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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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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3/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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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遐想》

陕北的春天总是姗姗来迟,当人们感受到温暖的时候,春天却又悄无声地快要溜走了。

春分时节,高原腹地的这座小城清晨依旧寒冷,我紧了又紧衣裳,匆忙的赶往居家一步之遥的单位。原本着急的要往上级单位报送个信息,可惜网络一直故障,耐着性子等了大半天却徒劳,烦躁的心思瞬间弥散,便走出大楼,沿着洛河河畔的长征广场,朝胜利山方向漫步而行。

清风裹挟着凉意,拍打着我酸涩的脸庞,广场游人不少却大多行色匆匆,河堤上一排人工移植,被圈在栅栏里的班公柳垂头丧气般的静默矗立,光秃秃的枝干上略微泛着丝丝青色;脚下细长的洛河似乎只有秋天才会清亮,浑黄的河水不紧不慢的向前流淌,满是黄泥的河水在风中泛起层层波纹;河床上,杂草丛生,足有半米高的野蒿子如夏天农村麦场打场般铺满半边河床,一些不知名的野草或是匍匐或是挺立都泛着金黄;钢管和刻着红军长征组诗的长方形石块链接而成了一条整齐划一的河堤护栏守护着洛河和这座因红军长征落脚点而闻名的街心公园。一些仿古的观景灯柱上刻着唐诗宋词让人看着不伦不类,旁边供人歇脚的木椅子静静的注视着过往的行人。

我沿着石阶缓步而上,两边的常青树耷拉着脑袋毫无生机,一些枯草挤在树荫下,偶尔能发现枯草从中掩藏着一些急不可耐的嫩芽正在奋力地窜出地面,努力睁开惺忪的睡眼,又一次窥探着美妙的世界。我停下脚步,眯着眼睛仔细地瞅着这些小生命,嫩的有些可怜,可爱的又让人怜惜,属于他们的季节终将来到,勃发的生命力在世道轮回中再一次顽强。春风催促,春雨滋润,春光照耀,大地毫不吝啬,真正的春天就在眼前,即便昏暗沉睡了一个漫长冬季。还又漫山的山桃和山杏树,此刻挣命般地鼓起一个个花骨朵,饱满地花骨朵儿快要裂开了,这里略显寒冷的气候让这些高原上春天最靓丽的花朵总是迟到十天半月,可一株山桃花就能温暖一道山梁,一片山桃花就能把完整的春天带到这块儿贫瘠而又厚重的土地上;山桃山杏耐寒扛旱,随便洒下一粒种子,就能落地生根,开花结果,就像陕北人皮糙肉厚,热衷于根植在这片黄土。山桃山杏熟地生长出来,结出的果实饱满甘甜,生地生长出来结出的果实干瘪苦涩,只有好好伺候务劳栓正,才能收获那令人馋涎欲滴的果实;一阵风吹过,凉意再次袭来,我竟然有些恍惚。

我站在山顶眺望远方,群山连绵,山托着山,沟连着沟,洼贴着洼,峁望着峁,梁衔着梁,山水冲击的沟壑将这山山洼洼、沟沟坎坎分割的支离破碎。空旷的大陕北,空旷的原野让人不由的放开喉咙大声呼喊几声,那阵阵回音落在山沟里回荡出连自己都陌生的声音令人悸动。此刻,我面对着几千年堆积出来的黄土高原,在猎猎风中心里所有的憋屈、忧伤、愤恨、恼怒涌出心头,浑身如宿醉后吐出了钻在胃里的酒水腐食,痛快到不能自已;那撂荒的田地长满了不知名的荒草,只有那不甚明了的四至界限似乎还能勾勒出这曾经是一块儿耕田的地方,厚重的黄土地上,千百年来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人们在这里翻腾刨食儿,可在巨大的、无可阻抗的历史车轮下,山地耕田者和耕田已经被碾的粉碎。对面山梁上,那一棵沉淀了岁月留痕的老树依旧挺立,那一洼洼沙棘林笼罩了地面,一座座井场错落有致,一条条山间小路蜿蜒盘旋,风掠过时,那一团团黄尘滚滚而来,一阵阵呜呜的刺耳声穿透原野,响彻山林。抬头仰望天空,天幕如洗过一样湛蓝,蓝的纯粹、洁净、令人眩晕;偶尔飘来的云絮,时而凝集成型时而分散游走,时而又消逝的无影无踪;太阳始终挂着微笑,忠实地履行着自己的职责,阳光给这原野染上了一层金黄,也给我带来了一丝温暖,我静静地注视着这有些静谧的旷野,那老树、梯田、沙棘林、井场、以及远处升腾的炊烟,感觉是那么的舒服惬意。

面对深邃辽远的,春天里的陕北原野,躁动的心思渐渐平息,你能感受到这片土地的博大和深沉,也就将个人所谓的得失付之一笑,何况芸芸众生皆凡人,古人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胸怀大抵如此。站在高原深处,凝视着这块儿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土地,只是甚少再能听到那如痴如醉、悠扬动听的陕北信天游了,也很少再能看到那些身穿染布粗衣、头裹白羊肚儿手巾的“受苦人”了;少了标签式的存在,便少了古朴实在,多了五颜六色的缤纷也就多了啼笑皆非的虚华浮夸。在物权钱欲横冲直撞的年代,许多人走着走着就迷失了,原本身边亲近的,近乎知己的人淡了,散了,只留下记忆中的当年芳华。就像这春天里的浮云,聚散有缘,随心所至,何必在乎别人的计较。

风从高原吹过,惊起了沉睡已久的陕北小县城,俯瞰那穿城而过的洛河水在阳光下闪烁着金色的光泽,两岸依山而建的高楼大厦显得过分拥挤,只有对面那十几排错落有致的窑洞显得格外亲切,一条条宽展的马路上车来车往,行人匆忙。靠石油富起来的小县城狭长而急促,凌乱而又从容。我静静地打量着这座已经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它就在那里,不悲不喜,像脚下的洛河水,平静中蕴藏着变革的力量。

春天的颜色还没有释放,苍黄的有些单调乏味,而远在百里之外的家乡,此时或许已经桃李芬芳,春意盎然了。

春天该来了,再不来夏天就该早早登场了,可平淡如水的日子里,谁会刻意的在乎春天的脚步是缓慢还是匆忙,生活也许就是这样,谁会真正的刻意翻动那本放在案头的日历?

临近中午,我下到山脚,瞅了一眼流淌的洛河水,然后淹没在茫茫人流中,尘世中的一粒沙子终究还是归于尘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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