军,快到校门口喊辆三轮儿。”
我撒腿奔向大门。谢天谢地,门外正好有一位三轮车师傅停车歇气。我赶紧上前招呼他把车骑过来。
葛德平赶了过来,和钟厚一起把“马大哈”扶上三轮,一人坐一边扶住他。三轮车飞快地向医院方向驶去。望着远去的三轮车,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马大哈”在葛德平他们的陪同下回到了寝室,右额敷上了药,蒙着一块长方形白纱布。葛德平告诉我们,缝了5针,医生让他好好休息,过两天去换药。
万老师提着一大袋水果来看望“马大哈”。“马大哈”满脸愧色,不停地向万老师道谢。
晚自习后,我们回到寝室,只见每人的床上都放着一个苹果和一个香蕉。“谢谢你们,东西分着吃才香……”“马大哈”嘿嘿地笑着。“我们又不是病人……”袁骅故意逗乐。“我也不算病人,一道小伤口而已……大家吃吧……”“马大哈”不停劝说。
第二天早上,苹果和香蕉又悄悄地回到塑料袋里,静静地躺在窗前那张放洗漱用品的长条桌上……
四
“马大哈”额上的伤刚好,便迫不及待地出早操了。
一天早上,出了早操回来,大家都坐在床沿上休息。
“我给你们讲个笑话……”“马大哈”又眉飞色舞地讲起来。他是我们班的笑话大王,滑稽的表情、怪异的动作、夸张的语气,总是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大家抓紧洗漱,一会儿要去练琴了。”班长葛德平提醒大家。“慌锤子,早球得很!”“马大哈”正讲到兴头上,见班长要打断他的“精彩演讲”,情急之下,又出口成“脏”了。
大家纷纷起身洗漱去了。只有“马大哈”的铁杆粉丝袁骅仍津津有味地听着,时不时接上一两句。两人一唱一和,配合默契,兴致盎然。
大家洗漱完毕,拿上琴法书,纷纷去综合楼练琴去了。
综合楼设计了许多10余平米的小琴房,每个琴房里陈设极其简单,靠窗摆着一台风琴,风琴前放着一个小方凳,仅此而已。当时,学校提出的培养目标是“一专多能”。我们普师班的学生除了学习文化知识外,还要根据自己的兴趣爱好、个性特长选择音乐、体育、美术中的一项进行“选学”。
就在我们走上综合楼大门前的台阶时,“马大哈”和袁骅从后面气喘吁吁地撵了上来。
“糟了!糟了!我忘了拿琴法书……”“马大哈”大声嚷嚷。大家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
“还不快回去拿!一会儿学生会干部检查到会扣班分的……”葛德平提醒他。
“马大哈”紧急刹车,立马调头,向宿舍飞奔而去。
“叮铃铃……”下课铃响了,我伸了个懒腰,慢腾腾地走出了小琴房。
在综合楼大门外,万老师正面色凝重地与“马大哈”谈话。原来,“马大哈”返回寝室拿了琴法书匆匆忙忙往综合楼赶,在综合楼大门处撞在了玻璃门上,“哐啷——”一声,玻璃碎了一地。
学校得知此事后,要求班主任严肃教育“马大哈”,并要求他原价赔偿。
我回到寝室,“马大哈”正绘声绘色地给大家讲他的 “碰门历险记”:“我刚从宿舍出来,上课铃就响了。我拼命往前冲,来到综合楼大门,我想都没想,往左数第二扇门冲去……前几天一直是这第二扇门开着……今天遇见鬼了,居然开的是第三扇……‘哗啦’一声,玻璃碎了一地……太倒霉了,又碰到上次撞伤的地方……唉,我赶紧伸手一摸,居然没出血……老天有眼,谢天谢地……”
到了周末,“马大哈”上街去找安装玻璃的师傅。他告诉我们,去讲一下价钱,说不定还能少出点钱呢。
真是无巧不成书,“马大哈”在学道街的一个玻璃铺子里碰上了那天在医院走错病房时遇到的中年男子。经过一番东拉西扯的攀谈,原来那个中年男子竟然是他的一个平时少有往来的远房表哥的舅子。
后来,“马大哈”的表哥的舅子到学校综合楼帮忙换了那扇玻璃门,只收了他100元的材料费。“马大哈”高兴得手舞足蹈:“好人有好报……天助我矣……”
五
中师三年级上学期,万老师带领我们去游青城山。
在青城山下,“马大哈”突然心血来潮,想买一双布鞋穿。
“‘马大哈’,你咋像个娘们儿?”袁骅带着挖苦的语气。
“你懂个屁!穿上布鞋爬山,轻松、舒服,巴适得很!大家要不要也买一双试试?”“马大哈”颇有见解地说。
葛德平停下脚步,望了望大家,征求意见地问:“怎么样,有没有买的?”
