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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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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4/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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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城的春天》

狂风卷积着黄尘,弥散在小城的角角落落。世间仿佛被黄尘笼罩,一片混沌。往日那透亮清澈的陕北蓝和悠然闲逸的云朵被狂妄的风撕扯,粉碎了湮没在灰蒙蒙的天幕中。骄傲的太阳被揉成了黯淡的,脸上无光的土球病恹恹地搁在阴云间。风嘶吼着,黄土得了便宜不 卖乖,随心所欲肆无忌惮。电杆发出嗡嗡刺耳声,树梢灰眉黜眼,枝头破烂塑料袋刺啦啦地迎风招摇。远处的山低眉顺眼,灰塌塌地矗立在那里;脚下的河静静地向前流淌,前几日消融的冰层又结起了厚厚的冰凌,河堤下簇拥着枯枝败叶,野草还没有露头,他们似乎还没有勇气迎接骤然袭来的飞沙走石;

时令已近惊蛰,天气依旧清冷,不知从哪里刮过来的黄风天似乎比往年来得更早一些。陕北的春天总是短暂而又狂躁,不看日历你永远不知道春天来了,当你感觉到温暖时时节已跨到了立夏。

小城的人们似乎习惯了这样的黄沙天,只有黄风裹挟着沙土铺天盖地时,人们才会意识到春天来了。农人们称风不刮地不消,只有黄风浇过的地皮才会松软;城里人称这样的天叫“扬沙”或者“浮尘”。我记忆中这样的天气始于二十年前我在延安卫校上学时,那时候曾经迎着风顶着尘土从卫校走到马家湾,再从马家湾走到东关,然后返回到兰家坪市场就着风沙吃一碗洋芋馍馍。

去年一首《刮大风》被一位陕北说书匠领进了维也纳金色大厅,那铿锵的节凑和俏皮的语调在书匠惟妙惟肖的表演中把那些嘲笑国人文化落后的洋人惊得目瞪口呆。原生态的陕北说书是一种独具地域特色的传统文化,也将陕北高原苍凉悲壮的大风气息诉说的淋漓尽致。

“弹起三弦定准了音

请起各位众亲朋

稳稳地坐好细细听

说一段不一样的刮大风

春天刮风暖融融

夏天刮风热烘烘

秋天刮风凉飕飕

冬天刮风冷死个人

陕北过去风沙大

一年四季把大风刮

铺天盖地的老黄风

刮得那人都没处身

刮得那大山没了顶

刮得那小树无踪影

刮得那碾盘翻烧饼

刮得那碾轱辘耍流星

叫一声天没回声

喊一声地干生生

撒一把黄土灰蒙蒙

啊嘿唱上一曲刮大风

陕北如今变化大

三九月的天气咱都不怕

黄沙滩上种绿树芽

再也不见大风沙

不再让黄土赤裸裸

不再让小河变浑浊

不再让沟壑说寂寞

不再让黄土地流泪过

叫一声天蓝盈盈

喊一声地绿生生

撒一把黄土美滋滋

阿嘿再唱一曲刮大风

叫一声天

喊一声地

撒一把黄土

再唱刮大风”

这是改编版的说唱词,来自著名歌手冯晓荣的《刮大风》。说书版原词调找了很长时间没有找到,现在的黄风天确实少了,可每年春天总会有那么几场。这样的天气让一些爱美的女士不得不再换上臃肿的冬装,让广场舞大妈不得不收起暴戾的音响,让熙熙攘攘的大街不得不消散冷却,陷入沉寂。

春天毕竟还是要来得,季节的更迭就像人经历的时光,谁也不经意,可它就是这样悄无声息地走着。

我在这个春天里生病了,人到中年许多病患如影子般追过来,高血压高血脂粘在身上,甩也甩不掉,让人着急。我开始节食,锻炼,戒酒,已经坚持了两周。每天疾步行走在20000步左右,有人说每天走一万步刚好,有些人说走四十分钟;我晚上不再吃主食,也不去参加应酬的场子,忍受住强烈的饥饿感,我期望自己能清清明明健健康康的活着。许多人说我突然改变生活方式坚持不了太久,过一半个月就会回到以前那种大鱼大肉的日子,似乎我在有些人心目中没有优点,就只剩下好吃和懒惰了。

每到春天,人就容易倦怠,这大概是一种习惯。曾经在某个春天走在乡间小路上,望着灰色的天和灰色的山峦,双眼迷离便有了瞌睡的念头,直到瞅见山坳间有一支泛黄的野山杏,再看河沟里柳枝似乎也要舒展,可耳畔掠过的寒意让我明白,温暖的春天远远没有来到。

走过了四十个春天,辛苦再不必说。许多人在风吹雨打中渐渐淡了散了。有些记忆想抠出来,有些记忆想捂起来,有些记忆想埋葬了。可谁会在乎?那就让一切都随风去吧。就当四十个春天一起锁在来,丢在无人问津的沟壑里,从此往前看。有时候在痛苦中,想把自己埋在春天的黄土里,坟头长出两棵青草,代替我的眼睛和心里,再看一眼这个或是灰暗或是明亮的人世间。

昨天晚上再看《复活》,书中有这样一段话:“尽管好几十万人聚居在一小块地方,竭力把土地糟蹋得面目全非,尽管他们肆意把石头砸进地里,不让花草树木增长,尽管他们除尽刚出土的小草,把煤炭和石油烧得烟雾腾腾,尽管他们滥伐树木,驱逐鸟兽,在城市里春天毕竟还是春天。”

轻悄悄的,春天无论刮风还是下雨,我的心思还是期待明媚和润泽。愿黄风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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