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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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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05/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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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茶人•采茶人

七十多岁的吴大娘,与老伴儿李大娃常年带着孙子李源在家经营着家里的五亩茶地,儿子李华带着儿媳王凤兰在江浙一代打工十多年,夫妻俩掌握了厂里的顶尖技术,工资一年比一年高,每年只春节回家呆十天半个月。吴大娘心里有些怨言和不舍,但看看左邻右舍,都是老的带着小的种地看家,就把冒到嗓子眼儿的话儿咽了回去,看着儿子儿媳拖着行李箱一步一步消失在公路尽头,撩起围腰帕的角角擦去眼角的泪水,拉着眼里满是失望和不舍的孙子一边往回走,一边向站在田坎边上的老伴儿喊道:“看什么看,人都走远了,还不回去喂猪?”

孙子的个子一年比一年高,学业一年比一年难,老夫妻年少时从老师那儿讨来的那点儿东西,早就被电子信息淘汰了,孙子嘴里冒出来的新名词,他们听得云里雾里,成了新时代的“另类文盲”。想要问放学回家的孙子,孙子一边往房间走,一边剐书包回道:“说了你也不懂……”夫妻俩只得陪着小心、陪着谨慎,成为孙子的生活顾问。很是郁闷与无奈。

趁着儿子、儿媳回家过年,吴大娘找个背着儿媳的档口,向儿子李华道出了苦水,堵在丹田里的那团气被吐了出来,她顿觉轻松了许多。李华思虑再三,决定找妻子凤兰商量:“凤兰,你看儿子快初中毕业了,也处于叛逆期,他爷爷奶奶的话也不愿意听,学习也管不了,这样下去,孩子的人生就毁了。还有就是,咱妈、老汉的年纪大了,有个头痛脑热的,也没人在身边服侍,你说这个事情囊个办?” 凤兰想了想,回道:“囊个办,凉拌。前几年家里盖房差钱,你我都在外面打工挣钱还账,女儿高考都没有回来,结果女儿只走了一个专科,我心里的那个结,到现在都还没有解开。眼看儿子就要中考了,女儿也参加工作了,家里的账也还得差不多了,是该留一个人管管儿子了。就看是你留下来,还是我留下来。”李华思忖了半天:“我的脾气不好,三句话不对付,就有可能是两爷子对打。时间一长,孩子受我影响,学了我的暴脾气,到时候还给他爷爷奶奶添堵。你的脾气要柔和一些,或许你留下来,孩子受你的影响,脾气变柔和了呢?我还去原来的厂里干个三五年,十来年,等儿子大学毕业,我就回来和你一起经营家里的承包地。”凤兰见丈夫如此说,也掂量了一番:“好嘛,我留下来就我留下来嘛,给孩子当后勤,跟着他爷爷奶奶学着经营承包地。我们老了回来,也有一门糊口的技术,不跟孩子们添麻烦……”两人说定,李华继续外出务工的生活,凤兰则开启农村农业生活。

“过了惊蛰节,锄头不能歇”的农谚,催生了农忙。一场酣畅淋漓的夜雨浇透了川西的茶园,接连两个暖暖的日头,将茶园里的茶芽催开了口,鲜叶的价格一天比一天低,吴大娘看着蹭蹭往上长的嫩嫩芽茶换不来好价钱,丹田里的那个火呀窜到了嗓子眼上了,前一阵子虽然很忙,但茶园的茶,品种不同,邻居们相互帮忙,还能简单的应付过去。但要命的是,雨水迎来了雨水,季节管着农事,“雨水前后,种瓜种豆”,茶叶冒得更快了,玉米苗也到了移栽的季节,菜地里的辣椒、茄子、西红柿、南瓜等菜蔬苗也要尽快栽到田边地角,真到了老辈人常说的“忙得来躺在床上的八十岁的老婆婆,都要抽(扶)起来剥蒜瓣子”的时候了。吴大娘夫妻二人带着儿媳凤兰,白天采茶,晚上打着手电在田地里栽玉米,扒拉着田边地角栽辣椒、茄子、西红柿苗,在房前屋后的树下栽下南瓜苗、冬瓜秧,忙得人都快虚脱了。

