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荒种菜记

少小生长在农村，但在对农事并未深谙时，抱着宣传身边新事物、新典型和家乡的人文历史及自然风光的理想，放飞了自我，曾北上，也曾蜗居于成都一隅，蛰居家乡小城时，却是上有老，下有小的年纪，只得为生计奔波，好在离父母的家不远，周末还可携夫带女回山村，看望还可在田间劳作的父母，感觉这种生活正是陶渊明笔下的“采菊东南下，悠然见南山”，于是梦想着等孩子长大，自己退休，也找这么一块土地，种种菜和五谷杂粮，写点自己喜爱的文字度余生。

2022年初冬的一个周末早上，没有阳光，窗外被牛毛细雨升腾起来的雾气笼罩着，不想外出，打开电脑开启一天的键盘生活，却接到认识不久的朋友小彭的电话，邀约一起徒步去城外不远的新景区——青杠坪。

因为是徒步，我们决定穿过青衣江南的安宁坝上八角庙社区田地里的一条小道，越过花溪渠，钻过乐雅高速的桥洞，沿着茶山往南爬山。低低矮矮参差的农家，橙黄的橘子，淡黄的柚子，悠然站立农家院前院后，甚是招人喜爱，小彭忍不住伸手摘下路边树上的一个柚子，当即剥了品尝，连连赞叹：“好吃，好吃！安逸、安逸……”惹得院中的黄狗不得不站出来履行职责，可待到要寻找柚子主人招呼的时候，却不见一人。穿过不大的村落，茶地、菜地相接，小彭像发现新大陆一般，指着地里的菜问东问西，我惊异地问：“你不认识？”小彭尴尬地笑笑说：“家中排行老小，小时候很少干活，十多岁离家上学，二十来岁从事专业工作，吃喝在单位，成家后有老人帮忙带孩子，照顾吃喝，对这些菜菜秧秧的，认识的，不多。” 我笑道：“又是一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家伙……”小彭接话说：“自己有这么一块地，种点菜菜果果的，还是很安逸的……要不，咱们找一块地，种点？”我随口答道：“好呀。”我之所以回答得这么快，还这么随意，是因为压根儿就不相信能有这么一块地让我们这群“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家伙去“种”，也就没有把这个回答放在心上。

第二天中午，还在电脑前敲打键盘，小彭打来电话：“在干什么，下午去看地哇……”这下好玩了，朋友小彭还真找到地了！她说她亲戚的亲戚有一块地让我们种。约好时间，又约上她亲戚和她亲戚的亲戚，说说笑笑来到城北，来到地边。这是一块约四分、长满杂草的地，地边上还有几棵灌木，朋友小彭说：“我们先种半截吧。”朋友亲戚说：“这些杂草割了扔在地边上，你们要种，把地边上的树枝剔掉一些，就更向阳了，种菜、种点豆豆果果的，就更好了。”于是，我和小彭就开始憧憬如何种有机蔬菜，收获丰收的未来，忘却了将面临的困难，回城又邀约朋友小陈一起置办锄头、镰刀、泥锹等工具，手套、帽子等护具，又到种子市场买了白菜、萝卜、豌豆、土豆等种子，挑选了莲白、莴笋、青菜等秧苗，联系了牛粪、油枯等有机肥，只待下一个周末开工。

小彭的爱人听说我们要去种菜，当头就泼来一盆冷水：“就你们几个没干过活路的女人去开荒种菜？”见小彭执意要去种地，只得放下自己钓鱼的爱好，一趟又一趟地穿梭在农贸市场、种子市场和肥料厂家，陪着我们来到地里，挥锄挖地。

总认为，挖地嘛，就是挥着锄头，重重地挖下去、把土翻过来，盖住面上的杂草就行，是不需要技术的体力活。没想到的是，我的锄头挖下去，手里明显感觉锄头被反弹了一下，勾起的泥土只有拳头大小那么一点，而且被土里的树根勾住，翻不起来，正要使劲绊力勾土，却被旁边用锄头锄草的、小彭亲戚的亲戚劝阻：“慢点，这地好几年没种庄稼，栽过一茬千丈树，你刚才挖到树根了，要是使蛮力翻的话，锄把会整断，人也累得够呛，要将树根四周的土挖松，最后才进攻树根……还有，这地，多年不种，土质硬，挖起来有些吃力，要循序渐进，不要一上来就使劲绊力的，越往后就越挖不动了……”

下午，听说几个坐了几十年办公室的女人来这里种菜，亲戚、朋友和团邻四转的乡亲都来看热闹，看着我们如此费劲翻地，直接一起上手就帮我们翻地，赶在细雨下密之前，将土豆栽了下去。第二天，我们又将菜秧们栽了下去，又将牛粪背到地边的“山坪塘”粪坑里，完成了开荒种菜的第一步。

直起腰来望着焕然一新的土地，直视在寒风中摇曳的浅浅菜秧，突然想起，父母佝偻的腰、天天疼痛的腿，是不是也是这田地里的生计压弯和劳累所致的呢？母亲每次进城，从山村带来的菜蔬，是多少汗水浇灌的呢？虽然在万家灯火时，许多人都在为生计奔波，有人乐观、有人抱怨，但哲学家说，“生活就是生下来，活下去”，生下来是父母的事情，而活下去，如何活下去，却是自己的选择和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