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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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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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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

时令已过立夏,天气当然不会阴冷,但初夏与晚春的交融并不清晰。当一场纷纷洒洒的小雨降临在这黄土高原的腹地时,人们依旧裹紧衣裳,感受着乍暖还寒说变就变的清冷之中。

高原上的小城,季节更迭变幻,从来是出其不意的。这就像女人的心思,喜怒哀乐随意切换,如随风飘浮的云朵。我守在小城里,虔诚地活着,忙碌在柴米油盐酱醋茶中,有时候心里塞满了杂草,有时候又溢满闲逸趣味,有时候为一件事一句话一个人惆怅满怀,有时候又觉得随心所欲无为无畏。生活是个万花筒,缀满了缤纷的颜色,又释放着百般滋味,苦与乐,酸与涩尽在自己的感受中。

前几日,因工作在市里逗留。兴致所到便与中专同学小酌几杯,一晃毕业已经二十多年了,人生最好的年华渐渐流逝,所存在记忆深处的或者经历过的人和事或许有缺憾,抑或是注定有缺憾,人的一生不完美不如意才是主旋律。同学们在一起,笑骂中回首往事,曾经的点滴竟如幕布般缓缓拉动徐徐展开,无论是少不更事还是谁都年轻过,把酒言欢中情谊气氛热烈;唏嘘感叹中青涩激昂的少年被岁月腐蚀的满面沧桑或是大腹便便,油腻不是沾染了习气,而是那把杀猪刀毫不怜惜的,从不刻意的,狠狠地刮了一刀又一刀;同学们极少见面,尽管身处一座小城甚至一栋大楼,每个人都在忙碌,在自己的轨道上不知疲倦地奔跑,似乎停下来歇一歇都有无声的力量在催促,在呵斥,在推动。谁也不会用心的回头看看,看看曾经走过的兰家坪大桥和一起迈过的台阶。酒到炽热时,人便没心没肺,漆黑的夜里,闪烁着迷离的目光,在橘黄色的灯影下,每个人的影子拉扯得狭长而凌乱。

第二天清晨,我在宿醉中醒来,庆幸自己比原来压得稳当一点儿,没有在酒场上张牙舞爪,始终保留一份清醒。我在小区的院子里天马行空地溜达,一墙之隔的地面上一座小楼正在以肉眼所见的进程快速的成型,听说是要建一个大型超市和一座美食城,这很对我的胃口。院子的角落里,几株叫不上名字的树木正在绽放着轻盈粉白的花朵,花朵散发着浓烈的香味随风蹿入远处,这与我期待的那抹清香相去甚远,摇曳的枝条似乎如扭扭捏捏的蛇簇拥在一起令人生厌,也瞬间击碎了我漫步的情绪;我看有人在跑步,我也跟了上去,可我每迈一步,都能感觉到颤巍巍的肚皮如波浪般起起伏伏,肥硕的肚腩狠命地拉扯着我前进的步伐,我顷刻间就放弃了跑步的念头,而那曼妙的背影越来越远,甩动的马尾辫似乎也在嘲笑我呆头呆脑的模样。

我窝在沙发上学着“葛优大爷”的姿势翻看《小说选刊》上刊载的中篇小说《太原劫》中关于“新的顺民”的描写。微信群里弹出信息,一位安塞籍卫校舍友的母亲因病去世,享年70岁,这是个悲痛的消息。现在同学很少见面,只有在红白事上才能遇到一块儿,见一见几年甚至几十年未曾谋面的人,许多人说尤其家里过白事,同学来得多了不仅是一个班级凝聚力和同学情的见证,更是人情味儿的见证。在祭奠之后的酒场上,我没有多喝酒,因为身体极不允许,重要的是儿子还等我回去。

年轻的时候,从来不在意身体,记得十年前我在乡镇工作,离家远,多数时间居住在单位,闲暇之余,便与留守的同事们组酒局,逞了口舌便宜,可经年累月的糟践原本还算健康的身体到了这两年恶果显露,高血压、高血脂、痛风、胃炎等等如影子般随行。苍老的容颜不足惜,可悲的是心肝脾肺强烈抗议,于是每天早晨便在小城的街心公园锻炼,说是锻炼,其实是溜达。公园里很多移栽圈养的树木已经死亡,这些可怜的,叫不上名字树木背井离乡,寄人篱下,尽管梳洗打扮的漂漂亮亮,可依旧在陌生的土地上扎不下根基,唏嘘哀叹中终归走向了死亡。有时候微风掠过,吹起一些女士飘逸的秀发,如脚下的洛河水溅起的涟漪般柔顺,又似河堤上嫩绿的柳枝随风摇曳出的丝滑。身边总有一些毫不起眼的东西,细致地看看,或许也是一种美。

初夏,总归有了夏天该有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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