凤兰看着嘴角冒了泡的婆婆:“这样干下去,迟早会出事!这么多的茶,我们三双手也采不过来,妈,咱少赚点,雇人采吧!”吴大娘环顾四周茶园:“这四邻八家都是种茶的,只有雇外乡人了。我一会儿就去给去年雇的那批人打电话,看看他们今年还来不来。你给你的那些外乡的熟人朋友打电话,帮忙联系一些……”婆媳俩分头行动,忙着给亲朋好友联系,李大爷则担着粪去淋昨天夜里刚栽下的瓜苗。

亲戚帮亲戚,朋友托朋友,总算有人答应前来采茶。凤兰心头的石头总算落了地,而吴大娘也舒了一口气,连忙让儿媳骑着电瓶车去镇里的农贸市场采购一些菜蔬回来,自己则取茶园里采茶。

第二天清晨,水雾弥漫,凤兰站在堤坝里,县城方向开来的最早的公交车,在公路上停停走走,从车上下来的穿着斑斓的采茶人被邻居一批接一批地接走。眼看着日头就要穿透云雾,凤兰不由得着急起来,她进屋拿了五六个茶网兜,又找了几顶遮阳帽和袖套,在堤坝边上又望了一会儿,下一班公交车还有20来分钟到。她从裤兜里拿出手机打了几个电话。坚定地走向茶园。

地上的草面上,被一层薄薄的白色霜覆盖,走上去发出噗嗤……噗嗤的声响,一会儿工夫,就湿了凤兰的衣裤:“妈,你的衣裳裤子打湿了没有,公交车快来了,你去路边上接他们一下,别被邻居们接走了。”听凤兰如此说,吴大娘甩了甩快被冻僵的双手,将茶篼里的茶叶倒进茶网兜里,放进茶行里。沿着茶园的田坎,朝公路那边走去。十来分钟后,吴大娘花白的头在茶园的田坎上晃动,身后跟着五六个身着花色各异的衣服的中老年女人。女人们一边走一边问吴大娘:“你们家的茶是啥子茶,是白茶还是黄茶,还是绿茶?”吴大娘笑着回道:“有黄茶、有奶白茶、白茶,也有绿茶,我家今天打算攻一下白茶和奶白,你们要采啥子茶满?”四五个女人道:“我们是专业采白茶的,我们就采白茶吧。你家给我们好多钱一斤的工钱呢?”吴大娘回道:“市场价,我们这边30—35元一斤的工钱,都差不多,我们家就给你们35块钱一斤嘛。”

“老头子,你带他们几个去白茶地里吧。”李大爷见老伴儿吩咐,放下扁担,招呼着几个女人往另一块茶园去了。吴大娘回头对跟在身后的两个年纪稍大的女人道:“你们两个还是去你们去年采过的那块茶园采奶白茶,工钱是六十块一斤。”两个女人点点头,问道:“今年的奶白好不好呢?”吴大娘一边回道:“今年的奶白比去年的好,站着采刚好,矮的那批,我们一家子前两天已经采了。这两天温度一下子就上来了,芽茶就蹭蹭地长,玉米秧,豆豆果果的也种得了,我们一家子白天采茶,晚上栽玉米,点豆豆果果的,就这样都还忙不过来。我儿媳妇说,这样下去要出事,喊赶紧雇人……”穿黄色罩衫的女人道:“你们这不分白天黑夜地干,时间长了肯定要出事。我们出门得迟,把孙儿送到幼儿园,才收拾出门赶公交……我们下午五点钟就得回去接孙儿放学。”吴大娘点点头说:“没事,下午五点有公交车,还是你们安逸,钱也挣了,娃儿也管了。”穿红色衣服的女人道:“自从进城带孙儿,家里就没有种地了,地都给邻居种了,茶也是邻居在采。娃儿长大送幼儿园后,说回去种地呢,地都拿给人家去种了,说去拿回来自己种呢,娃儿们不干。你说娃儿送学校了,不就没得事情可做了吗?要不就去广场上打扑克混时间,要不就去跳广场舞,去跳舞呢,我们干惯了农活,脚手又不灵活,就乱比划,年轻人走边边上过,来一句‘群魔乱舞’。这出来采茶,时间混了,钱多钱少无所谓,关键是人充实……”

说话间,几人来到凤兰站立的茶园,凤兰赶紧将茶篼递给两人,又给了两人一人一个茶网子。“这奶白茶,只采两茬,采了就剪掉了,冬天也不修剪,发起来就采摇摆茶。白茶也是采三四茬就修剪了,不像绿茶,要采到国庆节以后才修剪,可以整台茶……”吴大娘一边采茶一边向两人解释说。

