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爱如山

今年，是父亲逝世10周年。父亲虽然离我们远去了，但是父爱永远留在我们的心中，像山一样沉重。

父亲是一位铁匠，有着钢铁般的性格和精湛的手艺，用他那精瘦的身体撑起了一个家，抚养了7个子女。他虽然脾气暴躁，经常唠唠叨叨，有时烦了还动手打我们，但他心地善良、为人耿直、勤俭持家，无论是在物质匮乏的年代，还是改革开放之后，父亲都把他的爱无私地献给了这个家庭。

70年代初，为了生计，我们家从小集镇搬到农村，父亲拆了集镇2间房屋的材料，建了农村的3大1小房子。因我们家缺少劳动力、工分少，属于超支户，每年秋后生产队里分给我们家的一点口粮，都先扣留在队部里，只能通过交一点钱取一点粮，实在没钱，就找生产队长多说好话，透支一点。就是这一么点点粮食，还不够吃到春节。春节后就得到处借粮食、买粮食。我曾看到父亲吃力地从20多公里外的亲戚家挑一担粮食回来，也曾听父亲讲到哪位亲戚家没有借到粮食，丢了面子，十分生气。有很多次，家里晚上都是等着父亲下班后，从集镇上买一点米回来下锅。父亲后来临时抽到县城肉联厂工作，有一段时间没回来，家中实在揭不开锅，母亲送我上车独自一人到县城找父亲。找到父亲后，我们连夜搭了辆顺风货车回来，我的头还在途中碰开了，父亲非常心疼和自责。

后来，父亲被调整到厂里食堂做饭，一个几十人的工厂，就父亲一个负责烧饭、做菜。我是家中长子，那一年我也辍学了，在父亲的厂里干小工。厂里没有自来水，也没有水井，父亲通常是早晨4点多就起床做饭、上街买菜，午饭后下河拉水，晚上还隔三差五把食堂灶洞里的草灰拉回家种自留地，把食堂潲水挑到乡下喂猪，每天只能休息几个小时。一年下来，穷日子才算有了好转，过年了可以杀一头猪，添置几件新衣服。

78年，招生制度改革后的第二年，父亲让我回校念书。一年多后，我考上了本县师范学校。这前前后后，父亲由于劳累过度，身体极度透支，高血压、颈椎病等经常闹得头晕眼花，药不间断，时常住院，也没有了工资，厂里每月只发12元生活费，家中生活又陷入了困境之中。这期间，两个孩子的大女儿突然病逝，白发人送黑发人，对父亲的打击非常之大，父亲一下变得苍老了许多，走路都很困难，一步一挪的样子，我们看着都揪心害怕。此时，生产队又实行土地联产承包责任制，家中如果没有劳动力，田地都没有人去耕种。母亲自幼在集镇长大，不会兴田种地，大集体时就跟生产队里的老奶奶们在一块干点轻活，拿个半劳力工分。孩子们都小，在上学，怎么办？父亲咬着牙，拖着羸弱的身体，一双半辈子只会抡铁锤的手，从使牛打耙开始学起农活作业，其艰辛困苦是可想而知。我曾看见父亲风雨中吃力地扛着几十斤重的犁耙，手里牵着水牛，在泥泞的田埂中艰难地前行。他宁愿自己吃苦受累，也不让孩子们辍学务农。为了多挣一点钱，农忙季节，他回来兴田种地；农闲时候，他还坚持回镇上的厂里上班。家里到厂里有5里多土路，晴天来回都要走上2个多小时，雨天就更难走，起五更、睡半夜，用在父亲身上最合适不过了。

岁月在父亲的脚下一步一步慢慢地流逝，生活在父亲的锤下一天一天铛铛地敲过，孩子们在父亲的唠叨声中一个一个成家立户，人生的终点也在父亲的不情愿中悄悄地逼近。有几次集体乘车回家乡工作，途中看见父亲拄着拐杖在街边缓缓地移动着脚步，花白的头发、憔悴的面容、无奈的眼光，心中真的不是滋味。有时过年过节回家，真想像小孩子一样拥抱一下父亲。

父亲去世时躺在地上，给他擦洗身体、更换衣服、用手托着他的头的情景还历历在目，手中至今还能感觉到他的余温......

人生后悔的事情有很多，等你似乎明白了的时候可能已经晚了。作为儿子，作为长子，我最后悔的就是对父亲的孝敬不够，对父亲活着时的理解和支持不够。为了实现家庭的梦想，父亲操了心，吃够了苦，临走时还心有不甘。每次祭祀扫墓，面对一堆长满荒草的黄土，我都感到深深地自责和悔恨。

父亲，假若有来生，我还做你的儿子，能早一点明白事理，接过你的担子，回报您的爱，传承好您的大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