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乡村的清晨是清静的,清新的。这是一天中最清醒的时刻。从沉睡中一觉醒来的乡村,开始散发出夏特有的味道,热烈而芳香。这味道从山林间、从溪涧旁、从茭白田中、从玉米地里,慢慢地弥漫开来。群山之间朦胧的晨雾从狭而深的河沟沟里升腾着、流动着,晨雾越来越淡,最后渐渐消失得无影无踪。新的一天又开始了,乡村像一座钟摆,周而复始地重复着一种轨迹,将生活过得按部就班。
仲夏的日子里,蝉鸣、鸟叫、蛙声、虫鸣总是喧叫不止。那歌声时而婉转,时而热情,院墙下的指甲花,大红的,粉红的,深紫的,纯白的,五彩斑斓,开得正艳,仿佛将所有的热情都在这个夏日尽情的绽放。
七月流火,烈日炎炎。太阳毒辣得狠,即便戴着草帽,那阳光仍可以刺痛人的肌肤,晒得胳膊和脖子变成古铜色甚至脱皮,晚上洗澡时毛巾轻轻擦一下都感到钻心地灼痛。或许是天太热,怕中暑,正午时分田间地头里鲜见有劳作的农人。这个时候,知了是最闹腾的,在树上不知疲倦地唱着歌,做着音乐功课,不时有麻雀在房前屋后飞来飞去,叽叽喳喳地叫。廊檐里,石坝缝里,时常有长尾松鼠跳进跳出,这些松鼠机灵得很,一点也不怕人,它们是这里的常客。
到了午后,池塘是热闹的。孩子们乘大人不注意偷偷溜出家门,来到村口的池塘下水嬉戏。有的捉小鱼,有的摸田螺,有的扎猛子。嬉闹声回荡在池塘上空。而我,是个旱鸭子,连狗刨也不会,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小伙伴们如同一条条鱼儿,在水中快活地游来游去,那真叫是一个羡慕嫉妒恨。
夜幕降临了,新月如钩。一弯新月从山顶冒了出来,映照着整个乡村,也把古树婆娑的影子投射在曲曲折折的乡间小路上。夏夜,空气里弥漫着燥热难安,让人难以入睡。于是,村庄人家自带凳子,拿一把椅子,坐在村庄屋后的小岗上和白果树下纳凉。老人们手摇着蒲扇,坐在粗石条上漫无边际地拉着家常,讲述着生活的琐事,回味着过往的岁月,期盼着今年的收成。孩子们在旁边嬉笑打闹,给寂静的夜晚增添了生机。
月儿升上山坳,月光从密密的树枝间倾泻下来,整个山村如同披上了一层薄薄的纱。月色如水,洒满了整个村庄。月光在山间穿梭,将那些茂密的树林、清澈的溪流和嶙峋的岩石都映照得如诗如画。此情此景,使人想起一首动听的歌曲:“夜朦胧,鸟朦胧,萤火照夜空……”夏夜,漫步于乡村田野,阵阵蛙鸣从不远处的草丛里、池塘中飘荡而来,像阵阵乐鼓,不绝于耳。我空荡的心田,一点点被这蛙鸣填满,变得丰盈起来。
近些年,国家提出建设宜居宜业和美新乡村。“望得见山、看得见水、记得住乡愁。”这是人们心中设想的生态宜居美丽乡村应该有的模样。如今的乡村已经改变了当初的模样:路宽了,树绿了,水清了,山翠了,生态变好了,山林里一些小动物也多了起来,原先上山砍柴的山路如今也长满了灌木,路被茂密的树木淹没了。但是,相较从前,村庄的人气却少了,年轻人纷纷外出打工,把孩子都带走了,只留下一些行动不便的老年人,农村正在空心化,城镇化正一点一点地掏空农村人口。
乡村振兴总得要有人,没有人又何谈乡村振兴?没有人才的回归,又有谁来建设和美乡村呢?人从哪里来,但愿是我在“咸吃萝卜淡操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