“这是露水还是霜哦,手都冻僵了?这芽茶采了就沾到手上,丢都丢不到茶兜子。采茶时间不多,丢的时候费神。”红衣女人说。“就是就是。”黄衣女人应和道。

“我娘家妈昨天给我打电话说,他们那边有一个三十几岁的女人,晚上跟几个邻居约起去采茶,才走到地边上就感觉人不舒服,她跟邻居说,她在自家茶地的地坎上坐一下,喊他们几个回去的时候来喊她。那几个人说,好的。结果几个人采完茶去寻她时,人已经死硬了。我妈他们这几天茶都没有采,都去帮忙去了……”红衣女人叹息了一声,接着说,“你说这人有多大一点捞气,说没就没有了。”

“这是好久的事情哦,这么吓人。可能这个人本身就有病,到茶地的时候就更凶了,她又不想拖累别人,就想说挨一下看能挨得过去哇,就一起回家罢了。”黄衣女人接话说。

“就前天晚上的事情。有病没病就不晓得哇,反正是死在茶地头的。应该是整凶了,白天黑夜的连轴干,是铁打的都承受不起。还有就是,可能她本身就是有病没好,就跟熬油一样,已经熬得差不多了。哎,再是钱,也要注意身体,我们屋里的儿子媳妇说的,钱挣回来了,却没命花。”红衣女人叹息道。

“就是哇,我们家凤兰看我们老两口走路在打翩翩,就说这样不得行,晚上不要干了,赶紧雇人。我才赶紧点跟你们打电话,四处联系。你们来帮我家突击两天,这第一茬的茶钱就算揣到包包头了,剩下的就不多了,我们就有办法赶在第一拨降价前采完。你说这人手不够,看到这茶换不成钱,心里面火不火嘛……”吴大娘说。

“你说这是大实话。作为农村人,看到这到手的银子都换不来,心头确实有点火辣辣的、焦鼓鼓的……不过再怎么说,你们都不要白天黑夜的连轴干,再是钱,还是要有命去花才是钱。”红衣女人道。

“不得再那样子干了。有命才能挣钱,命都没得了,挣的钱花不了,钱也挣不了了。在外头打工的娃儿也不安心,你们说是不是嘛?”吴大娘笑着说。

太阳彻底征服了水雾,地上的霜也化了,天空如锦,却没有一丝白云点缀。“这奶白茶贵是贵,就是有点娇贵,所以,你们篼里的叶子,差不多就倒进网子里,放到茶树下面,免得被太阳烧了,烧了就不值钱不说,还没得人要。”吴大娘望了望天空,和气地对两个女人说。

“谁说不是呢。这奶白茶就是娇贵,有露水还要硬轴一点,扯起来还是拔脆的,太阳一晒,整个芽叶就跟扯绵绸一样,又软又滑,没得一点捞木得,不好采。如果再烧了,就更划不着了。”黄衣女人一边往网子方向走,一边说道。红衣女人见状,也将茶篼里的叶子倒进自己的网子里,塞到茶树下,两人又一起返到刚才的茶行里,一边站一个,两只手在茶枝上跳跃,手在茶篼里翻滚。

“刚才忘了跟你们说了,采茶的时候,不要把‘鸡腿子’扯进去了,‘鸡腿子’扯进去了,人家茶老板不要,就是茶老板没看到收了,送到茶厂要垮价不说,还要连累左右邻居的茶不好卖。一芽一叶就是一芽一叶,别整一芽三叶、一芽两叶的,不小心混一颗两颗的,问题不大,多了就是故意的了,这两天收茶的老板都收得比较严格。”吴大娘的手停在了茶枝旁,抬起头对红衣和黄衣女人说道。

“就是跟去年的要求一样嘛。既然你已经说得这么清楚了,我们采茶的,就按照要求采就是了。去年就打过交道了,你是晓得的,我们不是那种奸玩狡猾的人,不会干那种瞒天过海的事情。你说,我们的生活圈子就这么大一点,传出去说,那某人到那个地方去采茶,‘鸡腿子’老叶子都给人家揪回去了,主人家卖都不好卖。这才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以后哪个还来请我们呢?我们不得干这些折本买卖的,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好了。”红衣女人刚说完,黄衣女人应道:“就是就是。”

