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情难忘

今年正月初七，七十二岁的大姐夫离我们远去了，走得很突然，令人十分伤感。大姐夫的去世，再次勾起我对他们的回忆。

大姐和我是同父异母关系。听大人们讲，大姐好像五六岁的时候，母亲生病去世了，父亲在集镇的铁木社打铁，奶奶过世得也早，她只能跟爷爷生活，一个小妹送给了大姑抚养。三年自然灾害时期，大家都吃大食堂，主要劳力上前方修河堤，也只能吃个半饱，老弱病残的就在后方喝稀饭。据说稀饭稀得都能照人影子，汤汤水水几粒米掺和一点菜。就是这样，每人每顿还只能吃一小碗，简直就是度命。有一天，食堂打饭的师傅发现，这两天来打饭的怎么就是大姐一人，便好奇地问她：丫头，你爷爷呢？是不是死了？大姐不啃声。于是，便派人到家去查看，果不其然。

父亲后来把大姐接了回来。父亲娶了我母亲，母亲一连生了我们5个兄妹，家庭的负担更重了。为了生活，七十年代初，我们一家从集镇搬到了农村，他们叫我们为下放户。那时大姐好像十五六岁的样子，开始参加生产队的劳动，一天也能挣几分工。父亲一直在铁木社上班，母亲身体也不怎么好，平时出工只能跟队里的老奶奶们一块拿个半劳力分，家中吃水、打米之类稍微重一点的活，主要是靠大姐。大姐忙时，我就和弟弟妹妹们去抬水吃。大姐个子不高，每次挑水也只能挑个半桶，打米也只能挑个半笆斗。大姐去打米，母亲一般都让我跟在后面帮点忙。那时米机比较落后，稻谷经过米机碾磨后，糠和米混在一期，需要经过手摇风炮分离。风炮斗子很高，大姐扛不动笆斗里的米糠，也够不到风炮斗子，只好甜甜地喊叔叔大爷们帮忙。

记得大姐出嫁时，母亲和大姐都哭了，我们那时小，也不知道为什么。大姐出嫁后，还经常回来帮助母亲料理家务。农村讲究干干净净过大年，每年过年前，大姐都要回来忙上二三天，帮助母亲桨洗被子衣服等。我与大姐感情最深，大姐出嫁前，姐弟俩一直都睡一张床。我小时候胆子特别小，大姐有时候带晚干活或参加民兵训练回来晚了，我一个人不敢上床睡觉，也不敢吹灯。我也喜欢到大姐家去，但她爷公婆奶好像不喜欢我们去，我们去得就少了。七九年，我考上县里的师范学校，大姐还私下里给我5元钱和几斤粮票。师范二年级时，突然接到一份电报：大姐脑瘤病逝。这简直是晴天霹雷。回家后的第二天，等来的是父亲和姐夫从省城捧回来大姐的骨灰盒，骨灰盒上大姐的黑白照片永远烙在我的脑海，现在回忆起来依然伤心流泪。可怜的大姐，还不到三十岁就走了，留下2个不懂事的儿子。

大姐真是命苦，大姐夫也经历坎坷。大姐夫小的时候，父亲去世，母亲改嫁，是爷爷奶奶把他带大的。大姐去世时，大的好像不到6周岁、小的好像不到4周岁，一家老的老、小的小，生活的艰辛可想而知。后来，大姐夫再娶，又生了一个儿子。听亲戚们讲，好像这位姐姐想到我们家认亲，但父母心里过不去大姐去世的坎，没有接受。遗憾的是，这位姐姐没过几年，得了个什么癌症也去世了。小儿子也只有几岁，整天跟在他爸爸身后像个小尾巴，看了让人心疼。

这期间，大姐夫的爷爷奶奶也相继去世，伤心的事情一个接着一个，一般人真是扛不下来。大姐去世后，我和姐夫联系得也少，感情也渐渐疏远了。他们家住在小集镇旁，田地少、人口多、负担重，又不会做什么生意，虽然姐夫一直在村里工作，年年都是入不敷出，家里的房子也很破旧。大儿子初中没毕业就送到部队，在部队里服役了五六年，也算是给他减轻了一些负担。三个儿子的负担，对他来讲好比是三座大山。九几年吧，大姐夫辞去村干部职务，想外出打工多挣点钱，因为找不到合适的工作，又不得不回来。组织上念他是老同志，家庭情况特殊，又让他在村里继续工作。

大姐夫生前可能对我有点想法，认为我这个孩子大舅，没有帮到他什么忙。我也是没有办法，家中兄妹多，家底薄，负担重，能力有限。我也是白手起家，经济上帮助周转一下可以，没有余钱去贴补他，中间也曾帮他借过钱，窟窿还是我来补。好在他三个儿子都很真气，靠着自己的努力成了家，盖起来新房。三个亲家也都不错，讲情顺理的人家，女儿出嫁没有要这要那，用他亲家们的话讲：他的家庭就这样子，要也没有，还不是看孩子不错。大儿子和二儿子各生了一个孙子，小儿子生了一个孙女，孙子辈有男有女，他说感到很高兴。因为没有女儿，他对孙女特别疼爱。小儿子也心细，跟父亲相处的时间也最长，去年在老家专门盖了新房，秋后全家从外面回来，在家旁边开个卤菜店，打算陪父亲安度晚年，做梦也没想到，父亲竟然走得这么快。

躺在冰棺里的大姐夫，面容显得安详、轻松。他活着的时候，不知什么原因，双颊始终泛红，死了五官也不走样。二媳妇的妈和他是老街坊，大姐在世时她们都是好姐妹，对他们家可以说是知根知底，见到我后，眼泪湿湿的说：你姐夫真是没有享福的命呀！日子刚刚好，怎么就走了。

我长长地叹了口气，思绪万千：人的一生真不容易！每个人都应该好好地珍惜生活，珍惜亲情，珍惜友谊。

愿大姐、大姐夫来世幸福安康，我们再做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