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事外出办公务,顺便从街上带回几朵栀子花,分给大家分别插在办公桌上。初秋的风拂过,办公室里满满的花香。这味道很是熟悉,是曾相识。是的,儿时的山村农家小院里,我们在这栀子花香里长大,虽经岁月的涤荡,这花香的味道永久地隐藏在脑海的深处,鼻翼的记忆里。
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中期,农村土地承包到户后,农民搞生产的积极性得到激发,解决了吃饭问题。为了提高农村农民的生活质量,各级政府引导农民调整产业结构,美化庭院。父亲是一名党员,还是生产队队长。秋收后,父亲就将院前的那块稻田里的水放干,东边栽桑养蚕,西边种植芋头,中间准备挖一个鱼塘。鱼塘挖好以后,注入山泉水,放了几尾鱼,但鱼塘周边光秃秃地,有些尴尬。第二年春天,父亲不知从哪里砍了一些栀子枝条,扦插在鱼塘边上,每日分派我们兄妹四个给这些枝条浇水,那枝条从插下,叶子就是绿绿的,没有打焉的迹象。一两个月以后,纸条顶端上长出了新叶,父亲才宣布,这些栀子活了!父亲又从别的地方弄来蜀葵、芍药、黄菊、秋菊等,鱼塘周边的花圃就成了我们向同龄人炫耀的资本,而鱼塘里的鱼被我们忽视掉了,只有等到父亲强行要求割草丢到鱼塘里的时候,才想起这里是鱼塘!
栀子在我们的精心呵护下茁壮成长,第三年春天,栀子已经长到一两尺高了,还冒出了不少的花蕾。我每日上学放学回家经过鱼塘的时候,都会不自觉地把眼睛凑过去看看,偶有因为天气变化掉了一两个花蕾,都会心疼的受不了。清明节过后,单栀子首先就绽放开来,在风中送来淡淡的香味。因为鱼塘在院子外面,而鱼塘外面就是孩子们上学放学的小道,而花总是女孩子的最爱,是男孩子讨好女孩的礼物,花开了,我们兄妹和父母高兴,路过的父老乡亲高兴,还有那些上学放学路过的孩子们更高兴。他们每天清晨天刚亮就从家里出来,为的就是到鱼塘边上摘几朵栀子花。因而,父亲和母亲不得不避他们更早起床,并非不舍得那几朵栀子花,花在鱼塘边上,万一谁家的孩子掉进鱼塘,有个三长两短的就不好看了,都是父母的心头肉,将心比心,这栀子再好看再香也就是花,自古都是大人孩子们的最爱,孩子们喜欢就让他们摘吧。父亲说:“如果不想让他们摘,你们几个就得早点起床看着或者摘几朵回来,剩下的还是让他们摘吧。他们摘花的时候,千万不要斥责,否则掉鱼塘里就不好了……”
端午节前后,双栀子也开了。所谓单栀子和双栀子,单栀子就是花瓣是单层的栀子花,这些栀子花只要不采摘,它的花柄处就会结果实,经过一两个月的成长,主编变成橘黄色,称之为“栀黄”,为中药材,主治颠打伤。而双栀子,就是花瓣为多层的栀子花,只是观赏性的花朵。因为是多瓣,花朵大而厚重,香味轻柔,一朵一朵开来,一直开过夏天,走进初秋。因为暑假开始,没有上学放学的孩童,放假的孩子不是赖床,就是被家长押着去田地里帮忙割草晒,还有就是去竹林里抓笋子虫,去草丛里寻找地瓜儿(地泡儿),去漫山遍野寻找斗笠菇、三塔菌……栀子花对他们来说,吸引力已经不是很大了。我们就把栀子花采摘回来,用针线穿成一串一串地,挂在床头上,让他们淡淡的清香陪伴着我们进入梦乡……
时过境迁,四十来的光阴就这么过去了,不想今日见到同事带回的栀子花,居然让我想起儿时的山村、儿时的父母、儿时的家园和儿时的自己,这也就是人们常说的触景生情吧。只是今日的山村,因为儿女长大各自成家,只留下年迈的父母,守着那座空空的老房,或许在他们的脑海深处,还萦绕着我们当年的嬉闹声。院子前的鱼塘已经改建到房子的西边,原来的鱼塘已经填平,改种了银杏树,只是栀子花树已移栽他处,每年仍旧花开,香满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