吴大娘笑呵呵地说道:“去年就打过交道,晓得你们都是本分人,所以,我媳妇儿说要雇人,我第一个就给你们打电话。”她停顿了一下,接着说,“昨天晚上,我家老头子去本家侄儿家卖茶回来说,前天收的茶送到茶厂,倒出来才发现混了很多‘鸡腿子’,被厂长一顿狠骂,只得连夜在那儿捡,整了大半个晚上,整惨了不说,还被扣了质量保证金……”

“那就是采茶的人不对了,诚信为本,咋这样做呢?找到是哪家的茶叶没有呢?如果找到是哪家的,就能找到哪些人采的,以后就特别注意这些人采的茶。真是,丢我们采茶人的脸……”红衣女人愤愤地说。

“就是……就是,人家请你来采茶,就是对你的信任,这样做,咋要得呢。做人不能这样做。”黄衣女人接话。

“就是没找到咯,傍晚称茶的人多,都是熟人熟事的,我侄儿也就没注意检查,只顾忙着付钱了,到了厂里倒出来才看到。回来就发飙说,以后称茶,再是熟人,都要挨到检查了,不但要检查,还要严格逗硬。你说着这不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吗?”吴大娘说着说着,就有点儿生气。

太阳越来越大,远处的山峦已经显露无疑。“主人,那个家伙又来电话了……”吴大娘不好意思地从裤兜里找出电话,按下接听键,只听电话那头传来一个老年男人“回来吃得饭咯……”温和说话声,吴大娘笑呵呵地回道:“这就回去。称茶的称、晾茶的家伙什准备好了嘛?”电话那头传来一句:“这个还要你说哦,记账的笔和本子都准备好了。”

吴大娘挂了电话,让凤兰去白茶园招呼采茶人回家吃饭,自己收拾自己和媳妇儿采摘的茶叶,红衣和黄衣女人收拾各自采摘的茶叶扛在肩上,跟在吴大娘的身后,穿过一根又一根田坎往回走。

中午的下饭菜是海带酥肉汤、红油鸡肉、乡场、腊肉、凉拌萝卜丝、炒冲菜……因为忙着采茶,采茶的女人们没有闲话可说,称了茶,洗了手,就从桌上拿了碗去甑里舀饭,说得最多的就是哪个采的茶多几两,哪个采的茶少几两……不到二十分钟,桌上就没人了,女人们排队上完厕所,拿着茶篼、网子,转身又出门采茶去了。

“前两天晚上栽的玉米和瓜秧都淋完了没有?”吴大娘问老伴儿李大娃。

“哟喂,就那几根玉米和瓜秧,几担粪的事情,一个上午还搞不定哦。我淋完了才回来整的中午饭,你说淋完没有哇?”李大娃回答妻子说。

“那就好。我们赶紧拾掇桌子,洗洗涮涮,抓紧点去采茶,你看哈中午称的茶的斤头,大概估么一下需要好多工钱,看哈家里的现金、零钱够不够,不够的话,该去银行取点的、就去取点,该换点零钱的换点零钱,他们这批采茶人,下午五点就要回城里去接娃儿放学的,走得有点早。”吴大娘停顿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什么,“下午付钱的时候,请他们回去再帮我们喊点人来,明天再突击一天,咱们家的第一批茶就差不多了,剩了点零零碎碎的,清采的,我们自己就忙得过来了。”

吴大娘说话间,凤兰已经把厨房收拾得差不多了,将灶台上的水渍擦干,把洗碗巾搭在灶台边上,转身拿了拖把,将厨房的地拖了一遍。

见媳妇儿忙完,吴大娘招呼凤兰说:“凤兰,收拾完了哦,赶紧坐一屁股,喝一口水,喘一口气才出去,这几天是忙安逸了的。不过,忙过这两天,就要好点了。”

见婆婆招呼自己,凤兰解下围裙,拿起小方桌上茶杯,坐到婆婆身边的凳子上:“妈,上午采的茶要马上拿去卖了吗?”