陈实说:“好吧,我也买一双。”
“哼,矫情!”袁骅有些不屑。
……
于是,一群人分成了两拨,一拨站在店外闲聊,另一拨进店买鞋。
等“马大哈”他们买好了布鞋,我们继续前行。
走了大约一里地,“马大哈”突然大叫起来:“妈哟,咋感觉这两只鞋不一样大呢?”
“怎么会呢?不是你自己挑的吗?”陈实摇了摇头。
“就你事多!”袁骅有些不耐烦。
“人的两只脚就本来就是一只大一只小,只是差别不大,所以我们平常没注意罢了。”江晓忻笑着说。
“哼——”“马大哈”轻蔑地哼了一声,“日白匠!鬼才信你!”
“真……真的……我……我从书上看到的……”江晓忻的脸涨得通红,说话也结巴起来。
“别争了,快走吧!我们买布鞋耽误了时间,万老师他们早走到前面去了。”葛德平催促道。
我们一股作气,小跑着往前赶。在半山腰,我们终于追上了班上的“先头部队”。
“唉哟,我的左脚好痛!”“马大哈”扯开嗓子叫起来。
“咋了?”万老师关切问。
“我总觉得我买的布鞋左边那只要小点,夹得脚痛!”“马大哈”红着脸说。
万老师微微一笑:“大家都歇歇吧。”
一群“捣蛋鬼”开始围着“马大哈”逗乐起来。
“‘马大哈’,你买的布鞋不会是一只男式的,一只女式的吧?”
“会不会是‘马大哈’长了一双阴阳脚吧,一只公子脚,一只小姐脚?”
……
“放屁!”“马大哈”有些恼羞成怒的样子。“真是活见鬼了……”他一边嘟囔着,一边脱下布鞋,把鞋底对着鞋底比起来。“妈呀!还真是一只大一只小!”
“哈哈哈……”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哄笑。
葛德平走过去,从“马大哈”手里接过布鞋,看了看布鞋底,“扑哧……”再次笑出声来。半天,他终于憋住笑:“一只四零,一只四二……”
“哈哈哈……”又是一阵大笑。同学们有的笑得捂着肚子,有的笑得泪花长流,有的笑得前俯后仰……
六
毕业照片拍了,毕业留言写了,毕业晚会开了……明天,大家就要各奔东西了。
我和陈实打扫完教室,迫不及待地奔向寝室。
刚进门,我们就看到平常放在窗前摆放洗漱用品的长条桌搬到了屋子中央,上面摆满了卤肉、花生、瓜子、桃子、李子……大家围坐在桌前,有说有笑,好不热闹。
看到我进屋,“马大哈”赶紧站起来,向我招手:“小军,快来,我们庆祝一下……”我走过去,在他身边的空位上坐了下来。
“马大哈”从窗前拉过一箱啤酒,从裤兜里掏出一把小刀,打开来,用刀尖在纸箱的封口胶带上一划,双手用力向两边一拉,“扑——”的一声脆响,箱子打开了。他左手从箱里拿起一瓶啤酒,右手将小刀放桌子上,又从桌上抓起开瓶器,卡到瓶盖下方,用力往上一撬,瓶盖“叭”的一声掉到了地上。他一瓶接着一瓶地开,每人面前都摆上一瓶。我腼腆地说:“我不喝酒。”
“别扫大家的兴!今天一聚,明天大家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哈。”“马大哈”笑着说。
“没事,多少表示一下。”陈实微笑着劝我。
“男儿不喝酒,枉在世上走。军哥,雄起哈。”袁骅冲我点点头。
我想:“唉,喝就喝吧,同窗三年,今朝一别,再见又不知何年何月了?”
大家吃着瓜果,嚼着卤肉,喝着啤酒,谈着往事,聊着理想……果壳破裂声、酒瓶碰撞声、谈论欢笑声……在屋子里久久回荡。
不知不觉,一个个室友成了红脸关公,嘴里吹着酒气,说话口齿不清……
第二天醒来,太阳已经升得老高了。室友们纷纷起床,开始洗漱。
我打开我的6号储物柜,里面空空如也。
“我的书呢?”我有些蒙。
“吃到肚子里了,嘿嘿嘿……”“马大哈”一脸坏笑。
“热心肠‘马大哈’昨天下午把储物柜里的书全部清理出来卖了,给大家换了丰盛的晚餐……”葛德平解释。
“可我的《现代汉语词典》还是新的……”我有些恼火。
“我的《古诗词鉴赏》不会也卖了吧?”陈实一脸无奈。
这时,“马大哈”走了过来,拍了拍我的肩,又摸了摸陈实的头,嘿嘿笑着:“别生气了……那些书没球得用了……以后学校会发新的……”
我和陈实相视一笑,摇了摇头,各自回床上收拾东西去了。
“大哈哥,你的‘大哈枕巾’和‘大哈布鞋’别忘了带回去哟……极具收藏价值,极富纪念意义……”袁骅故意扯开嗓门提醒“马大哈”。
寝室里爆发一阵哄笑:“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