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不凛冽,甚至悄无声息,但寒意强劲,冬天终于有了本来的面目和颜色。
时令已过小雪,思念中的雪花并未落下,反而淅淅沥沥下了一场并不多见的冬雨,雨水似乎也觉得自己并不受待见,来时畏畏缩缩,去时凄凄楚楚,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黯然神伤。清雨消散后,阳光一如既往地忠于职守,它为了扫除阴郁天的阴霾和不想承受的憋屈努力勃发出属于自己强盛的灿烂;阳光给大地染上了一层金箔色,似乎连犄角旮旯都亮堂起来才能宣示自己的存在。往日自由自在的云团羞涩地躲在天际,乖巧而安静,它不想随意切换成各样儿的姿态以免遭到太阳的呵斥和白眼;天空像一瓦软玻璃,铮亮透明,洁净得令人眩晕;远处的山峦脉络清晰可见,灰色的印记蜿蜒起伏。叫不上名字的树木低垂着头,残存的枝叶偶尔随风摇曳。匍匐在地的野草苍黄而又低眉顺眼,蛰伏之日不愿意搭理尘世间的纷纷扰扰;脚下的洛河水竟然清亮透彻,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活跃的色泽,像一条柔软的丝带沿着宽阔的河槽欢快地流淌;广场上人们惬意地漫步而行,那一抹暖阳沁入心底,通达全身,尤其爱美的女性身着薄衣罗衫,身心愉悦,笑容挤满脸颊的缝隙;不得不说这是一个温暖的冬天,这是陕北腹地并不多见的冬天。
温润的阳光让人倦怠。不论是前晌还是午后,坐在窗前,阳光透过玻璃溢满全身,一丝丝睡意涌起,包裹、堆积、直到彻底地占领心智。手中的书本滑落,淌倒了水杯,清脆的响声将我从深渊拉起,不得不说上了年岁的人容易瞌睡,或者懒散的态度让惰性成了习惯,又或者是熬夜看足球世界杯让人真的劳累。我不是个纯粹的球迷,只是习惯了看,对待国足就像对待自己的子女,尽管他们不争气,但为人父母在为他们修桥搭路市无可奈何地选择了包容并苛求他们继续努力。
清早七点,我带居家上网课的儿子去广场做核酸,一出大门竟然感到了出奇般的冷。寒风夹杂着碎屑般的雪粒儿直蹿面门,我裹紧衣裳,给儿子戴上帽子,攥着他的手,一头扎进黑蒙蒙的晨雾中。天色尚早,广场上稀稀拉拉的人蜷缩着脖颈战战兢兢地采完核酸小心翼翼往回走。一阵阵清风卷起广场上流动的晨霜,像一缕缕曼妙的白纱在风中飘逸交汇,这白纱带着寒气穿行在广场,让冷意更加浓烈。看着舞动的晨霜和四散飘零的雪花,我庆幸这个冬天终究来了,尽管有些迟,可该来的总会来,这就足够了。
天空黑漆漆的,像罩了一层黑纱让人捉摸不透。与天际接壤的山脊如黑蟒般起起伏伏,树木静默,低头不语。脚下泛着黢黑光泽的洛河水在路灯的照耀下光离古怪。穿梭的车流闪烁着橘色的光有气无力地向前涌动,数不清的灯影被交错的灯光撕扯得凌乱不堪,急匆匆的行人似乎也不愿意待见这个冷酷到底的冬天的早晨。雪花渐渐大了起来,纷飞中相互交融又互不侵扰,飘在空中像天女散花般阴柔,落在地上却瞬间没有了踪影,大概是摔疼了,摔碎了,只留下淡淡的泪渍,向大地述说自己曾经来过这个不知道是美好还是丑恶的世间。
天太冷,人们又在期盼昨天的那枚暖阳,似乎有阳光的天气更舒适,可暖阳给予人的不仅仅是温暖和分明,还有倦怠;冷风吹起,雪花落下,这样的天气不仅仅给人寒冷和迷蒙,还有清醒;
河畔上吹来的风,尤其冷。我想河畔山移植的柳树和圈养的花卉是否能经得起风吹雨打?远离故土的柳树和花卉会不会埋怨风霜雪雨?会不会伤心难过?会不会怀念曾经厌烦了的故土?那一方水土会不会再用母亲般的温暖召唤她,接纳她,紧紧拥她在怀?好在寒风吹起时,柳绿花红的时节并不遥远了,从春风化雨到白雪皑皑不仅仅是时节的变幻,有时候还藏在人的心里。
昨日看了延安一位文学大咖的一篇文章《是不是快下雪了》。他开头这样写道:“我在人间,仰望长空。我期待一场大雪,来梳理这个世界的烦乱和不测。我希望这个冬天有所改变,出现奇迹。”。结尾是这样的:“愿我们平安!愿疫情早散,愿生病的季节康复,愿溃烂的时间愈合,替我们变幻出从前的花朵,溪水,鸟鸣,享之不尽的太平!”。他叫李全文,很有才气和风骨的一个人。
今日雪花落下,久违了的心绪溢满,感谢苍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