吴大娘看了一眼老伴儿,回道:“彬彬说下午三点钟才回来,说厂里昨天收的叶子有点多,要帮忙处理了才回来收,只有晾在过道里通风,等彬彬回来再拿过去。哦,彬彬收的是白茶,奶白茶要拿到毛俊那儿去,他们厂才在做奶白茶。等会儿,你爸打个电话问问,是现在给他拿过去,还是傍晚的时候一起拿过去。”

李大娃听老伴儿这么说,拿出电话:“毛俊,你这中午在收奶白茶没有?”电话里传来一个年轻人的声音:“爷爷,我中午在半山,下午四点左右才过来。”

当最后一班公交车停在吴大娘堤坝边的公路上时,得了工钱的采茶人嘻嘻哈哈依序上了车,随着汽车的发动,消失在公路的拐弯处。凤兰看看天色,转头对吴大娘说:“妈,太阳都还有一丈高,我们再去地里采一会儿茶,说不定还能采个一斤两斤的。”吴大娘笑着说:“一斤两斤,白茶还差不多,奶白是干不起的。”她侧身对老伴儿说,“你把茶叶载去卖了回来,我跟凤兰两个再去白茶地里采一会儿,讨个一两斤的,也是百十来块钱嘛。”李大娃听老伴儿如此说,点头道:“那你们先去采茶嘛。我把茶叶装起,跑两趟就卖了回来,帮你们一起采一会儿。”

虽说已是阳历三月,阴历却是闰二月的前二月,看着还有一丈高的日头,不到一个小时已经落在山脊之上,天空也暗淡起来。李大娃已经把茶叶全部卖掉,收拾了茶篼找老伴儿和儿媳采茶的茶地去了。

见老伴儿过来,吴大娘问道:“今天的茶篼卖了?”见老板问话,李大娃笑着说:“卖了,都卖了。今天的白茶价格比昨天降了五块,奶白也降了五块,好在咱家的第一批白茶和奶白都在大降价前采得差不多了。刚才听说黄金茶卖95块钱一斤,明天降三五块钱也算正常,明天再来七八个人突击一天,咱家的第一批茶就算挣了……”

“那批采白茶的说不来了,那两个采奶白的说,他们回去帮我们约点人来。”吴大娘平静地说,“这样算来,除去他们的工钱和肥料那些支出,多少还是挣了点钱。”

“有挣的就行。天快黑了,咱们不采了。爸,你打电话问一下彬彬走没有,把这刚采的茶叶拿去卖了。”凤兰直起身来环顾了一下四周。

“三叔,茶叶卖了?”一个挑着粪颤颤巍巍走过来的中年男子问道。

“卖了,你家这块田的黄金茶采得了?”李大娃指着脚边的一块茶地说,“你家这块地的茶发得好,要赶紧雇人采了……”

“吃票子了嘛。我家的明天采,丽芬她娘家那边明天来一拨人,突击两三天也差不多了。”中年男子是李大娃的堂侄儿李泉,五十岁上下年纪,“我也刚从丽芬娘家那边回来,他们家的茶采得差不多了,听说我们家的采得了,说明天过来帮我们突击一下。”

“是的,这春茶就是抢时间和行情,好的话,就挣多点,越往后走,行情就越低……”李大娃对李泉说。说完,他拿出电话给侄儿李彬打了一个电话,得知收茶的李彬还没走,赶紧将老伴儿和儿媳妇刚采的茶叶倒在一起,提着就出了茶园。

李大娃回到家时,天已经完全黑了,左右邻居家屋里的灯光如同星光,他把电瓶车停在楼下的厢房里,关了门面的大门,给上晚自习的孙子留了一道小门。进了四合院,厨房里的凤兰已经做好了晚饭,正在准备明天中午的菜肴,老伴儿正清点茶篼和网子,打扫晾茶叶的簸箕。李大娃坐在天井里的圆桌旁的方凳上,笑着说:“这一个多小时,一百一二十块钱又进兜里了。”凤兰笑着说:“可以哟,这一会儿功夫,我们就挣了一百多。”吴大娘也笑着说:“农家的钱就是苦挣苦用,只要勤快,不懒,这么好的政策,哪有不挣钱的道理?”

“这采茶的人,好采茶的时候在路上,热的时候在茶地里忙,也不容易,明天给他们多准备点水果和水,虽说人家挣你的工钱,也不容易,匆匆忙忙来,匆匆忙忙去。老话说得好,不讨工钱要讨吃。”吃饭的时候,吴大娘对老伴儿和媳妇儿说,转头又问儿媳道,“李源今晚上是自己回来还是你去接呢?”

凤兰停下筷子:“他早上骑电瓶车去的,他说晚上他自己回来。”正说话间,门面房的小门开了,李源推着一辆银白色的电动车进了门,见天井院里有灯光,一边打起电动车的梯架,一边说:“我还以为你们又出去采茶去了呢。刚才回来的路上,一路都是晃动电筒光,热闹得很,都在采茶、栽玉米的。”他放下书包,停顿了一下,“我还以为你们也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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