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枝桃花
时令悄然无息地走过了春风,这多少令人猝不及防,因为身处陕北腹地的我似乎还沉浸在凛冽的冬日中,尤其清晨一股又一股的冷风袭来,裹着厚衣裳蜷缩着身子的人们急匆匆地扎在让人气恼的寒流中。朋友圈很多人都在晒桃花,似乎桃花的香气能透过屏幕沁入心肺,人常说:“人面桃花相映红”或者“桃花依旧笑春风”,而我所在的小城依旧见不到桃花魅惑的踪影,当然也闻不到那一抹醉人的香味儿。欣赏不了山花烂漫的风景,我便心不在焉,这能怪谁?怪裹挟着黄尘,肆无忌惮的叫驴风?还是怪谁也不在意的闰二月?亦或是怪自己的心太急。
山桃花绽放是陕北春天鼎盛的标志,当一株山桃花怒放出粉白或是浅红的色彩,春意便开始流淌,沿着胜利山的山体和洛水河畔弥散直至泛滥。陕北人的春天从这一刻开始,却又随着山花凋零而结束,这是一个短暂却溢满芬芳的时光,使人留恋不已。
十年前,我在乡镇工作。也是这个时候,我沿吴华公路搞乡村环境卫生大整治。某一天,天气阴沉,远山苍黄,我蹲在公路畔凝视着脚下潺潺的河流,河水清澈纯净,偶尔掠过的小鸟轻盈地溅起层层涟漪,枯黄的河草随风摇曳;对岸几户人家错落有致,窑背上湛蓝的琉璃瓦在一派灰暗中熠熠生辉,几缕炊烟升起,几声鸡鸣狗吠此起彼伏,山村的景象如一幅版画徐徐展开,让人沉迷。只是公路上时不时跑过来的车辆有意无意的喇叭声打破了宁静,惊得路畔上藏匿的鸟儿瞬间蹿起,让人恼火。
我的眼光漫无目的地在山洼沟壑里游荡,就像孤魂野鬼。我似乎见惯了这里的山、水、公路、人家、野草、杨树,一切都很熟悉,熟悉到竟然有些陌生。突然,在公路上侧的一户人家硷畔前,一株桃花树上竟然冒出了一枝粉色的花,这束花瞬间吸引了我。花仅有一枝,其它的还像红色的小疙瘩镶嵌在枝条上。看,那些桃花是那样小巧玲珑,有的才展开两三片花瓣儿,有的花瓣儿全展开了,露出了几根细长的小花蕊。一阵微风掠过,许多花瓣随风摇曳,,像一只只粉红的蝴蝶上下翻飞,翩翩起舞。这是多么令人欣喜的花啊,此刻,我似乎看到她也对我露出了羞涩的笑容向我款款而来,我的心开始活泛。我在想,一枝花开算不算春天,或许不用等到漫山遍野,这独一无二的的一枝花也能温暖人心。此刻,我毫不犹豫地想到那句柔情万分的诗句:“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从中笑”。
十年之后,我在同样阴沉的天气中,坐在办公室窗前,透过玻璃注视着黄风卷起的尘埃从四面八方涌来。我的心思沉重得像所有的尘土都堆积在我的心里,我从一位意气风发的年轻人变成了油腻不堪的中年大叔,尽管十年光阴不算短暂,可我依旧一无所有,我经常自嘲我是真正的“无产阶级”。我想这样也挺好,虽然桃花还没有开放,但她再倔强也抵不过春风化雨的吹拂和滋润,她终究会开放的,只是我竟也不由自主地想起十年前那户人家硷畔前的那一枝独自绽放的桃花。
天气预报说明天有雨,雨后小城的桃花或许就会露出那灿烂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